寒风萧瑟,夜鸦啼哭,虽然玽诞初来雪山派,可雪绪早已经将此地布局了然于心,玽诞背着雪绪悄悄来到白万水房门前。玽诞戳开窗户纸往里看去。
桌上两把剑摆在一起,正是雪绪与他的配剑。原来雪绪长剑脱手后被他捡了回去,那两把剑原一对,乃是欧阳家的传家宝,两姐妹各执一把,欧阳雪儿死了之后白万水便将长剑留在身边,以解相思之苦。白万水看着两把剑,嘴里说道:“我原本不想伤你,可一来父命难为,二来你伤我父亲,让他重伤难愈,就要不久于人世,此仇不报,我也枉为人子,雪儿,你在天之灵,可别怪我……”
话音刚落,只见一阵风吹开窗户,灭了灯,白万水还未反应过来,一把长剑已经架在他脖子之上。玽诞压低声音道:“不许动,也不许叫,发出一点声音就让你脑袋搬家。”白万水道:“你是?我想起来了,你是李玽诞,是她的帮手?替她来杀我?”玽诞并不回答,从旁边帘子上撕下一条长布,将两把剑包好背在身上说道:“这两把剑我要带走,她们的剑,你白万水不配用。还有,你给我听好了,我本来可以取你性命,看在你是秀蕴父亲的份上放你一马,等会儿我要送雪绪下山,你们之间的恩怨就此了结,你要是敢来阻拦或者还想着杀她,哼哼……”说着便封住他的穴道,脱下袜子,塞进他嘴里,拿了桌上的双剑,随后扬长而去。
雪绪拿着剑,心中百感交集,道:“你几次三番帮我,我从未对别人说过谢字,可对你却不得不破例了。”玽诞道:“我们本该是敌人,原先替你疗伤只是帮叶天河,现在帮你拿剑是因为我看不惯他们所作所为,何谢之有?”
雪绪道:“你虽这么说,但我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她思量片刻又道:“我姐姐刻在山洞中的剑法,你可愿意学?”
玽诞笑道:“那剑法虽好,但却是你们家的东西,我一个外人怎么好意思,再说要练那剑法需得先将雪山剑法练得炉火纯青,我将练雪山剑法的时间花在自己的功夫上,未必比它差。时间不早了,我们找上秀蕴,带她下山去。”
“好!”
二人原地休息了一会儿,为不让别人发现专挑隐秘的路走,却听一人大喊:“什么人!”
“不好,被发现了!”
可四下一看却不见有人,正疑惑之时又听南面乒乒乓乓打斗声起,原来那声“什么人。”说的并不是他们二人,又有人大喊:“有人杀上来了,戒备!”“这是什么东西!”紧接着便是哭喊哀嚎不绝于耳。
玽诞道:“听起来像是你的人来找你来了,我们快去看看。”
一阵悠扬曲声飘过,雪绪惊道:“小心!”话音刚落,只见一黑影从身后冲来,直奔玽诞杀去。玽诞及时反应过来,转身一棒便挡下那突如其来的一招。他心中本已经算好接下来十几招的变化,正欲施展却被那人吓了一跳。只见那人浑身上下缠着绷带,只露出一对眼睛,浑身散发出一股药腥味。若不是两条胳膊两条腿穿着人的衣服,决计认不出是个人。玽诞与那人对视一眼,只看到眼神空洞,宛若一个死人,他被吓得后退两步叫道:“什么东西,在这装神弄鬼。”
那人二话不说便又朝玽诞杀来,玽诞见来者不善,便也长剑刺出,二人你来我往对了十多招。十多招过后,玽诞已经摸清此人功夫路数,来来回回不过是那么几招,当即故意卖了个破绽,那绷带怪人果然上当,正在关键时刻,玽诞一个转身,左手单掌上推,捏住那人手腕,随即使了一手空手夺白刃的功夫,右手剑锋一转便朝他脸部砍去,嘴里叫道:“我到要看看你这绷带下长得什么模样!”那怪人刹那间优势全无不说,眼看着那剑刃就要砍到自己,却也不躲不闪,玽诞便借势往他腹部一踹,将那人踢出老远。
那人被踢到墙上,撞倒在地,可转眼就站起身来。玽诞大惊心想:“我这一剑虽然没砍中要害,但这一脚起码用了八分力,换作常人少说也要被踢断几根骨头,怎么这人好像没事一样。”
他看了看自己的长剑,发现上面并不是鲜红的血,反倒是一些散发着恶臭的绿色汁水。又想到:“刚刚那感觉不像踢中一个人,倒像踢中一个人形肉块……”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心里发毛不敢再想下去。便问那人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仍然不作答,扭了扭脖子,舒展舒展筋骨便又摆开架势。玽诞道:“既然你不说,那就打到你说为止!”他正要动手,雪绪却神色慌张道:“快走,别和他们纠缠!”
“他们?”玽诞环顾四周,不知何时身边又多了六名同样的绷带人,不由得慌了起来道:“一个尚且不容易对付,怎么还有这么多个。”当下负起雪绪,施展开轻功,也顾不上会不会被雪山弟子发现,专挑好走的路。可好容易甩开,左右又有绷带人追来,眼看越追越近,雪绪单掌一挥,激起雪花无数,紧接着一掌排过,无数雪花如同千万刀片穿过那些绷带人的身子,打出阵阵“血水”。
玽诞道:“好厉害,你还留着这本事,怎么不早点用出来。”雪绪拍了拍他的脑袋喘着粗气道:“还有时间嘴贫,这招杀不死他们,快跑。”
果然,话音刚落,那些绷带人又缓缓站起。雪绪道:“快,往南边去!”
玽诞道:“可那边不是正打着吗?”眼看那些绷带人又要追来。玽诞便也不多想,直往南边跑去。雪绪道:“你听着,这是青龙坛的药人,本就是一堆死尸,不过靠着蛊虫和药水带动肢体行动,和他们纠缠没有意义。”
玽诞道:“那该怎么办!”
雪绪道:“听这曲声,这些药人需要用专门的曲声控制,往声音大的地方去。”
玽诞顺着曲声,一路来到雪山派大殿门前,此时曲声渐消,身后的药人也不再追赶,玽诞贴在墙根往里看去。只见大殿门紧闭,殿外乌泱泱躺着一大片雪山派弟子,另一些身穿青龙纹案的黑衣人将那些雪山派弟子一个个绑好,又有不少人陆陆续续从别的地方将人搬来放在同一处,他认得其中一人,正是白万水,想来是自己将他点了穴道,让他没法反抗,这才轻易被抓。看着那些青龙坛众一副忙忙碌碌的景象。玽诞一脸疑惑,不知他们这是要做什么,雪绪却在人群里扫来扫去,忽然说道:“果然是她来了。”
“谁来了?”
雪绪一指道:“你看那边。”
玽诞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女子满面纹身,身穿紫袍,上面绣着青龙样式,左手捏着一支烟杆,右手撑着左手,靠在树边,正是青龙坛主毒。玽诞见她脸上的刺青与魉的十分相似,便道:“她是五毒教的?”
也不知是被她听到还是怎的,她忽然呵呵笑道:“妹妹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见我,姐姐我可是找了你半天。”
雪绪道:“带我过去吧。”玽诞想到这些药人多半就是此人的手笔,心下不免犯怵,不愿接近此人,可又觉得她与雪绪都是青龙坛的,多半也不会对自己动手,深吸一口气,壮了壮胆子,背着雪绪朝她走去。
待二人走进,毒上下一打量道:“咦?妹妹你受伤了?这小子是谁?看着好像有些眼熟,原来妹妹喜欢这样的?”说着贴到玽诞耳边道:“我这个妹妹,平时若是让男人多看了一眼,她也要把别人的眼睛给挖出来,让人背可还是头一次,你小子艳福不浅呢,呵呵呵。”
雪绪并不理会她的挑逗,只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毒道:“自然是来接你,主人听说你一个人要来雪山派报仇,担心你不是那白自剑的对手,便派我来接应你,没想到妹妹你剑法超群,只带了几十个人便将这雪山派搅得天翻地覆,我到的时候只剩这些虾兵蟹将,一个能打的都没有,根本不足为惧。主人要是知道了,一定很开心。”
雪绪道:“雪山派的人,都在这了吗?”说着看着那群雪山弟子,仔细看了几次,并未找到秀蕴,这才松开一口气。毒道:“基本上都在这了,还有一些散落在雪山派各个地方的,也陆陆续续搬过来了,只剩下几个人负隅顽抗,拼死护着白自剑躲到那大殿之内,不过也只是徒劳罢了。”
玽诞看着那些雪山弟子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心里一颤,问道:“你把他们都杀了?”毒呵呵笑道:“怎么会,我又不是嗜杀之人,不过用药把他们都放倒罢了,我留着他们别有用处。哦,不过妹妹和雪山派的恩怨我多少也听说过一些,如果妹妹想要杀谁,又或者想一个不留全杀了,也没问题。”
玽诞听到全部杀光几个字不禁冷汗直冒,以雪绪对白自剑及雪山派的恨意,没准真会做出这种事。雪绪道:“我受了伤,原本不宜久留,可既然现在你来了,我得亲眼看着白自剑死。”毒笑道:“妹妹说的是,既然如此,不过直接杀了他只怕不够过瘾,且让姐姐帮你一手。”
雪绪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又问道:“可见到一个小女孩?”
毒道:“小女孩?没注意,阿精,阿灵你们可有见过一个小女孩?”
不远处一人答道:“嘿嘿嘿,见过见过,她躲到那个大屋子里去啦。”
又有一人道:“不对不对,她明明是让人抱进去的。”
原先那人道:“什么不对。让人抱进去不也是躲进去了吗?有什么不一样?”
后来那人道:“当然不一样,自己躲进去用的是自己的腿,让人抱进去用的是自己的腿。”
原先那人道:“她一定是受伤了,不然怎么让人抱着跑。”
后来那人又道:“又错了又错了,也许是她喜欢让人抱着,又或者是她生下来就没有腿,所以让人抱着,生下来没有腿?哈哈哈。”
原先那人也跟着笑道:“哈哈哈,生下来没有腿,太搞笑了。”
“你笑就笑,流什么口水!滴我一头!”
“你还说我呢,你不也在流吗?”
……
玽诞看着两人人高马大,说话却如同小孩一般,居然还起名字叫阿精阿灵,怎么觉得应该叫阿呆阿傻。毒吐了一口烟道:“好了,你们两个,安静点,该干嘛干嘛去。”对雪绪道:“看来妹妹要找的小女孩应该就在里面。”雪绪道:“既然如此,咱们进去吧。”毒道:“便听妹妹的。”
说着便吩咐手下几人破门而进,大殿内白自剑仍然坐在掌门位子之上,紧闭双眼,不知是死是活,另外几个残兵听到大门被破,纷纷拿起剑来准备拼死一战。这些人玽诞大都认得,正是白新鹏母子三人,张树生张海生兄弟二人,断了手的陆千里以及其他几个雪山派弟子。
阿精大叫道:“看,我找到那个小女孩了。”说着指向那群雪山派弟子身后,秀蕴正靠在一边,不省人事。阿灵道:“我先看到的。”
“我先说的!”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毒率先道:“你们两个谁去把她给我带过来。”
此令一下,二人争先恐后,全然不顾身前有那么些雪山弟子,左右手一推不仅将那些雪山剑法雪山剑法全部躲过,还顺带着将他们推倒在地,待众人反应过来,两人一人抬着双腿,一人拉着双手,将秀蕴带了过来。
“是我赢了!”
“不对不对,是我赢了。”
毒道:“好好好,你们都赢了。”雪绪问道:“她可是中了你的毒?解药呢?”毒笑道:“妹妹别担心,她只是晕了过去,过一会儿就醒。”说着让人将她放到一边好好安置。
白自剑突然道:“你们要把我孙女带到哪里去?”他语气沉闷,显然已经用尽全部力气。可那些个雪山弟子看到掌门转醒,个个振奋士气。个个喜声叫道:“掌门,您醒啦!”
毒见他醒来,似乎也很开心,也呵呵笑道:“哟,白掌门,你刚才躺着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您死了呢。”白自剑缓缓撑起身子道:“你是何人?胆敢闯我雪山派!”毒又笑道:“这雪山派又如何,一个个全是废物,原本江湖上就传这雪山派是八大门派排在最后,过两年必定会被挤出八大门派的行列,今日一见,果然不是谣言。”白自剑怒道:“你说什么?谁这么传!”毒道:“连你的徒弟都知道,你这个做师父的居然不知?若你们雪山派真行,怎么会让我妹妹一人就杀得鸡犬不宁?依我看,等你死了,让我妹妹来当这雪山派掌门,如何?”
“妹妹,你妹妹是谁”白自剑这才回过神来,缓缓抬起头,他瞧见雪绪,喘着粗气怒道:“原来是你这妖女,找来了帮手吗?”毒道:“你们的剑法如此粗制滥造,我略施小计,便将你们全部收拾了,现在你们雪山派上上下下,也只剩这屋子里的几个残兵了,又何需帮手。”
“就算……就算雪山派只剩一人,也……也不会……咳咳。”
毒道:“不会什么?你想说就算只剩一人也不惧我们吗?可惜啊,从我上山到现在,已经我不下三十人背弃师门,投效我们青龙坛了。”
听到这,白自剑一口老血憋在胸口,险些要吐出来,大呼:“不可能!我雪山派岂有贪生怕死之辈!”可他哪知,这全然是毒的妄言挑衅,只为刺激白自剑。
毒哈哈一笑道:“有怎样的掌门便有怎样的弟子。”
听到这里,白自剑血脉膨胀,怒道:“哼!我白自剑何曾贪生怕死!”
“那你为何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声音却越来越大,难不成想吼死我们吗?不如让我来帮帮你?”说着又对阿精阿灵道:“别玩了你们两个,去外面随便挑十个人进来,当着白掌门的面,把他们的头割下来。”
“休要伤我徒弟!”白自剑边喊边从位置上踉踉跄跄走下,可他头昏脑涨,刚走两步便左脚绊右脚,摔了一跤。毒略带得意地叹了一口气道:“哎呀呀,好歹也是堂堂一代掌门,竟然如此狼狈,连路也走不好,可怜你那些弟子,拜错了师傅,这才不得好死。”
正当此时,一人从外冲了进来,一剑便往毒头上砍去。毒好似没有反应过来,仍是站在原地,阿精阿灵却不知何时两人分别拉住他左腿和右腿,向上一掀,将他狠狠砸在地上。阿精阿灵将他死死按住,嘴里还在争斗:“是我先抓住的!”
定睛一看,那人正是白万水。他被抓之时已经被玽诞点了穴道,一动不动,故而没给他下毒。他原本内力逊色玽诞许多,这穴道是万万难以自行解开,可他见情势危急,不知哪来的劲,居然将穴道冲开,当即提了剑,冲了进来。
他被这么一砸,浑身几乎散架,嘴里却还不住道:“休伤我父亲。”白自剑也道:“有本事冲我来,休伤我儿!”毒笑道:“呵呵,真是父子情深,连我也感动了,既然如此,也别怪我不给你机会,我这有三条路。”
白自剑已经是站也站不稳,头脑一片混乱,只道:“又要耍什么把戏。”
白万水心想:“不管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反正已经是穷途末路,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任她开什么条件,我都一并答应了,先将这一派人等保下来再说。”
毒道:“可不是什么把戏,我是认真的。白自剑,我也敬重您是一派掌门,我有两个笨手下,一直想讨教雪山派的高招,这第一条路嘛,便需要你白自剑和我的这个手下打一场,你能接住一招我便留十人性命。”
白万水怒道:“我父亲身受重伤,你这分明是趁人之危!”
毒道:“我正是看在他伤着,这才弄得简单了些,换在平常了没有这么便宜。”
白万水道:“我来替我父亲出战!”毒掩住嘴呵呵笑道:“不是我不给你机会,只是你功夫太差,交起手来,只怕还不如令尊呢。”
白万水怒道:“你……你……”可也想不到话来反驳,便道:“第二条路是什么?”毒道:“第二条路便简单许多,便是这雪山派上上下下今后都归我们青龙坛调遣,当然,对外你们仍然是雪山派,可只有咱们清楚,你们不过是青龙坛雪山派分坛,等你父亲死后,你可以继续执掌雪山派,做你的掌门,若你答应,现在就去把白自剑杀了,以表忠心?”
白万水道:“绝无可能!”毒道:“既然如此,便只剩第三条路,只好委屈你们所有人一起下地狱了。”
玽诞急道:“喂,你不是答应了不杀他们了吗?”雪绪道:“不错,刚才确实答应你了,不过刚才我只有一个人,而且身受重伤,想杀光他们也做不到,既然现在我有了帮手,自然不同。白自剑害我姐姐,我就是杀他一百次一千次也不嫌多,他既然要死了,那剩下的几百几千次便让他的徒子徒孙来还!”
白万水道:“我父亲是对你不起,父债子还,我一命换一命……只盼你能就此收手!”雪绪道:“你们父子两的贱命也配换我姐姐的命吗,哪有那么便宜。”
白自剑突然道:“是你哪个手下要与我动手!”说着高高跃起,腾空一掌便朝阿精阿灵打去,使得正是他的独创掌法六阳融雪掌中的阳春白雪。
阿精阿灵见他来势汹汹,便无暇再按着白万水,两人反手也一掌推过,与白自剑对了一掌。在场的均以为白自剑已经无力再动弹,毒先前所说的第一条路也不过想借机嘲讽他,谁也没想到他仍能使出这等掌力。
他随后又连动十多掌,仍是同一招“阳春白雪”也不顾伤口越拉越大,一掌猛似一掌。这掌法要穴已经被雪绪所破,他如今只是将残存内力混在掌中,阿精阿灵二人只当他掌硬心狠,心下胆怯,加之他原本长得凶一些,如今拼起命来,阿精阿灵心智与八九岁小孩相当,被他这么一吓,过招之时只顾躲闪格挡,正当他要使出下一掌,却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原本便不久于人世,原本他也不愿与青龙坛赌斗,可奈何自己已经时日无多,便想着倾尽全力,想着多为雪山派留一些香火,那十多掌乃是他耗尽真力才勉强使出,如今终于力竭而死。
满殿大哭,毒却道:“可惜可惜,只打了十二招,可你们这少说也有二百人。”白万水拔出剑来道:“我们雪山派共存亡,哪怕只剩一人,也要与你们斗到底!”其他几人也纷纷拔出剑来。毒叹道:“哎呀呀,你们可得想清楚,这命就这么一条,死了可就全没了。”
白万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岂能贪生怕……”正说着,一道寒光穿过胸膛,在场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数吓了一跳,白万水更是不知所措,他本欲死战,哪知敌人竟能悄无声息到他背后偷袭,他已知武功平平,可身后都是自家弟子,那人竟能躲过所有人的视线到他背后,他一面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一面扭过头去想要看看此人究竟是谁。
只听到玽诞怒吼道:“你这畜生!”说着便提剑朝白万水身后那人砍去。雪山派众人也怒道:“你做什么!”
秀蕴也刚好被这一阵吵闹惊醒,却只看到自己父亲被哥哥一剑刺穿。嘴里哭喊着“爹爹”也不顾浑身酥软,连滚带爬着朝白万水爬去。
毒轻轻动了动手指,身后不知从哪里蹿出的十几名药人手脚齐出,玽诞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锁住手脚,那些人全身柔软,混若无骨,玽诞全身如同被胳膊大腿般粗的藤条缠住,动弹不得。那些个雪山弟子自然也被困住。
那杀了白万水的人缴械下跪,对着毒连连磕头道:“切莫动手,切莫动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白万水之子白新鹏。毒道:“你是何人?”白万水倒在地上,口中不断呕血道:“你……你……”
白新鹏道:“我……我是……我是白自剑之孙,白万水之子,我叫白新鹏。”毒道:“你是他儿子?那你这是在做什么?”白新鹏道:“方才您说过,只要我们愿意归顺青龙坛,便留我们一条性命,如今他死了,我便是雪山派掌门人,从今日开始,雪山派便是青龙坛的雪山派,但凡有令,莫敢不从!”白自剑在房中与白万水交代遗嘱之时,白新鹏心想必定有关于雪山派掌门之位,便躲在暗处偷听,却听到白自剑打算将掌门之位留给秀蕴,他毒害秀蕴不成,若是秀蕴在父亲面前告状,自己不说被逐出师门,只怕今后只配在雪山派永无出头之日,他正思量对策,青龙坛却杀了过来
毒呵呵一笑道:“你这人……可真有趣,就算我放你,你这些师兄师弟们,可能放过你?”白新鹏往身后一扫,冷笑道:“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在场各位,我身后那女人是我母亲,那个个矮一些的是我亲弟弟,这两人绝不会透露半分,至于其他几位师兄弟若有不顺从我的,我自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身后陆千里哈哈笑道:“你以为弑师弑父便能苟活,且不说他们要不要你,便是从他们手上活了下来,我们雪山派上上下下都容你不得!你除非今日杀了我,否则莫说我手断了,就算只剩一颗头我也要咬死你为师父报仇。”
毒道:“你看看,你的师兄弟多恨你,你这样,怎么执掌雪山派,又对我们有什么用呢?”白新鹏道:“无妨。”说着转身便往陆千里胸口刺去,陆千里不惨叫一声,只愤骂道:“畜生!狗贼!猪狗不如的东西!”他骂一声白新鹏便多刺一剑,一连十多剑,直到鲜血堵住喉咙,再也发不出声来。
见陆千里已经没了反应,他又拿剑指着张海生道:“还有谁不服我的!”张海生虽是农民出身,没什么文化,可也知道忠信仁义,可又知道,一旦站出来必死无疑,他犹豫之时,白新鹏长剑已经准备好刺下,只听张树生道:“我们兄弟二人,愿意追随师兄!哦不,是白掌门。”
白新鹏笑道:“好,既然如此,我绝不会亏待你们。”他又问道:“剩下的人呢,是想死还是想活!”他们只当白新鹏已经入了魔,连自己亲生父亲都能杀,何况我们这些师兄弟,当即齐声道:“我也愿意追随掌门!”“我……我也愿意。”
毒道:“果然心狠手辣,我喜欢,只不过……既然你连生父都可以眼睛都不眨地杀了,我们又怎么相信你能对我们青龙坛忠诚呢?”白新鹏道:“忠心!一定忠心!只要坛主有令,让我杀谁我便杀谁,让我做猪做狗我便做猪做狗。”
毒冷冷道:“既然如此,你把你母亲也杀了吧。”白新鹏道:“什么?”他娘见他杀父根本毫不犹豫,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又有何分别,连忙哭道:“不要……不要……我生你养你……呜……”她想要分辨,却被身后药人一把堵住嘴。白新鹏巍巍颤颤拿起剑,缓缓走到她面前道,双手颤抖,眼看就要一剑刺下。
毒却道:“还是算了吧……我突然想到,你既然可以弑父,多杀一个母亲又有何分别,你这样的人只为自己,我却又不能让你自杀,不过我刚才想到一个好主意,既能不让你杀人,又能让你表忠心。”
白新鹏道:“什么方法?”毒从袖中拿出一个瓶子,道:“很简单,你只要把它吃下去。”白新鹏道:“这是什么?”
毒咯咯笑道:“说出来怕你吃不下,你放心,只要你对我们忠心耿耿,是不会有害的。”白新鹏心一横:“当下活下来才最要紧,从今后我便是这雪山派掌门,不管是什么毒药,日后慢慢医治便是。”一把抢过药瓶,倒出一颗吞了下去。
毒笑道:“怎么样?好吃吗?”白新鹏道:“甜……甜的。”毒笑道:“当然是甜的,它外面是一层糖衣。”白新鹏心中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糖,她只是试我一试。”毒接着道:“里面嘛,是一只受孕蛊虫,等外面一层糖衣消化完了,虫子便会出来,顺着你的经脉,慢慢爬进你的五脏六腑,甚至是你的脑袋……呵呵呵,不过你放心,这种虫子长得很慢,若不受到我毒功的催动,到你死也不会发作,倘若你胆敢背叛青龙坛,哼,我便让你尝尝万虫噬心之痛!”
白新鹏被吓得冷汗直冒,早知如此不如死了来的痛快,可真让他自杀,他却又舍不得自己的性命。
他忽然想起秀蕴和玽诞,道:“这两个人怎么办?”秀蕴早已经哭晕过去,玽诞却道:“陆千里骂的太轻了些,我也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你,有本事把我放开,看我李玽诞不把你切成十七八段。”白新鹏道:“你现在不过是我俎上鱼肉,既然想死,我便成全你!”
雪绪道:“你当这里由得你做主了吗?”毒道:“妹妹说的对啊,这里杀谁留谁,何时轮到你做主了?”白新鹏现在只想活命,方才杀陆千里只不过想证明自己对青龙坛忠心,可不想弄巧成拙,连忙下跪道:“是我不知道规矩,还请坛主恕罪。”毒道:“罢了罢了,你也是第一次当狗,已经很不错了,规矩什么的可以慢慢学,不过可以先教你一条,那便是在我们面前你应该自称为……奴才,呵呵呵,来说一句听听。”
白新鹏心中大怒却不敢显露,只巍巍道:“奴才遵命……”在场无论青龙坛暗暗偷笑,雪山派甚为不耻。
见众人目光鄙夷,白新鹏也不以为意,只道:“坛主,其他人都好说,只这李玽诞知道咱们的事,让他活着,若是今后传了出去,恐怕不利于我们两家合作。”
毒喃喃道:“李玽诞……李玽诞……莫非是少年英雄会上的那个李玽诞吗?”玽诞道:“是又如何?”毒呵呵笑道:“看来咱们真是有缘,华山之上,你杀了我的手下,坏了我的计划,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她嘴上说着算账,可丝毫不见脸上有半分怒意。玽诞回想起华山之上的事,道:“那三刀客果然是你们青龙坛的人!”
毒道:“不错,可惜却败在了你的手上。”玽诞道:“哼,你们作恶多端,他死有余辜,你想替他报仇?有什么手段直接来吧!”
“嘘!”只见毒两个瞬步,玽诞还未看清,她便一指搭在玽诞唇上道:“多有骨气的孩子,别说我妹妹,就连我也对你十分感兴趣……”说着她手指慢慢滑下,戳到玽诞胸口。玽诞想到方才那些药人,又想到华山之上被毒害的武林同僚的死状,心中不由得发毛:“她要用什么毒药杀我……我死后也会把我做成药人吗……”
毒感觉到他心跳加速却面作镇定,哈哈大笑道:“你放心,就算看在妹妹的面子上,我也不会杀你,何况……我还为你准备一份大礼,你要是死了,我送给谁呢?”
玽诞道:“什么大礼?”毒含了一口烟,吐在玽诞脸上道:“你现在很累了,先好好睡吧……”玽诞只觉眼皮越来越沉,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