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郝凌宇以为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又往床里躲了躲身子,不敢置信地盯着王复云看去。
“把衣服脱了,难道这还要我来动手?”王复云也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和郝凌宇对视着。
郝凌宇攥了攥衣服,虽然有些破烂,但好歹也能遮挡一番。“你没开玩笑?”
“你看那边是什么?”王复云用手指了指床边。
顺着王复云所指的方向,郝凌宇刚移目观瞧,突然王复云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紧接着手刀横打在郝凌宇的脖颈处,动作一气呵成只在眨眼之间。
“你……”一字还未脱口,郝凌宇身子一栽倒在了床上,若是他此刻还有意识,只怕眼角都能挤出眼泪来。
眼看郝凌宇倒在了床上没了动静,王复云这才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家伙怎么和硕哥一样,话这么多。早知道背回来的第一时间就打晕过去好了,真是麻烦。”一边说着,王复云一边拿过那碗褐色的膏药,用手指挖了一些均匀地涂抹在手指上。“擦伤和摔伤的淤青,看来他没骗我,应该是迷路了从后山摔到竹林里的。”
王复云扯开郝凌宇破烂不堪的衣衫,袒露着郝凌宇的胸膛,然后用涂抹了褐色膏药的手指在他身上受伤的地方仔细地涂抹了一番。
半晌工夫,刚才还是一丝不挂的郝凌宇此时已经被王复云包扎得像是个粽子,忙活得一身汗的王复云又取了一套自己的粗布衣裤整齐地摆在了郝凌宇的身旁,这才歇口气给自己倒了碗水,然后把玩着从郝凌宇身上取下来的一块白色玉佩。
“估计是县城那家的少爷吧,幸亏昨天和硕哥打死了山里的老虎,要不然你就要成了那老虎的口粮了。”王复云将玉佩也放在了郝凌宇的身侧,舒展着筋骨。“时候不早了,都怪这家伙耽误事。”说罢,王复云再度拎起提灯出门去了。
劈了些竹子回来,王复云又忙活了好一会儿,天也渐渐亮了起来,等王复云修好篱笆的时候,天也差不多彻底的亮了。
刚一回屋,郝凌宇早已经醒了过来,他瞪着王复云。
“你这家伙早说是敷药,我不就不抵抗了?”
王复云一步迈进屋,径直走到桌边端起水壶接了一碗水一饮而尽,这才开口说道。“你也没抵抗啊。”
“那当然是没抵抗,不对,我都被你打晕过去了,怎么抵抗!”
郝凌宇从床上蹦了下来,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脸上的泥灰也早已经洗净,头发虽然还有点脏乱,但是他从他那件破烂的衣衫上撕了一段扎了起来,整个人看上去也比昨晚的时候要清爽了许多。
“看在你救我的份上,多谢了。”郝凌宇一步跨到王复云的面前,握着拳头在王复云胸口锤了一拳。“重新介绍一下,在下郝凌宇,你怎么称呼?”
“王复云。”王复云后撤了一步避开了郝凌宇的拳头。“还有些吃的你吃不?”
“吃!”郝凌宇眼前一亮,不假思索地说道。
从前天起他就几乎没有吃过东西了,饿了好半天,正当他甩开衣袖坐在桌前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王复云端出来的食物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郝凌宇疑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吃的?”
眼前的在桌上,王复云端了两个碟子和一个碗,碗里是黄色的形似面粉的东西,两个碟子一个是腌制得有些发黑的蔬菜,另一碟则是肉干似的食物。
王复云忙了一宿,自然也是饿了,他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坐在了郝凌宇的对面。“你身上的伤应该没事了,吃完你就自己回家去吧。”说罢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看着王复云大口大口地吃着,郝凌宇则扭捏着拿勺子舀了一勺碗里的面粉送入口中。“这是啥?”
“米糠。”王复云伸手拿起一条肉干递给郝凌宇。“算你运气好,赶上好时候了,就着吃吧。”
“这又是什么?”郝凌宇不好驳了王复云的好意。毕竟人家又是帮着治伤,虽然过程有些粗暴;又是借了一身衣裳,虽然衣裳有些粗糙;又是留宿过夜,虽然床硌得腰痛;这会儿又给自己吃食,虽然这米糠些难以下咽。
“虎肉干。”王复云回答道。
郝凌宇心一横,咬着牙撕下一条肉丝嚼了起来,肉干熏得有些干硬,吃起来像是在啃树皮,但起码也算是肉食了。
“我算是想开了,回家也好,起码还能填饱肚子。”郝凌宇仰天长叹,嘴里嚼着肉干,眼角不自觉地露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等我回家,你来找我,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不必了,我今天就要走了。”王复云端起碗将米糠吃得干净,又夹了一根腌菜送入口中。
“你要走了?去哪里?”郝凌宇舀了一大勺米糠囫囵入肚。
“去县城报名。”王复云也不避讳,直言告诉了郝凌宇。
郝凌宇一听,也来了兴趣。“你是说那个修习武道的报名?那正好,咱们可以一道走。”
“你也去报名?”王复云打量着眼前这个吃饭都困难的郝凌宇,不由得露出鄙夷的神情。
“算是吧,说起来我也算是修炼者哦。”郝凌宇放下勺子,攥起拳头准备展露一番,可是突如其来的腰疼让他一下子捂着腰喊了一嗓子。“哎呦,疼!”
王复云本来还有些吃惊,可郝凌宇的表现却又让他叹了口气,只好站起身来收拾着碗筷。
“哎,你别不信啊!”郝凌宇捂着腰追了过去。
任凭郝凌宇怎么说,王复云也不搭理他,不过还是答应带上他一起去县城,郝凌宇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呆在一旁眼看着王复云一番收拾。
屋外,王硕此时已经挎着一个布包前来。“复云,村长要带我们出发了。”
王复云答应了一声,转头看了一眼郝凌宇。“你既然要走,那就一并出发吧。”
郝凌宇一个鹞子翻身从床上又蹦了起来,穿上鞋,舒展着臂膀。他看着王复云只是包了一件衣裳和一本书,揣了几条肉干,然后又背上一个兽皮的包裹,看模样似乎是件武器。
出了院子,王复云先是和王硕闲聊了几句,随后将郝凌宇的事情给他一说,王硕也来了兴趣,打量着郝凌宇瞧了瞧。郝凌宇也不见外,很快就和王硕聊了起来,至于王复云则又返回了院子里。
王北宇的屋门紧闭,王复云站在门口也没有去敲门惊扰,只见王复云跪在了门口,一言不发磕了个头,这才起身出了院子。
“走吧。”王复云对王硕和郝凌宇说道。
从王硕那里,郝凌宇也了解到了院子里除了王复云外还住了一个人,听王硕说是王复云他爹,而且还会修炼,这不禁让郝凌宇忍不住多打量了几眼王复云身后背着的包裹。
王硕一路上都在向郝凌宇打听着关于县城里的事情,郝凌宇也表现得很健谈,两人几乎无话不聊,很快就聊到了修炼的话题上来。
“凌宇老弟原来也有修为?不知道是炼体期几重了?”王硕好奇地问道。
郝凌宇嘴角一扬。“不才不才,炼体期六重。”
听着两人聊天,王复云没好气地嘟囔起来。“你要是炼体期六重,那还会被我一招制服?”
“那是你乘人之危,偷袭!不讲武德!”郝凌宇气得跳脚,口头上虽然辩解,但心里也暗自嘀咕起来,按理说郝凌宇说的是真的,他的的确确是炼体期,只不过并不是六重,而是八重。
其实当见到王硕后,郝凌宇就已经感觉到王硕身上隐隐约约地透露着修为,不过也就是刚刚入门的水平。但无论郝凌宇怎么探查,王复云的身上却完全察觉不出修为,按理说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情况是王复云的修为比自己要高很多,起码也是炼体期巅峰或是炼骨期,不过按照他的岁数,这也并不现实,毕竟自己也才只有炼体期八重,而且还是在有专门修炼的情况下。另一种可能就是王复云是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但是郝凌宇却也不信,自己堂堂炼体期八重被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一脚踹飞,然后又是手刀打晕,这要是说出去怕是以后在凌云城乃至整个云州都不用混了,丢不起那个人。
三人一路吵闹很快就到了村口,此时村长已经在村口等候多时了,同村不少人也都围聚在村口为他们送行,这已经成了每一次的惯例。看着这批即将去县城的少年们,村长唏嘘不已,他又看了看送行队伍中那些为数不多的孩童们。
这一批已经是村子里最后一批年满十岁的了,而剩下的孩童们最大的也才七八岁,到了下一次或是下下次,恐怕村里就再也没有年轻人丁了,村里也就只剩下年老守旧的一辈人了。
宽窄兄弟家的老爷子也在村口,他为这些少男少女们准备了一些送行的干粮,毕竟是村里的大户,准备的干粮有面饼也有肉干,还有一人一壶的牛奶。
郝凌宇属于编外人员,自然是没有给他准备,不过村长从王复云和王硕口中得知后,还是主动为郝凌宇拿了几块面饼。至于肉干,郝凌宇没有要,他回想起早上在王复云家吃的那干巴的肉干就提不起胃口。
孩童们也纷纷上前为他们送行,他们不少都还是更倾向于王硕和王复云,毕竟在他们的心目中,这两个人可是打虎的英雄榜样。
在和村里人们一一道别后,村长就安排了几辆驴车,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几头拉磨的老驴,拖着平板车,用来搭载他们的。毕竟说不准去了县里报名会不会遇上费体力的考验,所以自然要优先保证这些孩子们的体力。
郝凌宇爬上王复云和王硕所在的驴拖车,找了个靠近驴屁股的地方躺了下来。“驴车还真是头一次体验呢。”
“你最好还是别躺在那里。”王硕善意地提醒道。
“他等下自己就会爬起来的。”王复云盘腿坐下,努着嘴冲王硕说道。
果不其然,当老驴慢悠悠地拖着车,驴尾巴一甩一甩左右开弓抽打在郝凌宇的脸上,郝凌宇捂着脸老老实实盘腿坐在了王硕的边上。“这也是一种体验!”
“不会县城来的人都和你一样吧?”王复云乐呵呵地嘲笑了郝凌宇一番。
郝凌宇一甩头不去搭理,但很快就憋不住话匣子,又重新和王硕还有王复云唠嗑起来。
一大早出发的驴车队一直快到太阳落山才到了县城的近郊,村长早早安顿了几间县郊的屋子,这些屋子大多数都是宽窄兄弟家老爷子的地产,每次村长送行来或是进县城办事都是借宿于此,王老爷子自然也不吝啬,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村里出了的修炼者也都寸草衔结,为王老爷子家在县里和城里的疏通关系。
“今晚就先住上一宿,明日一早你们便要独自前往县城了,这也是你们第一次进县城,低调点,别像在村子里一般冒冒失失。”村长唤来这些即将进县城报名的少男少女再三叮嘱。“当然也不要有压力,若是落了名,也还能回村子里,村子永远是你们的家。”
“你们村子倒是不赖,上回我和我爹去的那些镇子,落了名的回去还要保守奚落呢。”郝凌宇虽然不算王家村的一员,不过他还是凑热闹地跟着王复云和王硕。
“倒是你,都快进县城了,你不打算回家去?”王复云侧着肩膀躲过郝凌宇的勾肩搭背,而王硕就没那么介意,任由郝凌宇将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郝凌宇翻了个白眼。“我又没说我家就在这个县城里。”
“诶,凌宇老弟的家是在哪个县城?”王硕好奇问道,他和王复云都是第一次从村里出来的,对于村子外他们只知道一个县城,那就是眼下所在的名叫合云县。在县城之上就是凌云城。
“我家不在县城里。”
“难道是凌云城?”王硕又问道。“听说那里可比县城还要大呢。”
“那是当然,那可是云州五郡之一。”郝凌宇看着满眼崇拜的王硕,心里不由得骄傲起几分,可转头却又察觉到不对。“不对,应该是四郡之一,望云城已经没了。”
“那你家在凌云城,又怎么会跑来这儿呢?”王复云提出疑问。
郝凌宇满脸黑线,叹了口气。“唉,也不瞒你们,我家那老爷子非要给我整了个指腹为婚,我是为了躲婚才溜出来的。”
“那多好,早早地就结婚成家。可惜我家老爷子死得早,也不知道他生前有没有给我也找了个娃娃亲。”王硕有些羡慕,但同时又唏嘘起来。
“我给你说,外面那些郡县里的女人多着呢,等你们入选了若是混到武宗里,多得是女人呢。再说娃娃亲,从未谋面,万一是个怪物呢,一辈子就交代了,咱才十岁,后半辈子长着呢。”郝凌宇苦口婆心地解释道,王硕听得认真,竟然一时也觉得娃娃亲不好,还是要自由恋爱。
至于王复云倒不似王硕和郝凌宇那般,毕竟在他身上还背着寻亲和复仇的重担。
村长一番交代后,王老爷子家的老家丁便引着众人去了各自的住所,不知是房间充裕还是这一次进县城报名的人丁稀少,竟然一人一间房还有富裕。
从村子里带出来的干粮差不多路上就已经吃得干净,老家丁又为每个人都准备了稀米粥和麦麸饼当做晚餐。
很快夜也深了,一间间屋子也都先后熄了灯,只有两个人的屋里还亮着灯,分别是王复云和郝凌宇。
王复云的屋里,他解开背了一路的包裹,包裹里是一柄刀,刀柄有些老旧,显然是已经用了不少年,正是王北宇的佩刀。刀侧面原本刻着字,已经被用刻刀刮花识别不出来。和刀放在一起的还有一本泛黄的书,正是王北宇的刀法心得,笼统地讲解了一番刀法的技巧,剩下的内容虽然不是位阶的武技功法,倒也算是寻常刀法。
至于另一间亮着灯的屋子里,郝凌宇坐在桌子旁,桌上还摆着一碗稀米粥和一块麦麸饼。郝凌宇拿起麦麸饼,张了张嘴却无从下口,又端起稀米粥,抿了一口,只有淡淡的水味。“唉,罢了罢了,我吃!”正说着,突然屋子里传来噗嗤一声笑声。
“谁?!”郝凌宇放下碗,扔下手中的饼,目光环视四下,修为骤起,警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