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裙流苏妖亦仙,百千魅惑出深山,若得情郎回首顾,不负修成绝世颜”,上联。
“千般花容惑众生,万种柔情藏心间,一朝选在君王侧,纵是魔域春亦暖”,下联。
花妖一族本就是多愁善感的一族,梅丞相的这两句很是煽情,高高地挂在梨花池两边的树上,让这原本是姑娘们的战场的地方平白无故多了很多的温情,少了点咄咄逼人的杀气。
只是这魔王……陪在他的身边真的会“春亦暖”么?
魔王魔王,不同于妖族的任其自然,他们的心是先于身体发育的,既然成魔,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温情?这有些骗人啦吧?
怀着一丝丝替人担忧的心思,我踏入了梨花池。
今日的梨花池已被装扮成了花的海洋,百花仙子如果下凡了,恐怕眼睛也会看不过来。亏得我定力相当,新进又遵照庄夫子的方法修炼了一番,这才脚踏七星稳步走在回廊上,没有被这冲天而起的妖气加阴柔之气给俘获了。否则像涛哥一样,走一步踏错三级台阶,或者干脆平地里摔了一跤,拜倒在石榴妖的红裙底下了,那就大大丢了我爹绝世妖王的面子了。
万花丛中高台上便是我的主座——一丛葱状炸开的高背红木椅子。
迈着从容的步子,我坐上了我应该坐的位置,然后向场中略略看去。众位花妖们自是打扮地花枝招展,三五成群簇在一处,或闲聊,或嬉笑,一片莺歌燕舞,香气自她们身上飘出来,虫儿蝶儿如花瓣样飞舞在梨花池上。异香阵阵中,更有不知名儿的彩鸟自云中掠过,口衔七彩云霞,自空中抛落,而这云霞之中,更有无穷星点如同烟花样散落,整个梨花池不仅仅是妖气充盈,就连仙气也弥漫期间,分不清这里到底是妖精的天下还是百花仙子们在聚会。
这……莫非神仙也在云中看到了妖精森林的胜景?也来凑热闹?
唔,神仙没成仙之前,有不少也是妖精。
有人在我左手说道。
一扭头,夫子竟抱着一只酒壶,席地而坐,花白的头发竟然反射着七彩的流光,如同一个落入红尘的神仙老头儿,带着几分仙气。
这……夫子,你怎么也来了?
这里的妖气……
夫子立刻摆了摆手,道,你以为在秋名山真的是那塔在庇护我啊?有你娘在,哪个妖精敢碰我?哈哈,你以为没有妖精对你爹有兴趣啊?有你娘在,她们也就只敢想想而已。我,一介凡人,当年朝廷里的公主我都没理会,会被这里的妖精给诱惑了?妖气,妖气又奈我何?
夫子喝多了。
我笑笑。算了,如此胜景,连我这妖精头子都难得一见,他一个老头儿,寿命有限,欣赏一下也是造化吧。
梅丞相,我们开始吧。我对梅丞相说。他高声唱了一句“时辰已到,招亲令选美开始!”,鼓乐响起,一群莺莺燕燕便聚拢了过来,选秀就算正式开始了。
作为妖精,特别是花妖,自然有一千种办法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这在我这种稍有定力的人看来自然还比较能接受,不至于有失风度,而梅丞相这种习惯了寒冷的也能扛得住,但是涛哥……这有些让他超负荷了。所以,为了不让三评委之一的涛哥过于亢奋,将将近两百名美姬都给送到妖庭去,梅丞相特特在选美流程里面预留了两道题目,让选美一开始不至于立刻就到了极盛之时。
这两道题目,一个是文试,一个是歌舞。
联姻的女人需要成的了气候,否则与魔族的联姻就是废纸一张,成不了气候的女人做不了君后,没有心机的女人成不了气候,而大字不识一个的女人藏不住心机,所以,文试是必要的一个试题,通过它才能挑选出具备基础条件的君后。
魔君的君后理当成魔。魔由心生,无碍乎出于欲望,所以,要想成魔,就必须善于激发欲望。
这世间什么最容易激发欲望?
舞蹈。妖娆的舞蹈。由妖族跳出来的妖娆的舞蹈。由妖族万里挑一的美妖挑出来的独一无二的妖娆的舞蹈。一个由妖族万里挑一的美妖跳出来的独一无二的,既能让魔君着魔、又能让她自己成魔的的舞蹈。
这就是梅丞相对和亲令的理解。
作为加分项,最后的自由发挥则是一个不限种类的扩展项目,只要美人自己觉得有出众的才能,尽可以展示出来以博取选秀的名次。
原本以为文试的题目是梅丞相故意抬高身价的卖弄之举,因为他给文试起的题目竟然是“咏梅”,却没想到这些妖姬竟然了得,竟让我得了三两好句。
“三尺皓雪落,数枝红梅开,寒香穿层林,红妆迎君来。”
“枯藤老树寒鸦,夕阳暮雪山涯,红梅老妪白发,遥想当年花嫁。”
嗯。这个有意思,还没出家呢就想到了老了之后回忆今日得盛装出嫁了。不过从话本上来看,这大概是女人的通性,也正因为这些美丽的记忆,她们才变得如此美丽吧。
“百花凋零君独开,一腔清奇透骨来,不怕三九雪如刀,身着红妆把春待”。
这首似曾相识,但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我迟疑了半晌只得放了下来。将近两百首诗作没有办法一首首全部立刻看完,所以只能由梅丞相收了回头再看,因为文试并不是最耗时间得比赛项目,舞蹈才是。
尽管梅丞相已经把每组比赛的美姬人的人数降到了10人,但是梨花池的舞池之内还是略显拥挤,在同一首舞曲之内,十位美人要舒展腰肢,还是有偶尔碰在一起的可能性。
这是重头戏。我也由此见识了从没见过的舞蹈。
我从没想到过女人的身体能软如无骨,也从没见到过女人的舞蹈能妖到勾魂夺魄,从没想过能看到不靠妖术的舞蹈能引来百鸟共舞,也没想到花妖一族的美人在空中的舞蹈能飘若天仙,云霞缠绕。更有甚者,将方才的诗句在舞蹈之中表达了出来,恍惚间,我仿佛真的看见一枝红梅站在百尺悬崖,在风中身着红妆,临风飞舞却丝毫不见屈从于寒风,烟花如雪,却始终不能掩盖那在风中摇曳生姿的翩翩蝴蝶,一时竟看得痴了。
直到接近黄昏,一个熟悉的身影身着一身鳞光闪闪的舞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面,我心头一震,这才从一片昏昏然之中清醒过来。
除了心蕊,谁有这一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