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夫子没在,小厮说他去采买了。是,府里现下没有一个合适的管家,大概也只有庄夫子知道需要置办些什么东西了,这么一大家子人需要照顾,八成他是没时间再来咒我了。庄夫子就算在估计也有些吃力了,他本就身上有伤没有好透,来妖都的路上又使了次大招,这几天又不停地用咒术来咒我,让我的伤好得快些,八成现在体力也到了极限。还是让他忙忙别的事,休息休息吧。
我突然想起来赵嫣然送过来的那些药膏,当下就决定试试看。于是在榻上趴下来,让良牙去找出来赵使节送来的药膏。打开塞子,嗯,闻着很不错,有一股药草的清香,还夹杂着一丝冰寒的气息,良牙端在手上竟然能看见一股寒气从瓶子里涌出来。据说上好的伤药自然拥有一种凡俗药品无法比拟的气息,这寒气八成就是魔族的魔力所致了。
良牙将我的上衣小心翼翼地揭开,然后扶我在塌上趴下,有些紧张:“公子,伤口又出血了。”
我想了想,大概从昨天忙碌到今天,缺少休息,伤口崩开了,“唉,你一个狼狗,怎么还怕血?庄夫子没在,现在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赵嫣然送过来的这是魔族的治伤良药,她上过战场这东西定然也没有少用,既然她说这是良药,估摸着也不是假话,那就试试吧,给我抹抹。庄夫子说我的伤是带有魔法的鞭子造成的,魔族的药膏说不准有奇效呢?”
“好!”良牙应了一声开始抹药。
没想到这药抹下去竟然一阵钻心的疼。“哎呦亚欧!”我疼得龇牙咧嘴,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了。良牙紧张的要死,两只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就在这时,房门口走进来一个人,拿过良牙手中的药膏,将他拉开道:“还是我来吧。”
是天姚。
我顿时有些尴尬起来。虽说天姚是我的侍女,但是我从来也没有在女人面前赤着半个身子呀!
“你……你怎么来了?”我忙问。
天姚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淡淡道:“这事良牙做不来,还是我来吧。良牙,庄夫子采购回来的东西已经到院子里了,你去帮忙处置一下吧,那些小厮你指使起来比我顺当。”
良牙应了一声便跑了。
好吧,虽说有些尴尬,但我也不是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人,女人比男人细心,自然天姚来做这个事情更合适。
果然,天姚抹药很是细心,疼痛感立刻小了不少,不知不觉的,我竟然又睡着了。
我又做梦了。
这次的梦却似乎比前次做的梦有所不同。
我站在一座山前,背负长剑,仙衣飘飘。面前这座山看起来有些眼熟,但是也透露着些许妖气,在山路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依然控制了这里的生气,树木都枯萎了。
身边站着天姚,她也是背负长剑,仙衣飘飘。
“师兄!今天我们如果拿下这狐妖,练了他的妖灵,八成我们的修为就可以高出地仙,正式踏入天仙之流了。”天姚说。
她一身青色的仙衣十分合体,看起来比我要更像个神仙。
“嗯。四百三十七年,我们在地仙里面修为已经是很不错的了,如果今天这狐妖的妖灵足够强大的话,我们平地飞升那是肯定的了。”我说。
忽然,一个妖娆的声音在面前的山路上响起:“四百三十七年,这速度确实令人羡慕啊!”
伴随着声音,一个紫衣美妇在山路缓缓现出身影。她在缓缓走来,但是脚却是浮在空中的!
妖后?
怎么会是她?
我顿时瞠目结舌。
如果按照四百三十七年的修为来看,此时的我虽然已是地仙,但在妖后面前那就是一根菜啊!妖后可是活了几千年的妖皇啊!
果然,被我附身的我立刻暗叫:“不好,中计了!”
中了什么计暂且不管,他拉着天姚便向后退。
可是见了妖后可是那么容易退的?整座山开始呈现出一股妖艳的紫色!这是空间妖法,显然妖后已经控制了整座山。
我当即立定,掐出一个法诀,口中默念“唵——嗼——呔!”一朵莲花便隐隐护住了全身。天姚也是如此,顶上现出一朵祥云护住了全身。紫色的气雾当中,一花一庆云相当惹眼。
“嗯,不错的道法。”妖后浅笑。
但此时并不是废话的时间,我并没给她留出时间,莲花既现身,便向着妖后的方向突了过去。妖后法力强大,又设下了结界,任谁都知道不怀好意,当今形势,只有拼出一条出路,没有什么好说的!
涤尘出鞘,化作一道光波,随着我的法指荡开层层涟漪,劈开紫气便化作一十二道纵横交错的光焰向着妖后掠了过去。
涤尘天生带有戾气,经由我千万年的修炼沾染了绝世的仙气,正是破开妖气的利刃!
而另一边天姚也没闲着,水华也是把仙器,辟出的剑气化作道道水龙呼啸着也是向着妖后裹了过去。
百年的道行,岂能毫无用处?
可下一刻,我面前必中妖后的剑气却扑了个空!同样,天姚的水龙也扑了个空!
妖后竟然从原地消失了!
“在我的领域之中,你们还想翻天不成?”她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的身后。
我想也没想,回首便是一剑。涤尘削出的白光炫成数道光波旋转着向她卷了过去。
可剑气穿过的依旧是一道残影。
转眼之时,妖后的手已经穿过了空间的束缚,轻轻捏在了水华轻薄的剑刃之上。“天姚!小心!”我出声叫时已经晚了,妖后的身影在天姚背后出现了,她一手捏住水华的剑柄,另一只手轻轻便捏在了天姚的后颈!
在瞬间移动的速度面前,一切的动作都是徒劳的!
“你们要妖灵,我要你们的魂魄!”妖后的声音不大,却充满威严。
随着她轻轻施力,天姚的目光变得呆滞,连呼喊都没来得及发出,所有的气色在迅速地在头顶之上凝结,最终缩成了一个拳头大的光球。
“天姚!”我在呼喊,可她已经听不到了。那光球是她的魂魄,妖后举手投足之间已经要了她的命!
“天姚!”我大叫,却已睁开眼睛,这才发现方才的景象是南柯一梦。
睁开眼睛,我依旧在房中,天姚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愣愣地看着我。她的手还没有放下来,还在我的额头搭着。
这一回,我竟然没有忘掉梦中的所见,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这一回真正见到了我之所以做梦的原因!
我做梦,竟然不是自然在做梦,而是天姚在操控!
她在做什么?
呆了半晌,我问:“天姚!你在做什么?”
“没……没什么。我会向你解释的,但不是现在。”她心不在焉地起身、理了理头发,转身就走。
怎么会是这样?
天姚救了我,而且不是一次,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我的救命恩人,竟然未经我同意,在读取我脑子里的记忆?
等等,他读的是我的记忆么?
像是,又好像不是。从最早的客栈里面的那个我,到现在身着仙衣的我,前一个没有丝毫灵气,完全是凡人一个,后一个满身灵气,即将踏入天仙之列,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他们又怎么会是我?
莫非……他们是另一个我?或者说是我的前世?
可是我是妖,怎么会有前世?我爹是根葱,我也是根葱,怎么会有前世?
这解释不通啊。
除非……我娘用了什么办法?
难道我不是我娘亲生的?
……
我惊出了一身汗。还好,赵使节的药看起来不错,虽然身上出了汗,但是伤口却似乎没什么感觉。我坐起身来,在烛光中忐忑到了天明。
妖后是个传奇人物,她结过婚,而且她的夫君还是个凡人,如果按照妖族的规矩来说,他应该算是一代妖皇。但是尽管他是妖皇,但是他的寿命却只有短短三百年,也就是一个正常妖族成年的年龄。
妖后原本应该有一个美满的婚姻,但是这婚姻却让她自己给毁了。她杀光了夫君家的人。
具体为什么由于年代久远已经丢失无考了,但是妖后主政妖庭已经三千多载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可是这么一个强大的存在,为什么会进入我的梦里,却是个奇怪的问题。
梦里,她为什么要掳走那个天姚?
我想不通。
如果按照天族的规则,妖后已经活了几千年了,早就应该白日飞升成仙了,但是她现在依旧是个妖,这是为什么?
我也想不通。
难道说,她留下来就是为了掳走天姚?
这不可能,甚至看起来有些可笑。妖后是个全身心为了妖族的生存而奋斗的人,最好的例证就是妖族和魔族之间的战争。在绵延千年的战争中,从最初的节节败退到后来的战略相持,再到后来和魔族两败俱伤,直至两族停战媾和,妖后可以说以一己之力面对魔族的十大魔君,可以说是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就连找个继任夫君都没有,怎么会拿天姚这个小妖精来做法?
哦,对了,那个不知道是记忆还是前世的梦里,天姚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地仙,这样水平的地仙在人族那边为数不少,妖后要是想抓几个底线来玩玩那是极其轻松的事,怎么会对天要这么一个小小的地仙情有独钟?
这没道理啊。
还有,天姚为什么要看我的记忆?看我的梦?她在找什么么?她怎么做到的?我从没听说过有妖能够从别人的记忆里面获取东西的,她是什么来头,竟然能做到这个?
等等,今日梦里的天姚和现在身为侍女的天姚是一个么?
如果他们两不是一个,身为侍女的天妖怎么能看到我记忆里面的东西?而为什么必须通过她这些东西才能呈现出来,我没认识天姚之前,我可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
天姚如果真的在我这里有什么图谋,她想要得到什么?难道从在集市上相识,她就在演戏?要是她在演戏那可演的真好,我竟然没有看出来,而且还把她当成了我的救命恩人!
如果是这样,我岂不是一个冤大头?
不,不应该是这样,我可能把她想得太坏了,或许她只是想从我这里找些东西而已呢?
那她到底想找什么东西?
天亮的时候,良牙回来了,见我在呆坐着,他谨慎地问了一句:“公子,你休息好了么?伤口可还疼?”
我摇了摇头,他便拿出一个册子,细细将庄夫子采买的清单念了一遍,然后拿了一套衣服过来,道:“这是天姚姑娘这两天给你准备的新的衣服,今日朝会,公子要早些出发。”
我却问道:“那些佳丽昨天没有再闹事吧?”
“没有。”良牙答道。
我便洗漱,然后穿好衣服,坐着车架去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