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柏鸣鸿出得洞府,凡伯立时迎上前去,而后躬身道:“郎君莫怪,非是老奴有意惊扰郎君修行,实是门中有要事相寻。”
柏鸣鸿摆摆手道:“无妨,门中此番有何示下?”
闻言,凡伯便自袖中取出一金色飞符,小心呈上后束手言道:“此乃门中急讯飞符,老奴不便私阅,郎君且自看罢”
待柏鸣鸿接下飞符,凡伯再是一躬身,而后便就转身出得殿去。
待凡伯走后,柏鸣鸿将那飞符拆开,略一审读后,面上现出淡淡喜色,口中喃喃道:“原是门中长老已为我筑好法器,那确是得走上一趟了。”
回身打点好洞府中诸事后,柏鸣鸿便就大步流星往府宅外行去,待行至府门,却见凡伯正立于门楣之下,似已是等待良久。
见此,柏鸣鸿暗自点头,待行至近侧便就言道:“凡伯,我此行欲往铸星院走上一遭,府中诸事仍依前例处置便是。”
“但凭郎君安排。”
此间事了,柏鸣鸿正欲唤出法舟往云浮台而去,却忽见一法舟径自落于府宅前的空地之上,定睛看去,却是黄沐清登门。
“沐清?你怎地到我这处了?”
“少在那与我装痴卖傻,往日若有何事,俱是你去寻我,今日本姑娘投桃报李,也让你乘上一趟顺风舟。”
闻言,柏鸣鸿目露柔色,应声道:“那却是我三生有幸了。”而后便就足尖轻点上了黄沐清的法舟。
眼看二人乘风而去,凡伯拢起衣袖,感慨道:“当真是少年春光无限好啊。”话罢,其便是叹口气回身入了府去。
法舟之上,柏鸣鸿四下打量几眼足下法舟,言道:“沐清,这法舟可非我前次赠你那架凡品,我观此舟品质颇高,可是你自族中寻来的?”
闻言,黄沐清面色微僵,含糊道:“明知故问,你那法舟品相太差,我这才寻了这么一架。”
似是觉得所言不妥,其又是道:“你那法舟我可未曾弃了,现下尚还在我袖囊中呢。”
“不过一架法舟罢了,无碍。”柏鸣鸿摆摆手道:“倒是你我此行,我原先只道门内不过为我等铸件上品法器罢了,却未曾想竟是那法宝一流。”
源墟界内,修行者所使器具,依其品质,自下而上分作法器、法宝、玄器、道器四属。
法器一流寻常修士所用皆可用得,法宝一流则只见于望族大宗嫡脉弟子之手,若到了玄器一等,便多为镇族立宗之用,至于那道器,则非八域扛鼎宗门不可见。
“此事我亦是未曾料到,原只道这曜阳宗强者众多,现下看来,其果是有那大派气概的,却不知这慷慨背后可有其深意。”
“沐清还需慎言,现下你我俱是这曜阳宗的弟子,议论宗门之语还是少言为妙。”
“这我自是知晓的,若非是你,旁人面前我是断不会作此言论的。”
言语间,法舟已是来至地穴之上,二人一道向下打出拜帖,而后便是立于舟头静候起来。
过有片刻,上回来此地时所见那玄衣道人便又是迎了过来,其人见是柏鸣鸿二人,面上不觉带上笑意,稽首道:“两位道友此番到访,想来是为取上回所铸法宝吧,且随贫道来吧。”
二人还以一礼,与其寒暄几句,而后便是御使法舟随这道人往铸星院落下。
片刻后,那道人已是开得门户,柏鸣鸿再一稽首道:“此番又是劳烦师兄了,前日贫道于自家云台之上采得一株火芝,现下已是炼作一炉丹药,师兄可愿替贫道试上一番此丹效用?”
言罢,柏鸣鸿便是取出一小瓷瓶递于那道人手中,那道人面露喜色,笑言道:“好说好说,此等小事贫道自是乐意效劳。”
“既如此,那我二人便就入殿去了,师兄且留步。”
“二位道友好走。”
待入得殿内,黄沐清侧首望向柏鸣鸿,言道:“鸣鸿,此人不过一介接应,道行更是不及你我,你怎地几次三番予他好处。”
“如他那般迎来送往之人,虽看似不值一提,但你若是与他相恶,那日后若要入这铸星院便是少不得麻烦。”柏鸣鸿似是早知黄沐清会有此一问,笑道:“你我现下功行低微,舍去自家所不需之物来换取一些便利,却算不得是什么亏本买卖。”
闻言,黄沐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道:“你之所言也算是在理。”
“毋要思虑太多,此间繁琐之事交予我便是,现下你我还需先去寻那闫长老才是。”
铸星院内遍布机巧,二人足行有半个时辰方才来至一处铸器之所,其间热浪四溢,于一地火坑旁正立有一头戴莲花冠,身着玄火袍的魁梧老道,正是前番承下铸器之事的闫长老。
柏鸣鸿二人缓步上前,齐齐打一稽首道:“柏鸣鸿(黄沐清)见过闫长老。”
那老道也不回首,只是目不转睛看向火光冲天的地火坑,口中却是应道:“来啦,你二人的法宝已是锻铸至最后一步,下来只需你二人以精血激之,待开得宝胎,而后才算是功成了。”
法宝锻造时,须得采九天清气与那极渊浊气相合,炼就一点胎光,而后再以修士精血与之相合得一宝胎,长久孕养下,若得灵性,则可称之为玄器。
也正是因这宝胎所在,寻常法器与法宝相较,不过是一堆堪堪可承载法力的破铜烂铁罢了。
柏鸣鸿二人立于地火坑旁待有一个时辰,忽感足下地面微一颤动,而后便见两道璀璨宝光自坑中飞出。
见此,闫长老大袖一挥便就将之拦下,再一挥袖,便见两件法宝已是来至柏鸣鸿二人身前,正自上下浮动着。
“你二人此番算是走运,所寻宝材俱是贴合我曜阳功法,尤其是柏小子你那凤鸣石,若非此物,你那法宝可不会得此般灵气。便是黄丫头那法宝,也是沾了与你一炉之光。”
柏鸣鸿拱手道:“宝材虽好,然若非闫长老用心锻造,鸣鸿怕也难得此宝。”
“鸣鸿此言确是说对了,我哪里是沾了凤鸣石的光,分明是沾了闫长老你的光。”
“哈哈,莫要在这里奉承老夫了,快些启了宝胎吧。”
三人一阵笑谈后,柏鸣鸿终是将目光投向了面前正上下浮动的一片洁白翎羽,观其形制,竟是与那少阳羽一般无二。
然此般形制却非是柏鸣鸿自家所定,此乃是《少阳经》中所载,也正因此,其才断定自家必与这《少阳经》当是有着不浅的渊源。
心中念头一闪而逝,柏鸣鸿抬手将那翎羽招入手中,而后便是自指尖逼出一滴精血往上滴了下去。
随精血沁入那翎羽之中,柏鸣鸿只觉自家心神似是入了一处不明之所,举目四望皆是白茫茫一片,不知过有多久,那无边际的苍白中现出一簇火苗,柏鸣鸿的心神也是不自觉往其靠拢而去,待行至近处,那火苗却又忽得不见了踪迹。
正疑惑时,柏鸣鸿忽感体内法力竟是沿那《少阳经》所载路径自行流动起来,过有片刻,其只觉周遭一亮,自家心神竟是变作了那簇火苗。
却也在此时,柏鸣鸿忽地醒转过来,其目露茫然看向身遭,却见黄沐清与闫长老正看向自家,而那翎羽却已是化作百零八数环绕在自家身侧。
无暇查看那翎羽,柏鸣鸿开口言道:“已是过了多少时日?”
“已是过有五日,你也莫要焦心,闫长老方才与我言说,所开宝胎灵性愈高,则宝主醒转愈迟。”
“黄丫头,我可未曾说于你听,分明是你自家忧心之下问询我老道的。”
“闫长老!”
柏鸣鸿此时却是言道:“已是过有五日吗?那雨粟那处,,”
“我三日前便已是使飞符将我等境况说与唐大哥了,你就莫要忧心了。”黄沐清面色微红,得意言道。
不待柏鸣鸿再说些什么,闫长老已是开口道:“柏小子,既已开得宝胎,我却有几句要叮嘱你。”
“还请闫长老赐教。”
“我为你所铸法宝与那寻常子母法器不同,其无有那子母之分,百零八刃,任一可载宝胎。”闫长老抚须言道:“然此宝仍存一弊端,在其未晋入玄器之列前,其宝胎便不可轻动,唯有静修祭炼方可易位。”
柏鸣鸿眉头微颦,沉吟道:“依闫长老所言,此法宝斗战之时始终会留下一丝破绽。”
“不错,所幸你这法宝灵性极高,想来晋入玄器之列几率极大,到时宝胎便可随意挪动,不惧损坏了。”
“鸣鸿已是知晓了,定当铭记于心。”
闫长老含笑点点头,而后便是一挥手道:“诸事皆了,你二人已是可打道回府了。”
黄沐清做个万福,正欲拉着柏鸣鸿离了这铸星院,却闻柏鸣鸿又是言道:“闫长老且慢,可还记得小子上次托付于您之事?”
闫长老面色微滞,抬掌一拍自家头颅,歉声道:“老夫却是忘记那事了,只今天怕是无有空闲了,稍后老夫还有贵客接待,过几日老夫遣人将那物什送到你府上便是。”
“无妨,此事倒是不急,只这几日多谢闫长老为我二人护法了,小子这便就不多叨扰了。”
说罢,柏鸣鸿便是郑重打了个稽首。
“哈哈,客套话就不必了,只要你和黄丫头偶有闲暇时,能来听老道絮叨几句便就足够了。”
黄沐清笑吟吟道:“只要闫长老不觉得我二人聒噪便是。”
“若你能闭口不言,那我二人便就不存在聒噪之言。”
“你,,”
黄沐清闻言一阵气急,轻哼声后,也顾不及拜别,便就往殿外行去。
见此,柏鸣鸿再是对闫长老一拱手,而后便就循黄沐清背影往外追去。
铸星院内,另一廊道之中,一位白衣少年正在数名杂役的指引下往闫长老这处行来,几人兜兜转转过有半刻,终是来至地火坑旁。
火光闪动间,依稀可见那白衣少年的微圆面庞,正是已被朱夕端收入门墙的陈九阳,再观其周身法力,竟是在不到一月间连通三脉,如今已是来至那五脉之境。
打量着面前的憨厚少年,闫长老心下思忖道:“这便是掌门末徒吗?看去倒是个忠厚人儿,也不知来日可否担起我曜阳振兴大业。”
正思量时,陈九阳已是恭敬打个稽首道:“可是闫长老当面,弟子陈九阳奉师尊之命来取法宝。”
“不错,正是老道我,师侄且随我来,你那法宝正在最深处那地火坑中孕养。”
“有劳闫长老了。”
半刻后,一行人来至深处,却只见一不过两丈方圆的地火坑中,一面古朴铜镜正在其中沉浮不定。
“便是此镜吗?烦请闫长老替弟子取出。”
“自无不可。”闫长老挥袖将那铜镜卷至陈九阳面前,而后言道:“师侄现下便可尝试以精血开宝胎了。”
陈九阳恭敬拱了下手,自指尖逼出一滴精血注入了铜镜之中,而后便就入了静中,如此待有九日,其竟是仍未醒转。
这一日,众人正百无聊赖时,却忽见陈九阳怀中铜镜在此刻迸发出千百道霞光,周遭灵气亦是躁动不已,纷纷往铜镜中投将而去。
见此情景,闫长老目露惊异,涩声道:“这是,,启胎通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