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惊鸿低声吼道:“不可能!”
铁道人道:“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而是来通知你的,想必金矿现在已经被我派弟子完全占领了。”
上官惊鸿咬牙切齿,恨恨地说道:“昆仑派身为名门正派,做出如此龌龊的事,不怕昆仑派数百年清誉毁于一旦吗?”
铁道人仰天长笑,道:“不,今晚过后,昆仑派只会又添上一笔好名声。”
上官惊鸿不解:“什么意思?”
铁道人道:“八月十五,冥教高手偷袭天刀门,昆仑派得到消息前来救援,全歼冥教恶人,只可惜还是来晚了一步,只救出少数天刀门弟子,昆仑派慷慨帮助天刀门弟子重建宗门,这个剧本怎么样?”
上官惊鸿道:“哪里有冥教高手?”
铁道人道:“外面二百名天刀门弟子就是。”
上官惊鸿道:“他们不是。”
铁道人道:“死人可以是任何人。”
一股寒意直透心头,上官惊鸿又是惊骇,又是难过,又是悲愤,沉默良久,终于说道:“真是天衣无缝的好算计。不过,你真当我是软柿子吗?”
铁道人笑道:“若是平时你当然不算是软柿子,但是现在你中了软筋散,就只能任我拿捏。”
什么!
上官惊鸿慌忙运转真气,方觉丹田里空空如也,身体也酸软无力。先前还以为饮酒过多造成的,原来是中毒导致的。
再看三名弟子身子同样摇摇晃晃,几欲跌倒。
当时面如死灰,知道今日已是难逃一死。长叹一声,想起老父亲的话:杀人的人迟早要被杀的。
上官惊鸿不禁叹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只可惜自己的妻女,连累了她们啊。”
铁道人这时却对周宏、冷剑和赵岭说道:“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谁能杀了上官惊鸿,谁就能活下来,成为天刀门的新门主。”
周宏一口浓痰吐在了铁道人脚下,喝道:“师父待我们如同亲生儿子,我们岂会做背信弃义的小人。”
冷剑和赵岭应和道:“没错。”
三人对视一眼,已决定就算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周宏拔出腰间的双刀,冷剑、赵岭也已举起手中刀,三人一起冲杀过去。
铁道人冷眼瞧着跌跌撞撞的三人,嗤之以鼻。
三人的身子忽然同时停顿,冷剑和赵岭难以置信地看着突出胸膛的刀尖,鲜血顺着血槽流下来,滴在地上。
转过头去,用不解、仇恨的目光瞪着周宏,周宏低垂着头,不敢去他们的眼睛,缓缓地拔出双刀。
啪!啪!啪!
铁道人抚掌大笑:“哈哈哈,好!只要你再去杀了上官惊鸿,天刀门的掌门就是你的了。”
周宏的头低得更深了,沉沉道:“上官惊鸿可是我的师父。”
铁道人一怔,随即笑到:“再给你金矿的三成收益,完全是你一个人的。”
周宏道:“好。”
周宏拖着带血的双刀,慢步走向上官惊鸿。走到上官惊鸿面前,猛地抬起头,直视师父的眼睛,道:“师父,对不住了。”
上官惊鸿眼里突然爆发出不一样的光辉,大声道:“动手吧!”
“住手!大师兄你在干什么?”上官云察觉到外面动静不对,出来查看,却目睹了令人心胆俱裂的一幕。
上官惊鸿的妻子王莹莹怀里抱着只雪白的狐狸走出,嘴角带着笑意,对眼前的惨状视若无睹。
上官云拦在周宏面前,斥问道:“你要干什么?那可是你师父!”
周宏道:“师妹,你让开。”
上官云道:“我不让。”
周宏脸上青筋暴起,叫道:“让开。”
上官云道:“要想杀我爹,先从我的身体上踏过去。”
周宏道:“好。”
说着,手起刀落,尖刀刺进了上官云的小腹,又拔出。
上官云捂着腹部,鲜血止不住地流下来,眼前发黑,不敢相信平日憨厚质朴的大师兄会做出这样的事。身体止不住踉跄着后退,脚下一绊,“噗通”一声,跌落在院子里的一口井里。
月在井中,人在月中,月亮碎了,人的心也碎了。
“云儿——”上官惊鸿悲号着。
嘡啷!
刀跌落在灰尘。
周宏木立原地,失神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两行清泪从眼窝滑下来。
王莹莹款款走来,玉手抚摸着周宏的脸颊,娇笑道:“做的不错。”
感受到脸上冰凉的触感,周宏回过神来,干涩地说道:“师娘……”
王莹莹幽幽道:“我不是你的师娘。”
周宏怔住:“不是?”
王莹莹轻搓俏脸,一张薄如蝉翼的面具顿时落了下来,露出另外一张脸颊。但见:云鬓轻笼蝉翼,峨眉淡拂春山,朱唇缀一颗樱桃,皓齿排两行碎玉,倾国倾城不足以形容她的美貌。
“你看我像你的师娘吗?”
她轻柔笑语间,又是甜美,又是娇媚,一举一动都充满了魅力,勾得人心猿意马。
周宏失神落魄地摇摇头,不知为何心里却好受了一些。
“王莹莹”眼波流转,对上官惊鸿说道:“现在,你明白了?”
上官惊鸿纵声狂笑,道:“我明白了,我完全明白了。”
“王莹莹”道:“你明白什么了?”
上官惊鸿道:“我会在每年中秋节醉酒的秘密是你讲出去的,金矿的秘密也是你讲出去的,暗卡的布置也是你泄露出去的,软筋散也是你下的,可恨我还在疑神疑鬼,却从来没怀疑过你。”
“王莹莹”娇声道:“你明白就好。”
上官惊鸿又问道:“我的妻子在哪里?”
“王莹莹”道:“她正在黄泉路上等你,如果你能下去陪陪她,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上官惊鸿神情沮然,苦涩地说道:“我确实应该下去陪她。”
说完,怆然长笑,忽然反手一掌击在自己的天灵盖上,血光飞溅,尸体倒地。双目却依然圆睁,瞪着天边一轮银盘,不一会儿便命丧黄泉,去地府与家人团圆去了。
“王莹莹”满意地笑笑,走向院外。
道路两旁,铁道人和十二名黑衣大汉跪伏在地,额头抵在青石砖上,说不出的恭敬和卑微,齐声道:“夫人慢走!”
夫人不是上官惊鸿的夫人,又是谁的夫人?老爷又是谁?
夫人睬都没睬他们,自顾自地走了出去,袅娜的娇躯逐渐没入黑暗,不见了踪影。
他们这才敢抬头,起身。
铁道人鄙夷地瞧了木立的周宏一眼,道:“周门主,不去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地,留下自己的气味吗?”
三更鼓响,月孤气肃,天地寂寥。
天刀山庄寂阒无声,周宏面无表情地走在石板路上,看不出悲喜。昔日师兄弟的尸体在脚边后退,整个山庄现在只有他一个活人了。
天刀门往日的繁盛已经化为昨日黄花。
但是,明日又是一番新气象,天刀山庄会再次充满人。他周宏将会成为这群人名义上的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