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少侠,别来无恙!”
只见青辰身子忽然一跃,闪电般蹿到阵前,抬掌便朝着墨止面门袭来,口中叫道,“五位稍退,我来战他!”
柳无逢被他话语一点,再凝目细看眼前少年,这才颇感恍然,心中叫道:“这小子,便是两年前西北的那个御玄宗小儿,当时看他,尚且满脸病色,时日无多,怎的两年不见,武功竟能有这般强法!”
青辰一掌劈出,正朝着墨止面门抓了来,便是要抬手取他面罩,而墨止看他手法柔柔,但方位极是独特,想必也是一门绝学,单只是这一出手,便已看出此人武功远在五行遗少之上,当即更是不敢托大,只是全神戒备,抬臂格开一掌,正待挥掌还击,却见此人手臂忽然好似藤蔓一般倒折而回,反朝面门抓来。
这一下手法更是奇绝无比,墨止一个不慎,连忙仰身后退,这才堪堪避过,然而此人手劲非凡,带动凌厉风势,竟也好似手掌多出了半寸一般,险些将面巾摘了下来,墨止心中想着:“此人好生厉害,已是猜透我的身份,此刻连续两招皆取我遮面布,若是方才他有心杀手,只怕我已伤了一目!”
寒叶谷众人看着两人场中交手,方不过三四招,那自号青辰之人已连发两记奇招,孟雪晴看着墨止连生险境,不由得心下起急,只是说道:“这人武功十分奇特,臂膀如何还能弯折成这般样子?墨大哥只怕会有危险。”
而冷残只是细细看着二人争斗,沉声道:“晴姑娘别怕,墨止两年光阴,可谓一日千里,此刻武功,寻常高手已奈何不得,我看这青辰招法虽奇,也未必便能奈何得了墨止小子,然而此人顷刻间便能猜出墨止身份,若他不是魔道中人,又当是何方势力?”
忽然间,却见墨止又是一掌兜头便劈了出去,掌势凌厉,倏忽一变,掌间化为三道,分为上中下三路齐出,一齐打向青辰胸前,这一式掌法似虚还实,沉稳厚重,但稚拙之间,又有诸多变化巧劲,看得寒叶谷众人各自眼前一亮。
“这个小子”冷残双眼如炬,死死盯着墨止飞鸟一般的身躯,露出几丝笑意,“真是不得了,你们方才可瞧见了他三路招式?”
孟雪晴点了点头,说道:“墨大哥这一招掌法,我从未见他用过,这一下使练出来,倒凌厉得紧!”
冷残笑道:“什么掌法,他方才掌上所用的,分明就是一招剑法,他如今已经做到掌御剑招的境界,方才那一掌之下所用的,便是御玄宗剑法中‘一气化三清’的路数。”
孟雪晴听在耳中,只是欢喜着墨止武功大有进境,再看此刻墨止掌法连出,场中纷纷扬扬皆是掌影,掌法亦顿亦疾,一掌使出,后又连续跟着三路变化,奥妙非凡,神奇莫测。
其实墨止当初观摩忏过峰洞中石刻剑法之后,早将御玄宗剑法精义,与克制之道尽数记于心间,两年之间在刃风之下磨炼体魄,锤炼武学基本,而刃风之烈,便是十个玄岳峰后山险峻,都比之不得,故而墨止原本基础不足之处,两年之间已尽数弥补得坚稳异常,而这功力一到,此前所学各路剑法,便也逐一了然于胸。
这“一气化三清”的剑法路数,原是御玄宗绝学,便在于剑道精湛之后,方可领悟其妙,剑法变幻虽繁,然则本原利害,则在胸中这一口气上,只需气贯连绵,浩若海潮,便可将手中剑法,化出万千进路,当年西北御敌之时,墨止曾见徐浣尘使出这一招,然而此刻他功力已是大进,这一招用来,自是变化无涯,沛然莫当,更早已不是当年徐浣尘可比。
而眼下墨止将自身体内三家玄功尽数分而行之,内劲磅礴浩瀚,莫说枯竭,便是连着挥舞数个昼夜,怕也仍有余力,故而掌上压力重重,进招紧闭,青辰每接下一掌,便又袭来三道掌影,所打之处,皆是自身无暇顾及之所,每隔三四招,便中一掌,而墨止掌力初时不甚强烈,但他接了三四掌罢,便觉得几条行气经络愈发不畅,心下稍乱之际,墨止又是一掌压来,只是这一次,未及青辰硬接,墨止掌上一变,化掌为指,剑指直抵面门,青辰眼前一片混乱,无暇之中,被他一指戳中面庞额头之处,只听得墨止大喊一声:“倒看看你一张丑脸,有什么不敢见人!”
墨止剑指重重一戳,径直便刺透此人额头,手指“噗嗤”一下陷入皮肤之中,旋即抬手一扬,只见这一张糙皮面具竟被整张挑飞半空,原来这自号青辰之人,所带的竟是一张丑陋无比的面具,藏起了真实面庞。
而墨止这一下劲力极重,非但挑飞面具,连此人头上发冠皆被挑了个倒悬,此人长发四散,倒退开去,一连退了数步,这才堪堪止步。
墨止瞧着此人面庞,讶道:“你是张仙纵”
而眼前之人,须发皆乱,但面貌清雅,颇有轩轩高举之概,竟是当年侠义盟盟主张仙纵。
“墨少侠,多年不见,竟还安好。”
墨止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只觉得数年不见,当年衣冠楚楚的锦衣剑神,此刻双鬓之间,却也多处几缕白发,却不知当年卢龙关前一战之后,侠义盟树倒猢狲散,这位名动天下的盟主,也便失了踪迹,而此刻再见,虽面貌如旧,却始终不若当年那般温润之感,眉宇之间,显出几分煞气,比之当年,倒也算多处几丝不同。
墨止哈哈一笑,便也解下面巾,笑道:“当年你跑得倒快,没被西北边军捉了祭旗。”
张仙纵满脸恨恨笑容,双眼之中几乎喷出火来,说道:“当年我侠义盟聚首,便是被你这小子横插一手,全盘毁去,今日你竟又出手阻我,这般冤仇,当是解不了的了。”
墨止说道:“如此甚好,你们那什么劳什子侠义盟,鱼肉百姓,都是些江湖杂碎,也撑得起‘侠义’二字?我看毁了正好!你觉得冤仇难解,刚好我也要寻你们晦气,今日我擒了你,教你们启暝宗的几个破落户一齐过来,我挨个点卯!”
张仙纵听罢,仰头笑道:“你功夫大进,确是我意料不到,但以你如今武艺,要战我家宗主,却是好不自知,你要擒我,也需胜得过我!”
说罢,张仙纵信手一扬,一道银蛇一般的光芒闪过,一道平滑弧线,径直卷向墨止,而墨止身子稍稍一退,只在饮冰剑剑柄之上拍打,饮冰剑铮然一声锐响,顿时脱体而飞,握入墨止手中。
而张仙纵方才衣袖之中,亦抽出了一柄银白色纤细长剑,方才剑身蜷曲,霍然展开,骤起突袭,极是难当,剑路之快,连寒叶谷众人也不由得一惊。
冷残说道:“张仙纵当年在百脉会武之中,剑宗比拼,行列第三,排在沈沐川与正卿之下,当时仰仗的,便是那一柄长庚软剑的功夫,只是可惜了他仗义疏财的名声,却身入歧途,西北一战,成了江湖众矢之的,如今看来,想必是行差踏错,已是走得远了,然而这软剑的功夫,却是不曾退步。”
墨止看他手中软剑低吟鸣响,这才笑道:“是了是了,锦衣剑神,当初风采可是不同凡响,若是不亮剑,只怕你输得还不够明白!”
说罢,手中饮冰剑一摆,剑收于背,剑指斜下,摆定了姿势。
张仙纵打量着墨止站姿,忽然笑道:“小子,这是哪一家剑法起手式?莫非要以手指敌我剑法不成?”
墨止也微微笑道:“难怪你当年不过剑宗第三,如今看来,这第三都是高抬你了!”
说罢,墨止陡然向前,几乎足不点地,近身而至,张仙纵看他身法奇快,但双手全无变化,便好似要以胸膛迎着自家剑尖而来,当即软剑一展,锋锐剑芒直冲前胸,他自与墨止交手,尚未占到上风,已极是难堪,此番用出长庚软剑,可说是将自家箱底的绝招拿了出来,所求不过是速胜之道,故而一出手,便已是凌厉杀招,可这剑未及身之际,墨止却忽然身子一拧,好似醉态大放,步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一旁。
这下突变,惊得孟雪晴一声惊呼,连张仙纵亦不曾料想,然而便是这一个踉跄的身姿,长庚软剑剑锋所至,却是堪堪挑了个空,反倒贴着墨止背脊擦了过去,而墨止收在背上的饮冰剑,此刻却似长了眼睛一般,急刺张仙纵面门,不过瞬息之间,攻守易位,张仙纵再要收剑,已是不及,只得硬着头皮侧身趋避,可墨止手腕忽然一抖,饮冰剑锋亦随着歪了半寸,正巧在张仙纵面颊之上,刺出一道破口,顷刻间鲜血如柱,淌了下来。
“你!这”
张仙纵破了相,心下更是不胜恼怒,而恼怒之外的,则是一阵胆寒,原来方才墨止一招剑法,看似醉酒憨态,上不得台面,然则却是暗蕴攻守变幻,不过一个俯身,便化去了自己一式进招,张仙纵自问重金收购许多剑谱,也未曾见过这般奇绝的剑法招式,当下也顾不得伤口处疼痛冰寒,心中一股屈辱之怒,已是不可遏制。
“饮中十三剑。”
孟雪晴听得声音,回首望去,却见着宗正卿已不知何时回到众人身后,正望向场中墨止身影,瞳孔之中似是闪烁着微光:“这是老沈的饮中十三剑,方才墨止所用,想必是已经融会贯通,使练得熟稔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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