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余看着穆萍儿被刘薏仁带着离开,心里像是被石头堵上了一般。
外面战火纷飞,有人在肆意作乱。
大臣们乱作一团。
“大汗,有人造反了。”
“怎么办?”
真是一帮废物,此时像是一个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努儿。”拓跋余吼道。
一个大臣在旁边小心翼翼说,“大汗,努儿,已经,死了。”
拓跋余抹了一下脸颊,突然忘记了这回事儿。
“表哥。”身旁响起一个声音。
于无心走过来,手里握着鞭子。
“这外面的叛军四起,怕是这次要死不少人了。”于无心说着。
站到拓跋余身边。“人数不多,大概百余人。”
拓跋余上下打量着于无心,“你这时临时倒戈?”
“不怕你姑妈了?”
拓跋余说着,示意身边的侍从将自己的大锤拿过来。
一手撕毁了喜服,立马有人递上盔甲。
拓跋余手持两把大锤,目露凶光。
于无心将鞭子抽出,“我一心只效忠大汗,这大漠是大汗的,属下不敢认做他主。”
于无心单膝跪地,手掌覆盖在心脏的上方,以示自己的忠诚。
“起来吧。”
拓跋余看着大臣都躲了起来,周围的士兵跟在自己身后。
外围的厮杀之声不绝于耳,震耳欲聋。
于无心也很意外,自己的人马并未得到消息,怎么半路上杀出一对人马?
火光四溅,在城墙外,炸开来。
这次的暴,乱范围不大,只在皇宫外围,百余来人,像是早有蓄谋。
“大汗,不如交给我吧。”于无心对着拓跋余说着。
这么小规模的叛乱实在不用大汗亲自出面。
不过拓跋余心中烦闷无比,需要一场厮杀来泻火。
想起刚才那个女人宁死都不愿意嫁给自己,心中一阵烦躁。
于无心善于察言观色,看着大汗愁眉不展的样子,眼神望着远方。
“大汗?不如我去将人追回来?”于无心没有把握和刘薏仁一战,不过此时表表决心还是十分必要的。
拓跋余一边向外走,一边对着跟在身后的于无心说,“不用,你去,告诉各个关卡的人,速速放行,不可阻拦。”
于无心闻声称是,心中却不免想说,这大汗还真是用情至深。
拓跋余打开宫门。
眼里充满杀气。
肩上的锤子全是怒火。
头上高高扎起的辫子翘起。
身材高大,俯视着外面作乱的人。
尽情挥洒着怒火。
最后留了几个活口,但这些黑衣人却全都服毒自杀了。
拓跋余坐在高堂之上。
台下俯首的大臣们,平时巧舌如簧,此时却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这些死士身上的痕迹,皆指向一人。
那就是当朝太后。
乌托国。
太后以拓跋余年纪小为由,国朝三分之一的朝政都由太后处理。
忠心于太后的一党自然不会反对。
只是后来掌权的趋势有扩大的迹象,而拓跋余却不在意。
但此事,不能不算。
“大汗,这如何是好?”
这不仅仅是国事,更是拓跋余的家事,如何处置,还要拓跋余自己拿主意。
“在皇城外,加强巡逻,见到有此标志的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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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寝宫。
老太后盯着墙上的字,那是刘薏仁所写,又叫匠人来添上山水画。
手指撑着脑袋。
此时太后的寝宫外有重兵把守,四周显得静悄悄的。
只是太后穿戴隆重,微微闭眼小憩,脑中轰鸣,传来一阵眩晕。
门被敲响。
而后自己推门而入。
想都不用想,这人必定是拓跋余无疑了。
拓跋余换了衣裳。
那是两年前母亲给他做的,“娘亲,孩儿参见娘亲。”
拓跋余跪在地上。
半晌没有声音,拓跋余就那么跪着。
太后慢慢睁开眼,看到跪着的拓跋余,“我老了,你来了,我都不知道。”
老太后注意到拓跋余穿着的衣服。
“衣服小了,就别穿了。”
拓跋余依旧跪在地上,“这是孩儿能穿上娘亲做的唯一一件衣裳了,孩儿长大了,娘亲却不再给我裁新衣了。”
老太后抬手让他起来。
拓跋余站起来,转了一圈,袖子短了一截。
自从老拓跋死后,老太后再也没有做过新衣。
“今日我儿大婚,来我这儿干什么?”老太后垂下眼睑,不看他已经短的穿不上的衣服。
“外面有人叛乱,我来看看娘亲有没有受到惊扰?”拓跋余说着。
“你自导自演这一出,意欲何为?”老太后说着。
那百十余人本是拓跋余的死士,自导自演这一出,就是要拿回完整的兵权。
拓跋余笑笑,并未否认,抬头看到墙上的字画。
“孩儿再也找不到她了。”
拓跋余捏紧拳头,“当年娘亲为何要费尽周章杀了那姑娘。”
这是拓跋余所不能释怀的。
老太后看着他,冷冷笑了一声,并未言语。
眼神里充满狐疑、嘲笑、厌恶、可怜。
就是没有一丝母子之情。
拓跋余见她不回答,自顾自倒了桌上的一杯茶,望着墙上的字画。
“娘亲想要自己的无字碑上写什么?”杯子似无意滑落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写,第一代大漠的女性掌权者?”
“还是逼死自家儿子的女大汗?”
拓跋余收起自己假惺惺的样子。
真是叫自己恶心。
老太后笑笑,“余儿,我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觉得我会把着朝政交给谁?”
“你父亲不可一世,在大漠三十余年,他心狠手辣,但是,孩子啊。”
说着,声音低了下来,“你忘记了他是个父亲,是你的父亲。”
长舒了一口气,“你父亲兄弟众多,他们旗下的孩子更是数不胜数,对你父亲的位置虎视眈眈,你父亲从小就不惯着你。”
“我的父亲,真是可笑,我宁愿生在一个平常人家。”
拓跋余想起,小时候,就将自己和已匹狼关在一个笼子里,父亲告诉他,杀了它。
然后递给他一把刀。
他小小年纪,背贴着笼子的边缘。
周围全是人,自己像是一个玩具一般,被人喝彩。
那幽暗的眼神,是拓跋余往后的噩梦。
就在拓跋余浑身是血,从笼子里爬出来的时候。
父亲拍拍他的头,不过被他厌恶的拍开了。
从此,他不再是一个缠着父亲教他打猎的小孩子了。
他苦读兵法,带兵打仗,受伤了也从不喊。
“可是他差点儿让我喂了狼。”拓跋余说着,周身的戾气散发出来。
老太后回想着那次的情形。
拓跋余被狼逼到笼子的边缘,握着刀的手在颤抖。
他不住在喊叫着父亲。
直到那利齿穿透了他的肩膀,血液从肩上滑落。
利刃穿透了野狼的腹部。
一人,一狼。
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只是拓跋余好像失望极了,不再叫,手拿着刀将野狼划伤。
他知道哪里是要害之处,野狼瘫软在地上。
小小的拓跋余更像是一头野兽,肢解着野狼,完整的扒下来一张狼皮。就贴在拓跋余的墙上。
外面的欢呼声充斥在耳边。
老拓跋松开那笼子的开关,手里握着的,一按,笼子就会打开。
老太后手指甲嵌在老拓跋的肉里,“他要死了怎么办?”眼泪瞬间流出。
老拓跋反而欣慰的笑了,不过手指却在微微颤抖,曾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按下去。
“不会的,不愧是我的儿子。”老拓跋说着,大声笑着,上前摸了摸拓跋余的脑袋,没想到被推开了。
“当时你的叔叔门觊觎你父亲的位置已久。”
“大漠强者为尊。”
“你必须强大。”
拓跋余看着老太后的神情,和他当时在笼子里求救的样子一样,冷漠。
“父亲老了。”拓跋余叹气说着。
老太后忍不住眼含热泪,“所以,你,就,杀,了,他。”
拓跋余嘲讽说着,“娘亲刚才还不是说,强者为尊吗?”
“孩儿做的不对吗?”拓跋余直视着老太后的眼睛,咄咄逼人道。
老太后站起身来,“我也老了。”
笑着看着拓跋余。
拓跋余愣在原地,“娘亲还在责怪孩儿?”语气冷冷的。
老太后打开床头的一个盒子。
里面是折叠的灯笼,还有一个花灯。
“这时当时我和你父亲带你去大炎玩的时候买的,当时你很开心。”说着,抚摸着上面有些模糊的花纹,和掉色的纸面。
拓跋余有些动容。
“娘亲,以后朝政之事,就不劳娘亲费心了。”拓跋余说着,这是他念的最后一点母子之情。
“余儿。”
刚要打开门的拓跋余身体愣住,这个称呼已经好久没听见过了。
拓跋余静静等着。
“娘再告诉你一件事情。”
“当年娘骗了你。”
此话一出,拓跋余的心开始不受控制的乱跳。
“那个姑娘。”
拓跋余听见这句话,手不自觉蜷起。
“她没有死。”
拓跋余的怒火燃烧,他多么希望这不是真的。
“娘亲,不要再哄骗孩儿了。”
老太后拿着那花灯,“你昨天就差点儿娶了她。真是可笑,你说对不对?你一直当她当替代品,可在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知道是她。”
拓跋余闭眼忍受着心里汹涌的杀意。
“她应该是死在你的手里了吧?”老太后说着,捏碎了那盏她收藏了好久的花灯。
“你再也找不到她了,就像我再也见不到你的父亲一样”老太后说着,拓跋余摔门而出。
“我们一样可悲,可笑,可怜。”老太后在后面大笑
“砰”一声,门被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