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炎的意识被困在某个未知的空间里。
这里没有光线,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他像幽魂一般四处飘荡,寻找着出口。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出现了一道光门,他被推了出去。
眼前出现一个画面:一道从天而降的光束,笼罩住三位身着古代服饰的道人,离开地面缓缓升空,下方一座巨大道观,广场上数百人跪拜在地,齐声喊着什么话,可是他听不懂。
三人的速度逐渐加快,冲出了大气层。光束变成光球,包裹住他们,像一道流光,向着远离太阳的方向飞去。
几天后,在三人的视野中,太阳变成了一颗大一点的星星,光球到达了一个巨大的球体旁边。
球体边缘的空间已经扭曲,表面像是一面透镜,镜子的里面,是另一片时空,只是这个时空却是高速旋转的。小光球穿过了“透镜”,进入了球体,迅速消失在视野中……
下一刻,一道光突兀的出现,横贯宇宙,不见来处,击中了球体。就像是一条线段,球体就是端点,而那道光,长度是∞。再下一刻,光线和球体消失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实际上,从光线的出现到两者一起消失,用时不到千分之一秒。以人眼的可见频率,是看不到那道光的,显然是特意呈现出来让他看到。
画面到这里就结束了,冯炎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身体里面……
昆仑山脉,连绵不见首尾,雪峰林立,高耸入云。号称华夏万山之祖,孕育了众多的上古神话。
其中一座大山里,有一个人工开辟的巨大空间。这里是华夏某秘密研究所。
一间特护病房里,躺着一个男人。病床边上,接到通知赶来的医生和护士面面相觑,“脑死亡三个月,脑电图却突然有波动了,真是不可思议”。
在昏迷了整整三个月之后,冯炎醒了。耳边传来人声、电子仪器发出的滴滴声,虽然闭着眼睛,仍然觉得光线强烈。适应了一会儿,觉得没有那么刺眼了,他慢慢的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妻子略带憔悴的面容。丁希面带笑容,眸子焕发出闪亮神采,泪水正顺着脸颊流下。
心知这个时候悲伤不合时宜,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干。冯炎还未搞清楚状况,被妻子握住的手,下意识的用力,给予回应。
旁边,医生和护士表情十分精彩,震撼中带着一丝明悟,似乎是对于冯炎的苏醒,有所期待。几人忙碌一阵,纷纷离开病房。
冯炎环顾四周,这是他从未见过的病房,充满科技感的各种仪器,让他觉得到了未来世界。
“我这是在哪里?”。冯炎轻声问道
“这里是一个秘密基地”,丁希脸上堆积的阴郁一扫而光,“你受了重伤,被军方救了送到这里来的”。
冯炎正想继续开口,白光闪过,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猿出现在他床上。那小猴在冯炎苏醒后,就一直在角落里上蹿下跳,之前不忍打扰二人,早已快憋出内伤。
冯炎虽然心大,还是愣了一下,一人一猴,四目相对。半晌才说道:“这是谁养的宠物?”,随即脑海里一个幼童的声音出现,“你才是宠物,你全家都是宠物”。
“谁在跟我说话?”冯炎再次愣住,随后看向小猿,面露震惊。
“正是爷爷我,要不是我,你早就在雪山上变成冰雕了。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却说爷爷是宠物!”那小猴龇牙咧嘴,面带不善。
冯炎觉得以前好像见过这小猿,仔细想了想,又什么都没想起来。这时注意到小猿手里的小棒,熟悉的感觉再次浮现,仿佛这棒子以前是属于他的。
“等等!猴子、铁棒——齐天大圣?孙悟空?”荒谬的感觉涌上心头。冯炎的世界观,已经稀碎。
“到底发生了什么,谁能告诉我?”冯炎看向丁希,又看向小猿……
三个月前,趁着孩子放暑假,冯炎带着妻子、两个孩子还有几个亲戚,两部车开启大西部自驾游。
冯炎是个理科男,任何事物都喜欢刨根问底。一度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信鬼神,甚至经常为此与人争论。
最近几年,他总是做同样一个奇怪的梦:梦中的他挂了,灵魂离开了地球,冲向茫茫宇宙中。
在那里,时光飞速流逝,他以旁观者的视角,看着万物凋零,各种天体的生命走向终点,新的天体诞生,有的演化出生命。眼看着缘起缘灭,他感到无比的孤独。
但随着时间流逝速度的加快,宇宙中所有的物体都慢慢消失了,没有光,没有时间,只有虚无……最后,连他自己的意识也不在了。
冯炎本来并不怕死,他害怕的是:如果世界不曾存在过,没有开始,没有结束,那么谁能知道,他是否真的来过?
这件事情的后果就是,除了长期失眠,他越来越怕死了。他开始希望灵魂是真实存在,甚至希望能看到鬼。他害怕这个世界只是某个未知生物的梦境。
他开始研究一些道家、佛家理论、神话传说。可是几年来,没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够让他确信灵魂存在。
其实这次旅游,他也想去传说中离天空最近的圣城拉市,去神秘的布宫看看,能否遇到解惑的机缘。
遗憾的是,布宫之旅,只是痛苦的体验。高原反应、强烈的阳光、各种排队。夹在汹涌的人潮中,参观不到半个小时,冯炎和儿子就被“挟持”了出来,同行几人不见踪影。
正准备找个地方坐一会,揉揉腿。却看到一个中年妇人向他走来,“老板,买串珠子戴吧,可以让你心想事成、喜乐无穷的”。妇人说道,随后补了一句“买一送一的”。
冯炎本来是准备习惯性的拒绝,但架不住儿子在旁边怂恿,想想这两天儿子都想要一个来玩玩,于是说道:“之前别人要价20我都没买,你这个怎么卖的”。
妇人:“十五块,再送你一个”。随即向旁边看了一眼。顺着她的目光,冯炎看见不远处树荫下,蹲坐着一个老头,不是冯炎不尊老爱幼,确实是找不到其他词语来描述他。
那老者穿一身脏兮兮的袍子,灰扑扑看不出底色,头上扎着松散的发髻,正将手中的葫芦对着嘴巴“吹瓶子”。也不知多久没有洗过的脸,红黑相间,醉眼惺忪。
感觉到冯炎的视线,老头转过来看了一眼。这一刻,冯炎在老头的眼神里竟然看出一丝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