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几时摸上岛来的?”
六名刑堂弟子各持一对鸳鸯钺,挡在了司徒空的身前。
苏望亭脚下的步子未停,仍是不紧不慢的向六人走来:“你们,万万不该虐待我的朋友。”
“朋友?”一名男子冷笑了一声,“这是我们落霞滩宗门的内部事务,哪里是外人能插手的?”
苏望亭点头:“的确是。但我也绝不会眼看着朋友被折磨至死。”
“哼,有些本事。”那名男子缓步向后退去,“竟能不声不响的摸上岛来。这么说,你是来救司徒空的?”
苏望亭点头:“对。”
那男子退至司徒空的身旁,狞笑道:“我劝你还是先想办法救救自己。”
“哦?”
那男子于司徒空的身旁蹲下,扬起了手中的鸳鸯钺:“我这便杀了他,你又能如何?杀了他,我们再杀你,你又能如何?”
苏望亭摇头:“我不相信。”
那男子将扑倒于地的司徒空翻了个面,冷笑道:“你最好相信。因为我们有六人,你绝无生机。”
“不。”苏望亭抠了抠鼻子,并掏出一团不明物弹了出去,“生机,不一定是在人多的那一方。”
“不知所谓!!”
“刷!”
男子突然下手,手中鸳鸯钺直抹司徒的喉间而去!!
司徒空那已满是血的面上,再次溅上了点点鲜红。
“哼,此人我看八成是虚张声势。”挡于司徒空身前五人中的一人冷笑道,“说是朋友,不过也是眼睁睁的看着被师兄所杀而无动于衷。”
“嘁,简直就是个笑话。”另一人紧盯着前方突然停下步子的苏望亭嗤笑道,“师兄,既是杀了司徒空,那么此人也留给你杀,权当他敢和你顶嘴的代价。”
可他们身后的师兄,却迟迟未有答话。
“师兄??”
五人面面相觑了一番,齐齐扭头望去。
“噫!!”
五人却齐齐倒吸了口气。
只见他们师兄手中的鸳鸯钺,只不过在司徒空喉间上方停住了,根本未抹下去。
再看他们师兄那张僵住的面上,竟有一截刀尖自其口中伸出!!
“师兄!!”
五人定睛一看,只见一柄漆黑的长刀已没入他们师兄的后脑勺!
贯穿头颅!!
一道修长的身影,自他们师兄的身后缓缓站起。
“刷!!”
黑刀抽出,带起一道扬起的鲜血。
“扑通!”
那名男子一声未吭,栽倒在地。
待看清楚持黑刀身影的面庞后,那五人来不及发出惊呼,齐齐扭头看去。
“这厮……不是在我们身前的么??”
只见他们眼前那道身形,正在渐渐涣散。
“噫!!残影!?”
五人惊慌转身后退,与苏望亭拉开了距离,其中一人惊声道:“身法竟能快到留下残影,即便是在我们落霞滩,身法能快至如此的也不多见!!你究竟是何人!!”
苏望亭甩了甩长刀上的血,淡淡道:“告诉你们,意义不大。”
“此话何意?”
苏望亭瞥了眼已不成人形的司徒空,额头青筋顿现,强压着怒气狞笑道:“把自己的身份告诉将死之人,有意义么?”
“放肆!!我们落霞滩的子弟,岂是你说杀绝就能杀绝的等闲之辈!!”
话音刚落,只见那五人脚下黄沙一溅,竟几乎同时消失在了原地。
虽然他们的身法还不能留下足够蛊惑人心的残影,可能做到消失于视线,已然快的不简单。
落霞滩不愧是以诡异的身法和暗杀手段而闻名于江湖,随便挑出名弟子来,其身法都能令一般人难望项背。
可苏望亭,却不是一般人。
只听他冷笑一声,守在司徒空的身旁未动,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淡淡道:“夜孤鹰昔日败在我手下之时,身法可比你们俊的多。”
话音刚落,那柄漆黑的噬魂刀,被苏望亭反握着突然刺向了身后!
“额呜……”
一声闷哼,自身后传来。
一道被黑刀洞穿身躯的身影,在苏望亭的身后显现。
“还不够快。”苏望亭没有转身,反手抽出了长刀。
“刷!”
鲜血,扬起。
那名男子,倒地。
鲜血,自其右胸的一道细口之中汩汩涌出。
一刀,穿心!!
然而那柄黑刀却未就此停下,刚被从温热的胸膛中抽出,又鸣叫着直刺而下,没入了脚下的沙地之中。
苏望亭单膝跪地,紧握着手中的刀柄,微微摇晃着已没入黄沙的长刀。
“手段,也还不够诡异。”
话音刚落,长刀猛的自黄沙中抽起。
带着一道高高扬起的鲜血被抽起!!
“额……”
一声发闷的惨叫,自脚下的黄沙中隐隐传出。
“哼,倒也好,省得曝尸于烈日之下,自己将自己给葬了。”苏望亭冷眼盯着脚下。
而脚下的黄沙,有鲜血正在渗出。
再次甩了甩长刀上的血,苏望亭冷声喝道:“来来来,别停下。来!!!”
“你…你适才说,夜孤鹰师兄曾败于你的手下??”一道声音自一颗棕榈树那高高的枝叶中传来。
苏望亭抬头,顺着声音眯眼望去:“对。”
藏于枝叶之中的男子紧盯着下方的身影,虽在强压惊恐,可声音还是止不住的在颤抖:“我…我不信!!夜…夜孤鹰师兄只…只败过一次……只败在了那个人的手下……”
苏望亭淡淡道:“何人?”
“玉…玉面妖刀!!!”
苏望亭点头:“对。”
枝叶之中的男子大口喘着粗气,怒吼道:“我不信!!你虽身手骇人,但你不可能是玉面妖刀!!”
“你最好相信。”
一道声音,突然自他身后传来!!
那男子顿觉脑中嗡的一声响,全身僵住。
但还是缓缓转过了头去。
只见与他遥遥对话的那名男子,竟已赫然出现于其身后的枝叶之中!!
“鬼…你是鬼……莫非你……”
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
鲜血,顺着棕榈树的树身,自枝叶中淌下。
“扑通!”
一具瞪着双眼的尸体,自高高的树头落于地面。
颈间,一道贯穿的细口。
双眼,未瞑。
紧接着一道身影顺着已被染红的的树身掠下,刚落地,又急掠向了司徒空。
苏望亭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边守护着。
“还有两人,来!”苏望亭面无表情的喝道。
可这一回,却迟迟未传来任何动静。
“嗯?”
苏望亭的耳朵突然微微一动,似乎听见一阵逐渐远去的窸窣之声。
顺着声音眯眼望去,只见两道身影正在海面上点水而行,迅速的往海岸的方向而去!
“哼。跑??”苏望亭的嘴角扬起。
此时于海面上点水疾行的二人皆是满面的惊恐,他们的胸口上下剧烈的起伏着,哼哧哼哧的喘息声不断。
“师…师兄,那人…果真是玉面妖刀??”
在他身前的山羊胡男子立即喊道:“那等恐怖的身手不用想,必定是!!师弟切莫再分心,速速将内功尽数运起,以最快的速度上岸去宗门禀报!!”
可身后,却未再传来师弟的回应。
但身后啪啪点水之声,仍在。
“师…师弟?”
山羊胡男子的心中,莫名涌起了一股不祥之兆。
咽了咽口水,回头。
“噫!!”
只见身后紧随着他点水而行哪里是他的师弟,而是一张顶着熊猫眼的脸!!
那是一张他永远都不想再面对的脸!!
“玉…玉面妖刀!??你…你几时……”
苏望亭呲牙一笑:“你猜。”
“啊啊啊啊啊啊啊!!”山羊胡男子将内力运至极限,尖叫着不断提速,“你已杀了我们五人,就不能放过我么!!!”
“可以。你可以保证不去告状么?”苏望亭轻松的跟在他身后。
“我可以我可以!!”山羊胡男子不假思索的喊道。
“我不信。”
话音刚落,山羊胡男子顿觉胸口一凉。
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前已出现了一道细口,鲜红,正在胸口的衣襟之上蔓延。
“你……”
捂着胸口回头看去,苏望亭已转身往囚岛而去。
“这便是…玉面妖刀么……”
山羊胡男子喷出了一口鲜血,浑身气力顿觉被抽空,一头栽向海面,缓缓沉入了水中。
回到司徒空的身旁,苏望亭拉起他手,号脉。
不多时,他长吁了口气,放下了他的手。
还好,脉息正常。
只是被打晕了过去。
“呵呵,你这厮,倒是真扛揍。”说着苏望亭扭头望向囚院那敞开的大门,双眼,寒意再起,“出来。”
无人应答。
“出来!”
鸦雀无声。
苏望亭缓缓起身,按住了腰间的刀柄,紧盯着门口沉声道:“你最好主动现身,若我过去,揪出来的只会是你的尸体。”
这一回,仍无人应答。
可却有一道瑟瑟发抖的身影着自门内走了出来。
“嗯?”
苏望亭眉头一挑,有些意外。
竟是一名年轻的女子。
从其衣着不难看出,她也是落霞滩刑堂的人。
那女子后背紧贴着院门,双目噙泪,颤声道:“请…请玉面妖刀大人高抬贵手……别…别杀我……”
话毕,那女子主动摘下后腰的一对鸳鸯钺扔在了地上。
苏望亭皱眉望去,只见此女容颜不俗,那泪眼婆娑的模样看上去,还真有些楚楚可怜的意思。
缓缓还刀入鞘,苏望亭冷冷道:“算你命好,我不杀女人的。”
那女子连忙拜道:“谢…多谢……”
“你叫什么?”
那女子忙回道:“在…在下冷雪薇。”
苏望亭眉头一挑:“哦?名字当中也有个‘薇’字?”
冷雪薇细声道:“这…这有何不对之处么……”
“没…没什么。”苏望亭慌张摆了摆手,“只不过…看你这斯文柔弱的模样,看上去可不像司职于刑堂的人。”
“回…回玉面妖大大人……”
“停!!”苏望亭一把捂住了脸,“我姓苏。算我求你,别再叫这个混账名号了可好?”
冷雪薇慌张点头:“是…回苏公子的话,在下…也并非是刑堂的人,只是家父有令,命在下近段时间在刑堂习学拷问逼供的技巧。”
“家父?”苏望亭好奇了起来,“你爹,也是落霞滩的?”
冷雪薇听到这话却紧抿着双唇垂下了头去,只是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半天未答一个字。
“原…原来是她……”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苏望亭回头一看,乐了。
原来是司徒空苏醒了过来,正坐在地上望着那名女子。
“哟,醒了?”苏望亭笑道。
司徒空吐出一口血沫,苦笑道:“死…死不了!”
苏望亭忙将其扶到了囚院的墙边,让他靠墙坐着。
“我说你…为何会突然出现于此?”司徒空不解的问道。
苏望亭指着冷雪薇笑道:“先不说这个。此女,你认得?”
司徒空点头:“认得,落霞滩上下,没有不认得的。”
“哦?”
苏望亭扭头再次仔细的上下打量着冷雪薇,在那对看似猥琐的熊猫眼来回扫动的目光中,冷雪薇是满脸通红。
“她在你们落霞滩很有名?”
司徒空苦笑道:“当然。因为她姓冷。”
苏望亭茫然道:“为何姓冷就会有名?”
“因为落霞滩的门主,便是姓冷!”
“噫!”苏望亭再次望向了冷雪薇,“她是落霞滩门主的…女儿??”
司徒空点头:“然也。”
“呜哇……”
谁料冷雪薇听到他们的对话后,竟突然放声大哭,是将苏望亭吓的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好好的,你哭什么。”苏望亭茫然道。
冷雪薇双手捂脸,大声哭喊道:“完了、完了!!既然你的朋友被落霞滩折磨的这么惨,你肯定是不会放过我这个门主之女的了!!”
“……”
苏望亭和司徒空闻言面面相觑。
同时耸了耸肩。
“毛病。”
二人又同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