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前,三人傻傻看着那如闪电一般、势不可挡的一人一马。
阳光穿过山顶泻下,白衣耀眼,戟尖的光芒让吴亘等人心惊不已。想想这些日子的辛苦布置,什么固若金汤,什么安如磐石,竟然拦不住一个娘们。
人世间最会有些意外,让你猝不及防。回头看看,所为不过是个笑话。
“不能再退了,与这小娘皮拼了吧。”宝象提了一把大斧,回头看向吴亘。
吴亘看了看门口的石狮子,“再等等,若是再拦不住,我们就”伸手作了个跑的手势,又双手伸开作了个掐的姿势。
拼命,那是不可能的,有的是手段。
宝象想起自己在院门前曾受过的罪,嘬了嘬牙花,“对一个女子用这些卑劣手段,有些那个了吧。不过,老莫,把那美人更衣什么的给我一些,那玩意好用。”
女子冲到院门前,由于顺着主路上来,速度比几人慢了一些。白马到了近前,速度仍是不减。
忽然,地上出现一道拦索。受惊之下,白马长声嘶鸣,一跃而起,避过了绊马索。
可马蹄刚落,紧接着第二道绊马索出现,接着是第三道。
老套路了,宝象看着眼前这一切,感同身受,颇为同情眼前的白马女子。吴亘这小子陷阱一设就是多个,环环相扣,不把人坑死是誓不罢休。
跳过两道绊索,白马终是力竭,嘶鸣着摔倒在地。马上的白衣女子被甩了出去,手拄长戟刚要起身,可是脚下一软,身体一晃,落入陷阱之中。
莫信和宝象欢呼一声,手中举着传说中的美人更衣,急急冲了上去。尚未到坑边,只见白影一闪,女子长戟刺入坑底,借着反弹之力,连脚都未落地,就从坑底跃了出来。
二人怪叫一声,掉头就逃。白衣女子看起来身形娇弱,却是勇力惊人,偌大的长戟,在其手中直如耍竹竿一般轻松。
女子刚要纵步上前,“慢。”吴亘大喊一声,“这位姑这位少侠。”今天这顿破关之灾皆是起于姑娘二字,吴亘不由的心起疑窦。
“少侠,先请住手。想你我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为何今日要苦苦相逼。再打下去,不死你死就是我亡,岂不冤枉。
况且,少侠虽然武力可媲天人,我们三个也不是泛泛之辈,真要下了死手,谁输谁赢尚未可知。再者,少侠请看。”吴亘走到女子十步前的位置,用刀一捅,地面轰然坍塌,一个黑黝黝的坑口出现。
“我这抚冥关处处机关,步步陷阱,少侠难道说能次次逃脱。只要中了一个,怕如案俎鱼肉,何苦来哉。
倒不如坐下谈谈,饮酒赏景,其乐融融,交一番朋友,你看如何?”吴亘急促说道,只怕对方一个大戟砸了过来。
女子并不说话,看了看眼前陷阱,单手抬起大戟,遥遥指向宝象,犹有再战之意。
吴亘着实有些不明白,这女子软硬不吃,自己几人不过是言语鲁莽了些,何至于死死咬着不放,“这位少侠,我已言至义尽,到底我兄弟几人如何得罪了你,如此不依不饶,还请明示。”
女子看了看站在左侧坡上虎视眈眈的宝象,瞅瞅躲在右侧小路上随时准备阻截的莫信,恨恨道:“我是男人。”
“难人,没事,有何难处直说。嗯?男人?”女子的口音有些怪,不像本地人,吴亘险些听岔。
宝象和莫信也是面面相觑,如此俊俏的人儿竟然是男子。老天啊,您老人家可是喝酒打盹了,如此皮囊却是男儿身,这让天下女子情何以堪。
院门前突然安静下来,一缕春风吹着几片枯叶飞过,落在了正在挣扎起身的白马身上。
吴亘心中恍然,估计这是这位的痛处,想来被人认错过不知多少次。宝象一顿调侃,可不是犯了忌讳,怪不
(本章未完,请翻页)
得要杀上山来。
吴亘尴尬地笑道,“少侠好身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不如坐下来喝杯薄酒,也好让兄弟几个赔礼谢罪。”
白袍男子哼了一声,“我行走千里,只想挑战天下英豪。三个登徒子,只会使些下作手段,怎值得我耽延时日。”说罢,将戟一收背在身后,就要转身离去。
闻听此言,宝象有些不乐意了,怒气冲冲从坡上跳了下来,“无须小儿,说谁是登徒子,有种与宝爷较量一番。”既然是男子,那就好说了,先打过再说。
吴亘无奈的看了一眼宝象,现在他也看出来了,这家伙也是个天生惹事的主。
白袍男子丹凤眼一眯,眉目之间杀气隐现,斜眼看向宝象,长戟戟尖微微颤抖,显然动了杀机。
眼见事情不妙,吴亘赶紧走到宝象面前,将其拦于身后。
冲着白袍男子拱手道:“少侠果然英武非凡,但打生打死岂不伤了和气。我是本地寨主,不如我们文斗一场。我与少侠单挑,相互切磋一招,一招过后,是走是留,再作定夺如何。”
白袍男子沉吟片刻,左手向前摊出,示意吴亘先出手。
宝象凑了过来,“吴亘,此人身手不凡,不好对付,不如我们三个一起单挑他一人。”
吴亘斜瞥一眼,“无耻。本寨主岂是那种不讲道义之人。”
“是,你从来都是。”宝象脱口而出,毫不留情揭了吴亘的老底。
“滚。”吴亘白眼一翻,往前走了两步。取出断刀,夹杂着红锈的刀刃一点点从鞘中出现,相较对手森然长戟,显的凄惨了些。
“嗡”长戟突然一阵颤鸣,就好像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兴奋不已。
白袍男子微微皱眉,长戟一路伴随自己,从未出现如此异状,不由的心中微凛。
“接好了,我要出招了。”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对手,吴亘招呼一声,双手持刀,身体微躬。
顿足,跃起,扬刀,疾进,落势,一道绚丽的亮光在空中闪现,吴亘的身姿照耀在阳光下,如同蓄势已久的大江。
那一刻,宝象眼中好似看到了滔天的巨浪,滚滚汹涌而来,似要将自己冲垮淹没。惊骇之下,忍不住后退了三步。
白袍男子终于认真起来,脸上微微绽出笑意,旋即腾空迎上。
“咚。”一声巨响传来,不停在山谷中回荡。院中的槐树,颤颤巍巍,掉落了一地残枝。莫信放下捂着耳朵的手,茫然擦去鼻中流出的血。
吴亘与男子落于地上,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面对面相持。黝黑的戟杆上,出现了两道白印。
令人窒息的安静,持续了三息,四周似乎被凝固了一般,连正在刨蹄助威的白马,也抬着一只蹄子静静看着自己的主人。
“兄弟好身手,我这一斩竟然结结实实被你挡下,佩服。”吴亘率先后退,与白袍男子分开。
“是两斩。”男子开口纠正,“好刀,好刀法,此式何名。”
“天落。”
“天落,天落。果如其名。”男子喃喃道。
吴亘轻轻退到宝象身旁,“老莫,快请少侠入院中歇息,今日棋逢对手,心中畅快的紧,当痛饮为贺。这位少侠,你看如何,不妨逗留几日,也好时时切磋。”
男子犹豫了一下,“可。”
莫信赶紧上前去拉白马缰绳,却被其一尥蹶子赶开。白马走到主人身旁,用头轻轻在其肩头蹭着,颇为亲昵。
看了吴亘一眼,男子并未举步。
吴亘方才恍然,“老莫,前面带路即可,要小心避开那些机关。”
“诶。”莫信答应一声,赶紧屁颠屁颠走到男子前头,躬身谄笑,“这位少侠请。”
眼见二人一马进了院子,吴亘身体一软,靠
(本章未完,请翻页)
在了宝象身上,“宝象,快扶着我些,胳膊都要断了。”
宝象此时才发现,吴亘胳膊上渗出细密的血珠,连袖子都被染红,“怎伤的如此之重,这可是内伤,就种不要命的打法,亏你使的出来。”
“唉,那有啥办法,不用这种招式,哪能让对方信服,今天真是花了血本了,终于将此人留了下来。”
“你这天落什么的,难不成只能使一次?”宝象不由有些后怕。
“当下是如此。”吴亘愁眉苦脸,确实也是,今天自己是用话拿住对方,只出一招。若是遇上其他不讲信义的人,此时上来一根手指就能戳死自己。
“为何要大费周折留下此人。”宝象有些不解。
“唉,咱抚冥关只有三人,势单力薄。我看此人手段非凡,便动了将其招揽于此的心思。这种人,看着冷面,实则心热,若是相处久了,却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行,我相信你的眼光。咱快些回去吧,免得对方起疑。”
等走到院门口,吴亘甩开宝象的搀扶,强作从容走入院中。
院子里,莫信正在张罗桌椅,如今天气暖和了不少,加上今天风和日丽,就将桌子安排在了院中。
白袍男子将马拴在槐树上,伸手轻轻抚摸粗糙的树皮,意有所动。看到吴亘进来,手指一弹,一颗黑色的药丸飞到吴亘手中,“服下它,对内伤有好处。”
吴亘与宝象对视一眼,原来人家早已看出自己的虚实,枉费自己还一顿硬撑。也不管这药丸是什么,毫不犹豫张口将其吞下。
白袍男子面色缓和了许多,移步坐下。
吴亘身体一软,险些瘫坐于地,好不容易在宝象的帮忙下,方才挪到了桌子旁。
“敢问这位兄弟名号,哪里人氏啊。”吴亘心中的账簿上,迎门梁一职,也就是负责打仗的头目一栏,已经悬笔待落。
“水从月,朱卷国人氏。”男子淡淡道。
“那你可是穿了半个赵国,方才能到此地。”莫信惊呼道。朱卷国位于赵国北方,到此可不是要穿越半个赵国。
“水兄弟可谓艺高人胆大,千里相逢,缘分哪,今日定要痛饮一场。”吴亘打着哈哈,示意莫信多拿些酒来。
很快,莫信这个粮草官弄了一些下酒之物,摆在了桌上。四人也不管早晨是否适合饮酒,将大碗摆上,倒满痛喝起来。
席间,吴亘将自己三人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又吹嘘起几人的英勇,水从月始终面无表情,只是听到吴亘曾闯过往生路,面色微讶,抬头打量了一眼。
“这槐树下似有阴物,你这地方平素是不是不太平。”酒至三巡,水从月突然开口道。
“阴物,什么阴物。”吴亘等人不由一愣。
水从月起身,长戟在树下重重一插一挑,一个人头大小、棱形的黑色石头被挑了出来。
吴亘身体一怔,石头怎么这么面熟。忽然想了起来,在鬼蜮中,那个高大的持剑首领所戴头箍上,就镶嵌有一圈这种石头。
“若是想太平,将此物远远扔了,或是放于火山之中,慢慢消解煞气也可。”水从月平静说道。
吴亘叹了口气,遂将鬼蜮一事告知。虽然有此物在此,会招致一些邪魅之事,但想想石头的主人,为了人族兴亡,与异人浴血而战,终是不忍毁去。
况且,入鬼蜮虽有些伤损神魂,但也对习武裨益不少,所以吴亘倒是舍不得将其丢弃。
听了吴亘介绍,水从月意有所动,不再想着早早离开,倒是与几人拼起酒来。
打架,打不过。喝酒,谁怕谁。
三人不甘示弱,频频举碗,车轮战的招术也用上了。可水从月的酒量如同深渊,到最后,倒是三人酩酊大醉,倒地不起,昏昏睡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