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的一团,身上还有些灰扑扑的,一动不动。
这不是珞安然很喜欢对着讲话的那只小猫咪吗?
忍冬抱起来,身子是温热的,呼吸也还有,只是拨弄它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反应。
跟冬眠了似的。
忍冬想叫它,张开嘴巴没叫出来。
好像没听到珞安然给这只猫起过名。
话说这只猫是啥时候出现的来着?
她抱着小猫咪去了太医院。
立马便有人迎了上来。
“忍冬姑娘前来,可是郡主身子有什么不适?”
忍冬想想,扬起手中的猫,“有谁能看看郡主的猫吗?它突然就没什么活力了。”
那人一顿,“就为了一只猫?”
“不是不是。”忍冬心知他误会了,马上否认。
让给皇室看病的太医看一只猫确实不太恰当。
她不好意思地笑,“是质子身子又出问题了。”
“上次给质子看病的是哪位太医?”
那人这才重新露出笑来,“姑娘且稍等,苏太医在里间。”
不过片刻,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从里头出来。
他慈眉善目,笑容和蔼可亲,“小赵说郡主的猫生病了?”
咦,这位太医居然没什么架子。
忍冬把猫往前递了一递,“在这儿呢。”
苏太医捋着胡子,弯腰贴近细看,“不是大问题,就是吸了太多迷药昏睡过去了,睡够了就会醒来。”
“迷药?”
忍冬心下纳闷,小猫咪去哪儿吸那么多迷药?
莫不是珞安然在皇后宫中出事了?
她拔腿就要跑,被苏太医叫住,“姑娘等等老朽,老朽身子可没年轻人那么灵便。”
这一叫让她发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她一个人去皇后那儿顶个什么用?
还是回童华殿找念秋商量商量为好。
一路紧赶慢赶回到童华殿,忍冬对上念秋张望的身影。
“念秋~~~”她巴巴地跑过去叫。
念秋顾着还有苏太医在场,对她笑一笑,便向苏太医行礼。
“太医,这边请。”
将苏太医引至侧殿,她才回转过身问跟过来的忍冬。
“你怎么才回来,去哪里野了?”
忍冬焦急道,“你看这只猫。”
念秋看一眼,“这不是郡主早上带出去的吗,怎么在你手上?”
“我半路遇到它的。”
她用手去撑猫的眼睛,还撑不大开,“你看它这个样子,太医说是吸了太多迷药。迷药怎么可能下给猫呢?肯定是下给人的。”
“郡主出事啦。”
忍冬抓着念秋就要往外走,“我们快去叫人呀。”
念秋被她拽着走,还有点搞不清楚情况,努力立在原地。
“忍冬,你冷静一下。”
“你就凭一只猫断定郡主出事,太武断了。”
“再说了,就算要叫人,我们能叫谁?”
忍冬毫不犹豫道,“赵贵妃呀,她最疼郡主了,肯定不会不管。”
念秋叹气。
“赵贵妃昨儿夜里又生病了,倒床不起呢,现在她们宫里忙得跟什么似的,哪有空来管我们?”
忍冬眼一瞪,脸颊鼓鼓的。
“这也太巧了吧。”
念秋思索着慢慢说:
“皇后娘娘从小面上就护着郡主,郡主也不是会吃亏的性子,也许是你杞人忧天了。”
“我们再等等,没准郡主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忍冬嘴快接上,“那万一郡主要是回不来了呢?”
念秋瞪她,手去打她的胳膊。
“瞎说什么呢!”
忍冬挨了下打也不避着,梗着脖子。
“我没瞎说,你看七公主从小就跟郡主对着干,三皇子也是郡主一直都惧怕的。”
“如果皇后是真心爱护郡主,她的两个孩子为什么偏偏都跟郡主过不去?”
念秋想起手帕的事,心有古怪。
她想,自家郡主可不一定跟三皇子关系不好。
至于惧怕,以前看起来是这么回事。
现在看来,倒像刻意的回避。
“那照你这么说,贵妃娘娘待郡主极好,六皇子也该与郡主极好才对。”
“可六皇子不也跟郡主疏离得很吗?”
至少郡主是从来没有为六皇子绣过帕子。
忍冬嘴巴都快说干了,念秋就是听不进去,她急得原地打转。
“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平时你不是很关心郡主的么?”
念秋道,“是你说的太离谱了。”
“如果这么贸贸然去,万一郡主好好的,岂不是成咱们郡主的不是了?”
“哪里来的不是?”忍冬不打转了,一只手指着念秋的鼻子,“你这性格,真是,我都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
念秋不跟她计较言语上的冲撞,但还是要把利害关系跟她说清。
万一忍冬一个没忍住闯祸那可就糟了。
“皇后娘娘看上去一向对郡主宽容和善,即使前阵子郡主将少君拘在宫里,也只是罚她禁足两个月。”
“现下郡主只是去了半天,她的贴身宫女们便着急忙慌的唯恐郡主要出事,这让别人怎么想我们郡主?”
忍冬果然没有听进去,“管他们怎么想呢?”
身后侧殿的门打开,吸引了两人注意力。
苏太医从中迈出。
念秋迎上去问,“苏太医,质子怎么样了?”
“还是老/毛病,思情过重,郁结于心,此外都是皮肉伤。
“老朽开张外敷药方,很快便可痊愈。”
他一拱手。
“二位姑娘,老朽这就先行一步。”
“好的,苏太医慢走。”
念秋将他送至门外。
苏太医走了几步,却彳亍着没有立即离去。
念秋问,“苏太医可是还有什么事情忘了嘱咐?”
苏太医笑笑,“并无。”
“只是——”他探头往里面看了看,“这一趟怎的不曾看到郡主?”
“上次郡主为了少君诸事不顾,老朽当真是印象深刻。”
念秋也笑着回应,“郡主一早上去了凤栖宫,还未曾回来。”
苏太医摸着胡须,“原来如此。”
送走他,念秋转头见另一侧纾容领着几个小太监过来。
她眼光一扫整齐排着队的小太监们,“纾容姑姑这是要做什么?”
纾容和善微笑。
“郡主与皇后娘娘相谈甚欢,便暂且在凤栖宫住下了。”
“我特地过来告诉你与忍冬一声,郡主让你们不必担心。”
念秋说:“知道了。”
纾容一挥手,身后的小太监们便守在了门内外两侧。
过来的忍冬望望站得笔直的太监们,“姑姑这是何意?”
纾容解释,“近来宫中虫子等小动物多得很,不免混入一些毒物。”
“听说昨晚上赵贵妃宫里还窜出几条碗口大的毒蛇,把赵贵妃吓得当场晕在床上,到现在还起不来。”
“皇后娘娘体恤郡主,便派过来几个小子,若是殿里出现什么,也好有人应对。”
应对?怕是应对她们出去搬救兵吧。
忍冬心里冷笑,嘴上不免夹枪带棒发出点脾气,“赵贵妃可是在军营里练过的,会怕区区几条毒蛇?”
眼看着纾容脸色都变了,念秋忙截了忍冬话头,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臭脸,柔声道,“皇后娘娘想得真是周到,姑姑有心了。”
纾容和缓了神情,“事既已办完,我便先回去复命了。”
“嗯,姑姑慢走。”
念秋一只手暗暗拦着险些要冲出去的忍冬。
看纾容走远了,她皱眉问,“你干什么?”
忍冬不忿,“你看她都派人来盯着我们了。”
念秋无奈,“她盯着我们干什么?你要真不放心,现在出去瞧瞧,我也不拦着你。”
“只一条,不准给郡主惹事。”
她说完,便自顾自做事情去了。
姬清晗坐在房间里,脸上红肿未消,心神不宁。
“少君。”门外念秋敲门,“苏太医来了。”
“苏太医?”
他神色莫名,“请进。”
苏太医推门而入,对姬清晗行礼,“老朽见过少君。”
姬清晗问他,“是谁让你来的?”
苏太医道,“自然是郡主体贴少君身体,请老朽过来的。”
“珞安然。”
姬清晗摆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
他原以为经过前两天的冷漠以对,她就算还要管他,也要先将他冷落一段时间。
毕竟她的性子,之前不就是这么做的么?
“看少君气色红润,身子骨强健,也不枉费一个多月前郡主特地跑到三皇子那儿去请老朽过来。”
苏太医呵呵笑,“郡主那天着实把老朽惊到了,半边身子浸着血,头发散乱,赤着的脚也是伤痕累累。”
“那样子,看起来跟刚被打完的三皇子不相上下。”
“可她浑然不觉,嘴里只念叨着少君。”
姬清晗嘲讽道,“她只是想要利用我罢了。”
利用他解闷,利用他泄愤,利用他解毒。
那些好,不过是手段。
“利用也好,都是郡主对少君的心意。”
“少君何不将计就计,逢场作戏?”
这话惹得姬清晗看向苏太医。
他警惕地问,“你是谁?”
苏太医自药箱中拿出两个瓷瓶,放到姬清晗面前,“少君脸上的伤不重,好好敷药,便可恢复如初。”
“只是,外伤易治,心病难医。”
“少君可要保重身体,守住本心。”
他悠悠然后退,“毕竟,老朽也希望郡主可以长命百岁。”
“老朽告退。”
耳边雨声淅淅沥沥,几滴冰凉落到眼皮上,安然眼珠子动了动,睁开眼睛,眼前瞬间被水糊了一层,看东西都是朦朦胧胧的。
她想抬手揉一揉,却没有那个力气,只好眨巴几下,才勉强看清面前景象。
是和乐山那座破庙。
“这是我们初次遇见珞炎的地方。”
安然扭头看去,旁边苏青禾打扮干练,宛若出来历练的门派女弟子,她正拿根树枝拨弄着燃得正旺的火堆。
几粒火星子溅到安然手背,她忍痛开口,“我们?”
苏青禾扔了树枝,跨过去拿手帕接了点雨水打湿,回来拉过安然的手,将手帕敷在她被溅到红肿的地方。
湿润的凉意缓解了火灼的痛意,安然看着苏青禾略显温柔的动作,没有说话。
“别这么看着我。”
苏青禾将手连帕子放回安然怀里。
“钰儿对你上了心,我这个当娘的也不好太为难你,以免伤了母子情分。”
安然一看,发现敷在她手上的帕子是给顾辰钰绣的那条。
啊,揣在身上还没来得及给顾辰钰就被苏青禾掳走了。
“可恨。”苏青禾恨声,“我们娘俩竟然都栽在了你们父女手上。”
“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