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大皇子双翅聚风为流,一羽化万箭,万箭借风,趁势掩杀。
庶几,周遭山峰不知摧毁几多。
素鹤身如巨浪中的小舟,随时皆有倾覆之危。
但见他倏的眉山噙冷,兜手祭出定风珠。那红丹宝光,燦耀其华。
宝光去年至,风息便止。
任大皇子有通天修为,难在借风逞半分凶狠。
霎时风流被破,原本被卷上半天高的沙石草木,也纷纷堕地或散落他方。
同时,素鹤足下连蹬箭矢,提剑以护身,抱剑合一,人似陀螺般极速旋转,一剑刺向大皇子。
大皇子抬眸,双翅开出护盾光幕,将素鹤阻隔在三尺之外。
一双锐利的眼眸,登时紧缩。
然眼底惊诧满掩,区区人类,克日不见,竟有如斯宝物克自己。
如此宝物,不可留。
如此人物,也绝计不可让其活……
遂张双翼,翎羽爆射疾出,在空中腾转翻飞,随即漫天排开,化作无数人皇鸟虚影。
分作两路,或端俯冲直下,或扶摇直上。
一路攻素鹤,一路欲将定风珠摧毁。
而那人皇鸟别看是虚影,但嘴尖爪利,叨一口就是狮子老虎也能脑袋开花,抓一爪子山崩地也裂。
数度交合,更与悯殊剑,擦出团团火花。
仅凭外物,难损分毫。
见此状况,素鹤不在犹豫,手掐剑诀,使出卜崞所授剑法。
霎时,一束剑芒冲上九霄,气劲延宕百里。
喝到:“破皇剑,初式困。”
倏的,人皇鸟虚影被剑芒尽皆笼罩。
大皇子察觉不对劲,暗到不妙,这人类有些手段。遂疾催虚影猛力俯冲剑芒,欲脱其困。
然虚影即便撞的周天摇晃,海水翻腾,然仍是无法出其禁锢。
深吸一口气,转眸看向定风珠,这宝贝也是个真宝贝,叨不坏抓不毁,耐揍的紧。
转念一想,既然如此,毁不了那就把它吞了。
没了此物,小小人类能奈他何?
大呼:“吞了它。”
霎时,虚影得令纷张利嘴,眼看就要吞下。
素鹤翻身急退,一掌轰向群影,喝到:“隐。”
顿时,定风珠骤隐。
而定风珠的消失,使大皇子有了喘息之机。刹那雄威再起,饱提真元,再聚风流,极招叠出。
“人类,受死吧。”
“恕难从命。”说罢,素鹤眸光猛沉,提元转招:“破皇剑,复式缠。”
剑气似游龙化作光蔓,将大皇子的攻击如数缠缚,再以劲打劲,手腕拨转推向被剑芒禁锢的虚影。
顷刻间,使之摧毁大皇子全部虚影。
而这一切皆在电光火石之间,看上去似慢,实则极快。
同时,素鹤复招定风珠盘与自身左右,那夺命罡风,迎面顿止,消散无息。
大皇子眼见抽身不及,只得提元硬接,登时倒飞,被自身极招反噬。
眨眼便掉落,那假山顽石也尽被他砸毁。
“咳……咳……呕……”大皇子两翅撑地,想借此站起。却是扑通栽下,又是几声骨折之声。
那断折处,赫见森森白骨。
再抬眸,可谓是气吁吁接不上。
想着连接两招,都是自己失利。他心中诧异可想而知,然他想不通。何以一个人失踪几天,进步如此之大?
曾经自己可以随意捏死蝼蚁,如今却可以仗着宝物将自己逼到绝境。
到底,问题出在哪里?
且眼前人类此回的剑法,让他莫名熟悉,可又一时想不起再哪里见过。
对方熟悉他的弱点,一招一式皆是为他打造。
其用心,可见一斑。
只是,这人怎会突然进步如此之大?况他剑法尚未成熟,仍可剑生涩。如此看,必是他近日所习。
没有时间去融会贯通,所以才会生涩。
近日,近日……大皇子终于回过味,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多年前与狮子岛交战,他曾吞吃了几名人类,当时有两人要同自己拼命。其中一个穿八卦衣的,使的便是这路剑法。
只不过,当时由于各种原因,他没能将对方斩草除根。
一时大意,才种下今日的祸根。
而眼前人类使的又与那时不同。可见此剑法是在彼基础上改进的,即保留原有神韵,又在招式上创新,从而处处克制自己。
还有那红丹……
遂寒声问:“那人和你什么关系?”
素鹤执剑,飘然而至,向前行了几步至大皇子身前:“你自己下去问他,自会有答案。”
“哈哈哈,果然是他……”大皇子闻言,仰天大笑。
良久,忽的停下,一对眸子凶煞毕露,厉呼:“你杀了吾,吾也不亏。
你的那些同伴,他们比吾死的更早。
是你,你亲手杀了他们。来啊,技不如人,吾死而无怨。
但人类,你听好了。你会活着,带着负罪感,痛苦活着……”
说罢,闭目就死。
他内腑已毁,双翅亦折。没了羽翼的人皇鸟,等于摘掉了引以为傲的荣耀。
纵能逃,吾宁死。
人皇鸟可以战亡,独不可以苟活。
这是他的信念,他的坚持。
更重要的是,败给同族的强者不要紧。
但败人类,则是莫大的耻辱。
素鹤握剑的手一紧,垂眸睇着剑尖:“不劳阁下费心,好走,不送。”
剑起剑落,转身处,是人皇鸟皇冠的跌落……
远处,信天翁率众赶来:“主上……”
素鹤凝眉,抽身遁离。
信天翁等追赶不及,只得先将大皇子的尸体带回千波洞。
等他们走远了,素鹤再度出现:“跟上。”
生见人死见尸。
否则,他什么都不信。
而另一处,三皇子被白鹭童子救回洞内,呕血不止。
白鹭童子哭道:“主人……”
怎么办?主人伤势……他……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去看看,他们……是不是,都走了。”三皇子无力的抬起头,看向洞口。
“是。”白鹭童子抹了把眼泪,跑到洞口张望,又跑回来:“走了,都走了。”
可是走了有什么用,您都快没了。
三皇子抬翅,蘸些许血液凌空疾画,提气猛喝:“开。”
“这是?”白鹭童子惊问,一时间连伤心也顾不上。
“进去,将他带出来。”
“他是谁?”
“你去了便知,就说我要见他。”
“好。”白鹭童子犹豫了一下,还是钻进眼泪光圈。
少顷,从里面带出一个人类的小孩子。模样看上去如八九岁的稚童,但仙家孩子素来生长没个定数。
是已,不能以寻常眼光看待。
那小孩一出来,便挣脱了白鹭童子的手,小跑奔向三皇子,金豆子银豆子,咕噜噜的滚下来。
“叔叔,影叔叔……呜呜呜,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无泪好不好?无泪怕……呜呜……”
白鹭童子登时僵在原地,无泪?不可思议的看向抱在一起的身影,原来……当年那个孩子没死。
可主人为什么要骗夫人,那孩子死了呢?也因此,夫人这些年一直不肯原谅主人。
这,何苦呢?
三皇子睁开沉重的眼皮,蹭在无泪颈间,温柔的道:“叔叔累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休息。
以后,就让白鹭照顾你。他会带你,去找你母亲。”
无泪一听这话,哭的更伤心,险些背过去,抽抽噎噎的道:“可是……可是,叔叔不是说,外面坏人很多,无泪,无泪和娘在一起,那些人会伤害娘吗?
无泪不要伤害娘,无泪也不要离开叔叔……呜呜……”
“好孩子,现在坏人没了,你母亲她……一直在等你,离开这里……就可以和……和你父亲团聚。
你听叔叔话,乖!”三皇子闭目,最后一次汲取这孩子的温柔。
就如同,看见她对他笑一样。
初见的一眼,似乎就成了永恒。他忘不了,放不下。
苦了自己,也苦了她。
只不过,他甘之如饴……
“我不,叔叔就是无泪的爹,无泪不要别人做我的爹。
我去找娘,和娘说我三个在一起好不好?您不要拋下无泪,无泪怕。”说罢,小手死力的圈住三皇子的脖颈。
就怕,就怕有谁从他手上夺走似的。
三皇子闻言,猛然睁开疲累的眸子,又惊又喜的道:“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给叔叔听好不好?”
他说的极小心,生怕这孩子只是一时的冲动,转眼就忘了这番话。
无泪的眼泪,吧嗒往下掉:“我要叔叔做我的爹,我不要和叔叔和娘分开。”
“好……好……好,叔叔有你这话,今生不枉。
你把手松开,爹……送你一样礼物,这样……我们爷俩儿就可以永远在一起。”
“真的?真的可以再一起?”无泪到底是孩子心性,听说可以不分开,忙把小手放开。
两眼充满希冀,又看着白鹭童子,怕三皇子是不是骗他。
小手紧张的死死攥着袖口,一动不敢动。
三皇子会心一笑,又是舍不得又是心疼,道:“你在退后几步,对……就这样可以。
好了,别乱动。”
无泪依言,当真不敢再动,只两眼蓄未干的泪水,巴巴望着。
然他还没反应过来,两道红光来袭,径直射入双眼。
“啊……”
白鹭童子上前,一把扶住晕过去的无泪,颤着手,慢慢的转过头看向三皇子:“主人?您……”
三皇子睁着空洞洞的眼睛,将头埋在羽翼下。
汩汩殷红,转瞬浸湿羽毛。
“带他走,去找她。以后他就是你的主人,敬他须如敬我。”
“主人……”
“走。”
“属下,遵命。”白鹭童子含泪背上无泪,急急奔出洞口。
却不料,刚出外围即遇上二皇子的人马大肆搜查。
背着无泪被逼的往险路幽径而逃,慌不择路下,竟逃到了千波洞的地盘。
恰遇着带大皇子尸体回兵的信天翁,顿时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白鹭童子背着无泪,看着围上来的敌人。
登时腹背受敌,进退无路。
公羽一声令下:“围上。”
“是。”信天翁族齐声应到。
“杀了他们,为主上血仇,凡凌云洞者,尽杀之。”
“得令……”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