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寂人扫了他一眼,冷然道:“虫子,常帶子,还有红寡妇。”
此话出口,槐尹倒是没什么反应。反观素鹤、缺云子俱是脸沉如锅底。
俱道,果然……
而身为邹寂人口中的三邪,此刻三人好整以暇的立在树顶端,静看花中影被人追杀。
红寡妇直接在树上,来了个美人侧卧,抬手抚着血纹蛛,无限风情道:“是个可造之材,无怪呼魔子要我等三人特来保她。
你二人,谁去把人带回来?”
虫子撩开面前长发,龇牙道:“红……啊,姐,入了宝山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如何,也得叫世人晓得咱们的威风不是?”说罢,递了个眼神给常帶子。
难得的是,常帶子这回居然与他意见统一,道:“不错,世道平静若久,总该叫世人知晓,他们的噩梦……哼哼哼,回来了。”
“是极是极,想当初欲海天合全境之力封印八风岛,使得我等同道死伤惨重。
休养生息如此之久,也是咱们该回归了。”虫子拍手叫好,这一天,他们等的太久。
当年的仇,可是一日不敢忘。
哪怕躲在暗处,活的像只卑微的老鼠。然此心,不曾改。
常帶子道:“红寡妇,难道,你不想光明正大的行走世间吗?”
“想啊,不过,咱们现在好歹与人家也是合作关系。这么急着散伙,是不是不大好?”红寡妇掩袖咯咯咯娇笑,看的虫子骨软筋酥。
心神荡漾,摸着胸前搓揉道:“有什么不好?当初是她找上咱们合作,如今她已得尊位,咱也看她放出的份上,窝在阴山湖那个破地方待到现在。
论情,论义,咱们……尽够了。”
“嗯,说的有理。那待会儿,就看你们的了。”
“你不下场?”
红寡妇美目含笑,丝毫不掩饰自己嫌弃,道:“我家小红红看不上。”
都是些糙皮汉子,两腿毛,不吃也罢。
虫子看着那只白嫩嫩的手,仿佛揉在自己心肝上,咽下口水道:“那你在此稍后,我和帶子,可就不客气了。”
乖乖,他要是小红红就好了,日日夜夜都可以嗅尽美人香。
想想,都觉得妙不可言。
“小虫子,我好看吗?”
“好……啊,不……我们先下去帮忙,有劳你在此掠阵。”一听红寡妇这柔媚入骨的声音,某人就激灵灵打个寒颤,当即身化残影飘向人群。
常帶子见状,紧随其后。
这一来,刚好解了花中影的危机。
扈西河手持银枪,急急后退,险险避开忽来的奏杀,道:“原来,你还有救兵埋伏?”
花中影手握墨剑,半跪在地上,嘿嘿冷笑道:“如何?意外吗?”
虫子如鬼魅般的围着花中影绕了几圈,然后陶醉道:“香,小美人。
想要活命,就要拿出值得被救的筹码。死了,可是没人会救尸体。”
说完,冲入人群与常帶子展开血洗。
他们都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今天……就当是为入世小小的庆贺。
“是。”花中影稳定心神,她心思玲珑,转的快。简单几句,便猜出对方为何而来。
起身出剑的刹那,心底对魔子的忠诚愈发坚定。
魔子,没有抛弃她。
“想活?问过我毒千手没有?”话音刚落,飞蝗如雨疾射似电。
却见花中影剑化红线,再化百千,随风一扬,结成罗网。
将飞蝗兜住,再回敬毒千手。
旋即,复化为剑,使一招“黑阳噬月”,攻向扈西河。
“哼,不自量力。”
扈西河脚跟立定,一枪抡圆,势如苍龙倒海,漫漫飞石俱被吸附半空,聚作龙形,与黑阳撞的天翻地覆。
巨大的威力,使得毒千手避之不及,被余劲扫飞。
那来不及收回的飞蝗,竟不知何故开始发了狂。任毒千手如何掐诀,飞蝗凶性复常,即便是主人,也照攻不误。
然飞蝗虽勇,毒千手仗着自己有驯服的经验,除去刚开始的慌张,渐斗渐稳。
只是好景不长,他虽知飞蝗弱点。但飞蝗经他饲养,灵智早非普通。
竟也似人般,颇晓方法,不再盲目攻击,而是有点面,有技巧的袭击,迫使毒千手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可惜,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越是防的紧,往往越容易露出破绽。
他一心都在破解眼前列队结阵的飞蝗,独独忘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要命这种事情,不在多,一件足矣。
颤颤巍巍摸上后脖颈,一颗人头忽然就这么啪的掉在地上,嘴吧犹是一张一合的动着:“为什么……”
回想龙蛇堂时的野心,可谓是功未成名未就,命……没了。
存的相同的心思,却是自己输人一招。
花中影亦将体内毒气逼出体外,旋即遁出此地百里。
稍晚,恐落得与毒千手相同的下场……
扈西河的银枪,的确难缠。能变能化,一旦被其近身,毒便无处可躲。
但她也万没料到,虫子等人的现身,会使得扈西河不念同门之义,为脱身,明与自己缠斗,实则意在沛公。
此计,更可谓是一石二鸟。
既让自己中毒,又借机将毒置与招式中扩散,先伤毒千手,再使他的九练飞蝗发狂。
狂性大乱的九练飞蝗,除去毒千手同时又绊住自己,而这种情形,她也不能上去追……
“啧啧啧,你自己跑了,就不怕日后后患无穷吗?”
“谁?”
“是谁不重要,但奶奶我有一句要提醒你。今次救你,那是有人出面帮你。
而下次,我等可不会再出手。
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救。”
“是魔子派你们来的?”
红寡妇飘然而下,道:“嗯?小丫头说话怎就那般的不中听,说什么派不派的?
是请,懂吗?”
花中影亦转的快,顿悉其中的关窍,忙恭恭敬敬的上前参拜:“见过前辈。”
“小脸儿生的不错,可惜是老朋友要保的人,真是可惜了,不然小红红可以吃顿好的。”
她这有头无尾听的话,令人如坠五里云外。然花中影忽的一眼瞥见其手背上的血纹蛛,霎时惊的汗毛倒竖。
收了墨剑,陪笑道:“蒲柳之姿,当不得前辈赞誉。
若前辈不介意,晚辈想回水榭拜见魔子。”
“哦?怕了?”
“岂敢,晚辈思索毒千手丧命,扈西河逃走。回去之后,定会向毒门以此做文章,需向魔子汇报,好早做应对。”
“嗯,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不过,我等答应带你回去,便不会让你一人先行,总得将完完整整带回去。
才算,全始全终。”
“是,敢问前辈,还要多久我们才能返回?”花中影猜不透红寡妇的心思,言语间,处处透露出小心谨慎。
眼前的人她看不出深浅,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此人要杀自己,不过是翻手与覆手之间。
“你是个聪明人,不如坐下来陪奶奶喝喝茶如何?”
拂袖见,红寡妇置了一桌茶水糕点,道:“请吧。”
事到如今,花中影没得选择,只能从其言入座。
两人对座,由红寡妇亲自执壶,而花中影放在桌子底下的手,则沁出细密汗水,面前仍是笑颜如初。
“来,尝尝这杯美人茶的滋味。”
花中影双手接过,看着清香四溢的茶,进退两难,笑道:“晚辈见识浅薄,未曾听说此茶,请教……前辈,此茶可是喝了令人颜如芳菲一般?”
“不错,不过此其一也。”
“晚辈实不知其二,请前辈赐教……”
“美人茶嘛,当然用美人最精华的部分烹煮,你尝尝是不是别有一番滋味?”
“前辈……呕……”话没说话,花中影便放下杯子,人跑到树下狂吐。
只差没把心肝肺都吐出来,而红寡妇看她的反应,则是笑的花枝乱颤,上气不接下气。
常帶子、虫子在搞定盛宴之后,便联袂而来,远远的就听到了一串的笑语。
“什么事,这么高兴?说出来,咱们一起乐呵乐呵。”
“也没什么,就是碰到一只有意思的小妖。哎,你们那边都办完了?”红寡妇回头,因为笑的厉害,前襟一点春色,更是百种风光。
虫子鼻翼掀动,道:“哟,红……姐今儿好大方,连美人茶都端出来了,快快快,给我来一杯。”
说罢,伸手就讨要。
红寡妇“啪”给了他一巴掌,嗔道:“滚开,给你喝,还是白瞎姐的好茶。”
常帶子道:“你是打算以后做条大母虫吗?”
“去去去,咋说的。”呵斥完常帶子,某人又撩开面前头发,满脸陶醉的道:“我就是想塑造塑造外形,好和红……啊,姐再近一步。”
“丑蛤蟆不知身丑。”常帶子摇头,看向树下还在吐的花中影,问:“什么情况?”
“这个呀,就是姐我好心请人喝茶,然后就是……嗯,你们看到的。”红寡妇捏了一块糕点喂给血纹蛛,道:“小红红,芙蓉玉雪糕好吃吗?”
常帶子道:“小东西不是随你,能不喜欢?”
“也对,你们没留下什么把柄吧?”红寡妇低头逗血纹蛛。
“放心,咱们只是开开荤,杀人灭口,这种事,那都是蝗虫干的。
咱们,什么都没做。
谁让他们倒霉,碰上蝗虫发疯。没看见人家主人都没逃过吗?我们,啥也没做。”虫子桀桀怪笑,挑眉望向常帶子:“是不是?”
常帶子颔首,红寡妇满意的朝花中影喊道:“都听到了吗?该担心的不是你,而是毒门自身。
你说,那些小门小派找上毒门,他们还有时间找你和她的麻烦吗?”
花中影闻言,登时僵住。想回头,又不敢回头。照这话,那些人定然无一生还。
她不是没见过血,也不是初入尘世。但似他们这般出手狠绝,仍是被惊到。
围杀之人,没有一千也有数百。除了扈西河、毒千手,某些身份不明之人,余下多为中小门派的门人,纵然不是一等一的好手,也非碌碌无为之徒。
否则,她也不会陷与困兽之争。
如今,尽绝。
“行了,随我们走吧。”
红寡妇袖了所有,与虫子、常帶子换了眼神。
忽然,拂袖卷住花中影,一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