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望着红寡妇离开的方向,虫子僵在原地半晌都说不出话。
唯有目光愈发的狠厉,红寡妇所指的他自是心知肚明。
却也正因如此,才会被对方堵的哑口无言。
当初红寡妇第一次走出阴山湖时,他们便彼此做了计较。那时红寡妇觉得不能再用旧时的容貌,行走间不方便,容易惹人注意。
遂换了张年轻好看的面容,即方便又能隐藏真实的自己。
而他和常帶子在其走后,便一合计换了躯体。一来是为了增进修行,他们一者重血气,一者重脏腑。
两者修炼各奥妙,却也各有所短。互换,则是很好的弥补了他们的不足。
二嘛,也是为了往后。
这点当初没有和红寡妇说明,但久处多年些些默契还是有的。
但是,他如何也没有料到今日红寡妇就那么白咧咧说出来。
一时,又气又急……
倏然,他耳朵微微一动。
伸手一抖,一众黑虫掉在地上。很快,向着声音来源爬去。
无声之下是骇人的死寂,随即夜空下发出几声惨厉的叫声。
虫子冷冷的勾起一抹弧度,几个起落以后,果见通往后院的小径上,歪歪斜斜倒了两个人,正是红寡妇房里的小厮。
蹲在尸体旁看过,忽的两眼瞧向红寡妇的居处。只见他嘴巴微微一动,发出诡异的虫声,那些伏在尸体上的黑虫,立时快如光电,射入房间。
须臾只闻得几声跌跌撞撞的声音,便没了动静。
登时起身拍拍手掌,道:“别怪虫爷手辣,怪只怪你们听了不该听的。”
说罢,转身离开。
而等他走后,那几具尸体上都附满了黑虫,没过多久,地上除了散落的衣物,连个骨架子都没剩。
红寡妇回来后看到自己的男宠被杀,这个如何那都是后话。
毕竟眼下她气归气,也非全然叫怒火冲昏了脑子。
出了寂寞台,她径往八风岛而飞。
而常帶子先她一步到的八风岛,此刻正身处包围之中。
常帶子举目环视,良久突然放声大笑,道:“诸位围着在下,莫非是要意图不轨?”
莫林看向陆飞,见他面色已有凝重,心下渐沉。
回眸道:“观阁下气度,想必便是闻名已久的虫子。
今日八风岛由本派驻守,阁下既然来了,那就请留下吧。”
然常帶子听罢,不喜不怒。倒叫御魂门的人愈发吃不准他的心思,唯有个个都提紧手上的兵刃。
三邪的画像,他们早已烂熟于心。
但自传出消息之日起,正面交锋尚属头一遭。
就在他们小心抵挡间,常帶子忽然幽幽道:“我不介意留下,只是……你们留的住吗?”
他这话很是怪异,乍听没毛病,细思又觉得哪儿不对。整个儿即不否认,众人便只当他承认。
于是,话音刚落。
不等莫林、陆飞开口,即有御魂门弟子出列喝道:“大胆,此处关系欲海天安危,你这邪人,安敢在此放肆?”
与之临近的弟子本想阻止,和这邪人说话,那不是找死吗?
倏然,常帶子别过脸,不等他们出手将人拉回阵营时。
常帶子猛然回头,张嘴吐出花斑长蛇,眨眼间即那弟子吞吃入腹。
这一切莫说那弟子没反应过来,就是莫林等亦没有回过神,还是陆飞先一步回过神,大惊失色道:“你不是虫子,你是常帶子?”
这个认知,让所有人都似坠入冰谷。
并不是说对方真的是虫子他们便胜券在握,而是……而且这后面的利害干系,实在不敢往下想。
闻言,常帶子不答反问,狂笑间周身荡出一股邪氛。
道:“哈哈哈,小辈,你看我是谁?”
陆飞无暇细思,提剑即是极招,对身后的莫林等人,喝道:“你带他们先走,快。”
然莫林拂袖即是将门人荡飞天际,与之并间道:“要走一起走。”
说罢,双手擘出两轮血月,夜色之下恍若红日东升。
二者一人攻常帶子,一人攻花斑蛇。
然常帶子见状,只是突然收了笑声,阴恻恻道:“想走?”
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原本被莫林送至天际的众人,顷刻见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之一一带回眼前。
还没等那些人开口求饶,常帶子扬手飞出数以百计的小蛇缠上他们的脖颈。
几声“咔”“咔”断裂之后,众人消失,那些蛇飞也似的弹回他掌心,化作一把蛇形剑。
这一幕很快,快的两人即时变招救人为来不及。
瞬息之间,两人照了眼神,陆飞掩攻,莫林趁机放出花火为迅。
常帶子看了眼那璀璨的花火绽放光芒,似乎并不看在眼里。至于陆飞的剑式,一拉一带被他轻易化解。
任其招式如何快绝狠,落在他的眼里有如小孩偷了大人的剑出来耍。
倒不是陆飞的剑法不好,而且两人差距本就太多。
陆飞、莫林算是御魂门的后起之秀,四卫一直以来除了缉云天资格老些,其他的都是缺位已久补上去的。
论资排辈,这是真的给常帶子当小辈都不够。
但见他蛇形剑,微微一崩,顿时剑身传出排山倒海之威,如同巨人一掌重重击在其胸口,使人胸口凹陷,登时跌入海中。
眼看处境不妙,陆飞当即飞剑托住二人,自水面腾空直上,莫林的两轮血月趁机打在花斑蛇七寸。
两人霎时大喜,一句还不死来尚未脱口,便叫接下来的变故打的措不及防。
满以为此招必能重创常帶子,却不料血月斩下,擦出夺目火花,那蛇尾猛的一摆,竟一击之下将血月拍碎一轮。
随后,蛇尾更是舞成数道残影,转瞬即是逼命眼前。
饶是晓得邪人厉害,但也没想到一照面会打的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莫林身形疾闪,躲避蛇攻。然他虽快,花斑亦不慢。结果,还是被蛇尾扫到,胸口被洞穿。
鸡蛋大小的伤口,这边可以看到那边。
陆飞旋即执剑劈退花斑蛇,急回至其身旁,道:“你如何?”
莫林咧了咧嘴,垂眸眦牙道:“还死不了,真死了说不得还是个解脱哩?”
“休要胡说。”陆飞抬手疾点,止住其魂体溢散。
随后把剑一扬,脱手飞出。
顿时耀出百千剑芒,轰轰然,以掀天揭地之势,强攻常帶子。
迫得常帶子召回花斑蛇缠在颈上,首次正面接招。莫林见机不可失,再出血月,与陆飞剑势行成叠加的威力。
如此接二连三的撞击下,终于使常帶子脚下往后退了一步。
常帶子提元,霎时震碎剑芒及血月,睇眼流血的掌心,道:“能我伤到,你二人合当死也甘愿。”
说罢,猛的一掌盖向两人。
然二人明知今日难逃死局,却也不想就此认命。左右求生无望,亦无来世之机。
骤然间,两人倒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为。
如常帶子满打满算必胜的一击,竟叫二人闪开。
莫林飞身腾空,兜手再祭血月。
常帶子望之轻蔑一笑,道:“同样招式,让你两手,你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随着他心神微动,花斑蛇再度飞身阻拦血月。
哪知它腾空扑上时,陆飞与之身形疾换,登时一剑向花斑蛇。可惜被它见机的快,愣是逃过死厄,堪堪丢了一截尾巴。
那蛇受伤,也似人一般晓得逃命,赶紧回到常帶子身上缠着,滴沥哒啦的蛇血淌下。
“好小辈,本想留你门多喘几口气。既然你们想死,那就成全你们。”常帶子眉山一凛,蛇形剑顿时耀出数朵剑花,一朵即是圈出一道剑阵,数朵其发便是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莫林挑眉,二话不说即将魂元全数度入血月之中,使得血月刹那光耀天际,更放出不可触碰的威能。
很显然,他这是打算拼着身死道消也要给邪人留下致命一击。
“莫林?”陆飞一声疾呼,有多少的悲呛无奈,只有天地知晓。
眼看着莫林与血月融为一体,陆飞掣剑翻飞,形似巨浪,与之形成苍龙衔珠之势,生即共生,死即同死。
便是要给常帶子重创,也要一起上。
“陆飞,你不该如此。”
“别说傻话,你以为我们有谁能活着离开吗?”
“……”
“既然不能,我们杀不了邪人,就让我们先行一步,有待后人来。”
说罢,苍龙衔珠光芒大盛,滔滔剑芒铺天盖地袭向常帶子。
常帶子见此威然之势,邪元饱催,正待一击摧毁二人时,夜色之中传来一声娇喝:“住手。”
旋即,两道丝线迅疾如电的缠上苍龙与血月。
可惜,却是慢了一步。丝线只来得及捆住苍龙,而血月则是擦肩而过。
常帶子因这一声打扰,只能仓促应招,饶是他修为精深,也被莫林这决绝的一击在左胸,豁出来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再深一分,便能贯穿心房。
陆飞被捆得结结实实,恨无通天之能,不能杀邪人报仇。
咬碎一口钢牙,道:“邪人,你们会有报应的。
今日我等杀不了你,来日必有人取你性命祭奠我等。”
常帶子低眸看了眼伤口,本来到弦上的杀机,登时如潮水退了回去,抬手一道邪元抚在伤处,便有无数密密麻麻黑虫涌出,将裸露的心房包裹其中。
须臾,浮光闪烁。那黑漆漆的虫,眨眼变作寻常肌肤,瘆人的伤口登时完好如初。
随后撤回邪元,看向来人道:“你不在寂寞台享乐,跑来此处作甚?”
抬脚踢在陆飞腹部,人即滚地葫芦般,滚落云端。
红寡妇抬手挽住丝线,防止人掉进海水,道:“臭虫发疯,老娘担心你这边有状况,遂跟过来看看。
血气你放入了吗?”
“还没。”说罢,常帶子取出血气放在掌心。
不过片刻,血气化作丝丝红线投入八风岛上空。
刚放完,便听红寡妇催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先离开。”
常帶子与照眼,随后摇身离开,红寡妇亦带走被捆住的陆飞。
等他们走后,数道流光杳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