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王不敢往下再思,只坐的越发难安。
遂干脆走到门口看弦歌月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一切便都还好说。如果要是擒不住,那事情可就大大的难了。
陈留劝道:“殿下,月殿下既然放出话,便说明他是有把握。
您再怎么忧心也于事无补,不如坐下静等。”
勇王把手背在身后,一会儿望天一会儿看地,一会儿走外面,一会儿又回来。
听到陈留的话,脚步才稍稍顿住:“验师啊,非是本宫沉不住气。实在是……干系太大。”
陈留道:“愈是大事急事,殿下才更应该静心缓着办。
如此,才不至于忙中出了纰漏。”
素鹤亦劝道:“陈验师说的有理,事已至此,我等能做的,也就是选择相信月殿下。”
刚说完,就见一道流光倏然射入屋内,快的勇王险些避之不及。
须臾,光华散尽,正是弦歌月、忘忧无疑。
弦歌月不是怜香惜玉之人,所以他是把人提回来直接往地上扔。
忘忧一见素鹤也赫然在座,立马自地上柔弱的坐起。
微微将头颅撇向一边,似无颜面对,低声道:“公子何故也在此?”
心下想的却是:坏了,自己中计了。想着之前自己给素鹤喝了的那杯,定了定神,告诉自己要冷静。
遂不动声色,暗暗催动密咒。
然素鹤只顾低头品茶,对她的话恍若未闻。至于她想看到的痛苦表情,那是一点也没有。
登时心下大骇,莫非自己的伎俩被人识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杯水,是她亲眼看着素鹤饮下去。
如今她催动密咒,为何却毫无反应?
突然,陈留自袖口里掏出一只白瓷瓶,不轻不重的放在几上:“阁下,可是在找此物?”
刹那间,整个屋内都静的可怕。
弦歌月看向勇王道:“人,小爷已经带回来。怎么处置,你看着办?”
说罢,也不给勇王开口的机会,摇身即离去。
气氛,登时有那么一丢丢尴尬。
勇王踱回坐上,大掌撑在膝盖上就那么一拍,眸光忽然扫向忘忧:“说吧,瓶里的东西是不是你的?
小周庄的人命,是不是你派人做下的?”
忘忧虽然双手被缚,通身狼狈。
但其坐姿却是一等一妖娆,哪怕她低着头,无法看清正脸,不否认的是,这是美人。
可惜,勇王不吃这套。自来他便觉得色字头上一把刀,这是男人的坟墓。
色诱无效,忘忧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素鹤身上,道:“大人说的什么话,小女子听不懂。”
话音一落,则是把眼神悄悄递给素鹤,这一眼便是钢铁也能化作软泥。
然素鹤,仅是抬眸道:“在下记得姑娘不是回到九曜楼了,怎么会落在四殿下手中?”
忘忧气结,好你个百里素鹤,合着前面种种都是做戏。
亏她自持这张脸,以为对百里素鹤有绝对的杀伤力。没想到,没想到,关键时刻屁用都没有。
一句你不应该在九曜楼昏迷吗?这话,差点没让她脱口而出。
还好她及时收住,愤懑眸子带着一丝傲气道:“这不重要,楼里的姑娘谁还没有接几个外客。
公子乏了,忘忧总得继续做买卖不是。”
说罢,目光扫过几上的白瓷瓶,眼波流转道:“区区一只瓷瓶,又能说明什么?”
勇王气极而笑,拍着膝盖,道:“很好,那王全、郭林,你总该认识吧?”
霎时,忘忧笑容僵在嘴角,随即似笑非笑道:“怎么?小女子有过哪些客人,还要大殿下回报不成?
殿下管天管地,也管不到这你情我愿的事吧?”
“好利的一张嘴,今日任你巧舌如簧,本宫也要剥了你那层皮。”说罢,朗声高喊到:“周乙,去将王全等人提过来。”
随即,屋外传来周乙的回答:“属下遵命。”
而忘忧听到王全等人被捕时,脑海中的第一件事,就是自己不能陷在这滩烂泥里。
是故,当王全等人被带上来,她就有意识的往边上挪了挪。
那王全一见忘忧也捆了,还以为是事情败露,登时扑通就跪下,爬到她脚下,连连磕头道:“主人,救我们,救我们……”
忘忧一脚将其蹬开,怒叱道:“放肆,无缘无故,你们为何要胡乱攀咬?说,是不是有人屈打成招,故意逼你们的?”
王全一个跌倒,木木然爬起。听着忘忧的话,浑身有如掉入冰窖:“主……主人……”
“住口,你虽曾是忘忧的客人,可如今不是在九曜楼,由不得你红口白牙污人清白。”
闻言,王全好似傻了一般,浑浑噩噩跌坐在地板上呆呆的笑:“哈……哈哈……”
他不傻,当然听得忘忧这是要舍弃他们。其实,这具身体不要也罢。死,对他们未必是坏事。
可是人呐,总有不想死的。
哪怕只是一具活着的行尸走肉,只要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能尽兴的泡自己喜欢的女人。
他就愿意苟且的“活着”……
勇王道:“王全,还有你们几个,你们也都看到了,这就是你们效命的主人。
关键时刻,将你们推出来替她挡刀。
就这样的人,你们确定还要为其卖命?”
王全仍是笑个不停,那跪在他身后的年轻人道:“我知道,我愿说。”
说着,指向忘忧:“这个女人会邪术,凡是被她睡过的男人,都会变成他的傀儡。
像我们,也是身不由己。”
一想到自己因一时贪花好色,结果一辈子都搭进去了,年轻人顿时悲从中来。
素鹤早料到忘忧这潭水会太深,但还是被年轻人的话惊到了。照他的话,忘忧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一步步,一环环,不像是没有准备的作为,从两人的相遇,再到后小周庄被屠,这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太过巧合,就像是有心人精心排布过。
他不相信,世上真有如此的巧合。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喜好,说着相同的话语。
若说是巧合,也未免太巧。
忽然,他想起自己猜测是不是溪芫魂魄占据这副身体?假如是,他发现这似乎是一个有心针对自己设的局。
只是,设局的人究竟是谁?
或者说,溪芫吗……
倏然,就听见勇王怒喝道:“贱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瓷瓶你不认,他们你也不认?”
忘忧颤颤的站起,云淡风轻笑道:“你们说是我就是我,那证据呢?没有证据的事,我还可以说是他们监守自盗,自己修炼邪术,却硬要栽赃给我一个无辜弱女子。”
临了,似看可怜虫一般看着全权等人,道:“一群没用的废物,想活命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你们都能干。
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问问,亏不亏?”
霎时,她的话激怒了年轻人,道:“住口,是你害了我们。
也是你,你让我们深夜袭杀小周庄。是你说,我们只管办事,后续自有人担起。
如今你为了活命,倒是把屎盆子全往我们头上扣。我告诉你,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别以为我们不晓得,郭林其实为你……呃……”
年轻人忽然双手紧紧扼住自己的咽喉,力道之大,颈子应声而断。
霎时,把素鹤、素鹤都惊的跳起。
勇王急道:“陈留你快去看看。”
陈留颔首,走到年轻身边开始一一检查,抬手一点元功没入其灵台,过了片刻才收回。
“如何?”勇王狠狠剜了一眼忘忧,敢当着他的面行凶杀人,反了天。
陈验面露难色,走到勇王身边附耳低语。
登时,勇王脸色一变:“什么?”
“事情确实如此。”虽然不想承认,但年轻人确确实实是自己掐死自己,其识海内残留的意识,也是出自自愿。
明眼人都看得出有问题,偏偏一检查倒成了自愿,真是见鬼了。
勇王死死的盯住忘忧,恨不得在她身上戳出两个洞来。
忘忧不失风情的抬了抬眼皮,道:“看我做甚?别忘了,我身上可是捆着元灵锁。”
正当两人陷入僵持时,素鹤忽然道:“抚灵阁外还有几个不安分,大殿下看要不要派人一并抓回来?”
“抓。”勇王二话不说,即对周乙吩咐:“你速去叫齐人手,把他们给本宫都带回来。”
周乙拱手退下:“是。”
“怎么?你们都审出人命了,还要再拉几个人串通逼供不成?”又睇向素鹤道:“白日里,公子与忘忧温存时,可不是这样的无情。
我与公子虽不过几面之缘,自问待公子一片赤诚。
今日我无辜受难,被人奚落羞辱至此,公子当真不闻不看吗?”
一番话,说的是泫然欲泣,娇滴滴的梨花似要跌落枝头。
素鹤闻言,竟也不怒,拱手一揖道:“姑娘说的哪里话,若是不闻不看,在下岂会枯坐在这里等一个真相?
盖因在下相信清者自清,姑娘若真的没做过,些许言语的交逼,不过为姑娘美名锦上添花。
来日,世人定会给姑娘一个公道,晓得姑娘如何坚韧,不畏风霜。。”
说罢,悄然留意忘忧表情的变化。不是他多心,而是越想越觉得可能。若为杀身之仇,则一切都可以说的通。
忘忧很想给素鹤一记大耳刮子,去你娘的清者自清,还有狗屁的不畏风霜。
可是她气归气,恼归恼,面上却不能露半分,因为她还不能和素鹤翻脸,她需的忍着再忍着。
直至有一天,可以取了他的性命。
满是幽怨的眸子,仿佛要溢出水。点点晶莹,别提有多惹人心疼。
嗔了素鹤一眼,她便转头看向角落。以借机消化自己内心的愤怒,虽不晓得他心里想的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男人明明已经把自己当成真正的溪芫,说明自己并没有失败。
可看看眼前困局,再听听他说的话。
不禁开始有些怀疑自己,是她对男人不了解?
还是……这个男人藏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