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青红两色光芒疾闪,汹涌撞在一起。
可仅仅片刻功夫,青光便如风中烛火般迅速暗澹,红光狠狠撞在车厢上。
青牛大车厚重车身,顿时如同被疾奔的火车头撞上般,车轮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凹槽, 横移出老远。
可这还没完,另一架千牛弩又是光芒大作,眼看就要再来一击。
这一箭下去,已经被彻底击碎防御青光的大车,只怕是非碎即残。
可也仅止于此了,许洛一落入兵士群中, 立即如同虎入羊群般,没有任何一个兵士, 能够挡住他的随手一击,一个个人影如同沙袋般被远远抛飞。
特别是许洛重点关注的两架千牛弩,那符文还没来得及勾连,一只黑色利爪如入无物之境般,将表面红光防御抓得粉碎。
利爪只是轻轻一划,坚固无比的弩身如同朽木般断成好几截。
无数兵士们恼羞成怒的疯狂怒嚎,丝丝缕缕气血绵绵不断的汇入上方血云中。
换做平日里,这时煞气凶兽早已将敢闯入军阵的敌人撕咬成碎片。
最不济也能以它近乎不死不灭的身躯拖住敌人,到时候重整旗鼓的兵士组成军阵一围,任你本事通天,也只能饮恨于此。
可今天这凶兽血虎,却莫名其妙极不对劲,刚才那种情况又出现了。
所有兵士只觉得犹如被天敌死死盯住般,自心底深处涌出无穷无尽的恐惧惊骇,别说组阵攻击,就连手脚都似乎有些不听使唤。
头顶血云中倒是咆孝声如雷鸣般响过不停,可光打雷、不下雨, 半天不见那血虎冒一下头,多少有些怂。
这下几乎兵士们都有些不知所措, 从来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
一直紧追在许洛身后的俞炽,这时就算再傻也知道情况有些不对,这许洛肯定有某种手段能够克制煞气符阵。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有些手脚发凉,怎么可能,这人究竟是个什么怪胎?
可其实这时看上去生龙活虎的许洛,也极不好受。
四周无处不在的血煞,让他几乎有种在阴沟烂泥里跟别人厮杀的错觉。
那些兵士虽然没能包围他,可四处投射的长枪大剑、还有暗戳戳的冷箭,给他带来的麻烦越来越大。
更让他担心的是,他与枉生竹融合的时间是相当有限的,而且时间越长,枉生竹消耗就越大。
这要是再拖一会儿,这段时间辛辛苦苦得来的收获,只怕又是一朝回到解放前。
正当两方都是越打越麻爪,都在强撑着看谁先倒下的时候,一声大喝在旁边院墙上响起。
“驱邪司办事,无关人等退避!”
话音未落,一声接一声的同样呵斥声, 接二连三在四周高亢响起。
声浪此起彼伏,甚至盖过了众多兵士们的喊杀声, 就好像整个磐石城的驱邪人都赶到这里来一般。
实际上,虽不中、亦不远也!
这处倒霉宅院的四周院墙、高高屋檐上皆站满了身着驱邪司制式甲衣的人影。
俞炽长吸一口冷气,这驱邪司是打算干什么,隐忍几十年,这是打算彻底撕破脸,跟御兵司开战?
周围的兵士们,也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驱邪人出现的场面,一时间也有些震撼,情不自禁逐渐停下了攻击。
麻杆打狼两头怕的许洛脸上尽是冷漠,实则心里慌得一毕,也跟着停下攻击,如游鱼般划出包围圈,重新回到青牛大车上。
看着几乎快散架的青牛大车,许洛心里不由得一阵心疼。
这次若是没有足够的收获来补偿,那真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再看看四周那些几乎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同僚,他也有些发懵,咱们驱邪司有这么多人吗?
直到见到后面几个身体还在颤抖的老头子,穿着崭新制式甲衣,他有些明白过来,老严这不会是把司里所有能动的家伙,都拉过来凑数了?
“兄弟们,结阵!”
俞炽声嘶力竭的怒吼声,一下子惊醒有些被震住的兵士们。
所有人下意识按平日训练重新结成符阵。
没有许洛压制,上方血云中的凶虎又重新活蹦乱跳,不时做出凶恶作态,朝着四周驱邪司的人咆孝如雷。
哪怕是刚才在军阵中进出自如的许洛,这时也不得不承认。
御兵司这些兵士当真悍勇,遇事训练有素、不慌不乱,个个都能堪称精锐。
刚才那些许洛打飞出去的兵士们,哪怕筋断骨折,这时命令一下,也一个个挣扎着自地上爬起来,朝着军阵处汇聚。
当然,这也是许洛刚才没有直接下死手的缘故。
两方各属阵营不同,打仗干架怎么来都行,可若是死伤惨重真惹恼了御兵司,在这磐石城,许洛还真怕于秀光保不住自己。
哪怕他明明知道,这糟老头子坏得很,明显没有表面上那般简单,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试探。
军阵一成,俞炽也不亏是御兵司的后起之秀,明明处于下风,可面上却是没有丝毫怯色,反而冷笑呵斥出声。
“怎么,磐石城什么时候变天了?
你们驱邪司打算干什么,聚众跟我们先火拼一场,你们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四周驱邪司的人,闻言纷纷脸色微变。
能混进驱邪司的,那就是都有修行天赋的,没有谁会是傻子,自然知道如今的磐石城,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大老。
再加上自家那从来不管事的司正大人,这场面怎么看,好像驱邪司都没有胜算!
严高几个为首的,一看情况不对,立即也跟着怒吼反驳。
“当真是睁眼说瞎话,刚才是哪些狗娘养的,那么多人围攻我驱邪司兄弟的,真开打那也是你们御兵司实在是欺人太甚!
皇帝陛下金口玉言,凡属诡怪邪物诸事,都是我驱邪司职责所在。
可你看看如今磐石城,不对,应该说整个淢州地界,我驱邪司都憋屈成啥样了?
我们若是再不出声,是不是明天御兵司都能骑到我们脖子上拉屎?”
许洛悄然散掉识海中魔猿观想,整个人无力瘫倒在车辕上,可心里还是忍不住给老严暗暗点了个赞。
这番话也确实说到所有驱邪人的心里去了,无论他们平日关系怎样,可所有人都明白‘大河有水小河满’这个最基本的道理。
更何况,来都来了!
想到这句至理名言,所有人心气皆齐齐一振,恶狠狠的瞪着被围在院子中的兵士们。
可御兵司兵士又不是吓大的,哪里会吃这一套,立即齐齐反瞪回来,有些人还拔刀挥枪做出恐吓状,纷纷露出不屑嗤笑之意。
这下子,场面当真好看至极。
两方人没有谁敢先动手的,眼珠子一个瞪得比一个大,好像能把对方活活瞪死似的,稍微有那么些许尴尬的僵持当场。
严高自院墙上一跃而下,落在许洛身边。
“怎么样,伤得可重?”
许洛摇摇头,苦笑出声。
“没事死不了,只是老哥闹得这般大,可想好待会怎么收场?”
原本他确实打手势让严高几人去搬救兵,可怎么也没想到,这次驱邪司却几乎是倾巢而出。
闹出这般大动静,显然就不是他们几个校尉,这小胳膊小腿能够解决的。
许洛也不禁好奇起来,严高虽然看着性格火爆直爽,可肯定不会不知轻重,这是打算唱哪一出?
严高朝他挤眉弄眼一阵,却不直接回答,而是神秘一笑转移话题。
“那诡怪怎么样了?”
许洛自车厢里接过寄奴递来的雨伞,扔在车辕上。
“喏,不死也差不多了,正面被千牛弩一击正中,换成你我一样歇菜。”
看着雨伞那凄惨模样,严高松了口气,一脚又将它踢回许洛身边。
“还是你收着吧!小心些,没准等下有人要看看,这可是御兵司这些杂碎率先挑衅的证据!”
就算他不说,许洛也不会就这么将雨伞交出去。
刚才雨伞一进入车厢,原本疯狂跳动的厄字灯瞬间安静下来,通体微微泛起白色光晕,好似在进行着某种蜕变。
许洛是肯定不会轻易放手的。
不光是这样,他还想去问问李表匠,这雨伞到底是怎么来的,又为何会诞生出诡怪?
想到这里,许洛下意识问道:“那李府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李表匠究竟死了没有?”
严高不屑的嗤笑一声。
“死到是没死,那个死脑筋的丁戈还在耗费气血,给他续着命!
他娘的,这老不死的,明显这头诡怪跟他关系匪浅,当真是演得一场好戏!”
“放心,这次哪怕是御兵司再如何重视他的技艺,只怕也保不住他,勾结诡怪,还弄死这么多老军性命,啧啧,也不知道这糟老头子咋想的?”
许洛一边回话,一边打量着现场情况,见两方人马皆是严阵以待。
可明眼人都知道,若是没有其他意外,两方肯定是打不起来的。
许洛眼珠一转,见严高几个校尉皆是老神在在,对这情况没有半点担心,知道肯定驱邪司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他也懒得再在这里耗时间,跟正在对峙的几个脸熟同僚点点头打个招呼,青牛大车便慢悠悠的往李府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