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
天牢。
一间宽敞明亮,干净整洁的牢房外。
秦源朝里面看今日要记录的人——前青州巡抚俞贤。
中年人模样,皮肤白皙,微胖,乍一看就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实际上是个狠角色,十年前,在曹县当县令,联合当地豪强,三个月杀了两千多活不下去抗税的农民。
左史院有人总结过俞贤这人升官的秘诀,一个字,杀。
秦源往前一步,恭恭敬敬的见礼道:“见过俞大人”
“你是那个衙门的?”
俞贤抬起头诧异道。
“左史院的记录”
“哦”
俞贤反应平澹。
别人怕史官手里的笔,他可不怕。不然也会杀了那么多人了。
在他看来,只要富贵到手,笑骂由他。
等狱卒打开牢房,放下桌椅。
秦源问出了第一个问题:“听说,俞大人在曹县当县令的时候,三个月杀了两千多人。”
“两千多个泥腿子而已”
俞贤十分轻蔑的说道。
在他的世界里,官和泥腿子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生物,一个在云端上,一个低贱到泥土里。
泥腿子不听话,就杀到听话为止。
秦源来之前特地查过俞贤,祖宗也是泥腿子,跟着大浑太祖戚金入关,才翻身做了人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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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笑,秦源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这次的青州之乱,俞大人怎么突然改为招抚了?”
自从几十年前,海西诸国入侵,海西诸国的国教西方教也进入了大浑。
这几年,西方教和本地教派黄莲教不断发生冲突。
朝廷不想把事情闹大,一贯的原则是偏袒西方教。
俞贤的做法,显然是在和朝廷对着干。
俞贤眼神闪烁了一下,辩解道:“青州之乱,都是西方教的过错。”
然后,他巴拉巴拉的举了一堆例子。
在他口中,西方教都快成吃人恶魔了。
秦源又问了几个细枝末叶的问题。
俞贤一一做出回答。
走出天牢后,秦源还在想俞贤这个人。
对老百姓,不是一般的狠,完全不当人,动辄杀戮。
对待外敌,他又几分反抗精神。
一个人怎么样,真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回到左史院,秦源搜罗了一下俞贤的往事,这厮外号‘人屠’,对老百姓采用大批逮捕、滥用酷刑和大批屠杀的手段进行统治。他惯用打杖条、打板子、轧杠子、跑铁链子、跪铁蒺梨、站铁鏊、气蛤蟆(令受刑者仰卧,用杠子砸肚子)等酷刑。
但最令人发指的是“站木笼”。他在衙门前置木笼十二架,每架木笼内壁布满铁钉,把人吊在木笼内,再在人脚下垫几块砖,似踏非踏。这样,人在笼内不能动弹,稍有动弹,肉体就被刺得鲜血淋漓;当人踏到砖时,马上抽去一块,直至把人吊死为止。惨死在木笼内的人几乎天天都有。
再有,就是他在青州之乱之中的表现,先是支持本地的黄莲教对抗西方教。
被朝廷问罪后,翻脸无情,杀死了黄莲教的大护法朱红灯等近千人。
把政客翻脸无情的本色展现的淋漓尽致。
一个月后。
冷风萧瑟、满地枯黄落叶的早上。
豆腐貂蝉的摊子上。
秦源像往常一样吃饭。
左手一个慢动作,右手一个慢动作。
彷佛播放速度减半了一样。
别人吃饭是吃饭,秦源吃饭是享受生活。
对别人来说,时间失去了不再来,一分一秒都不敢浪费。
对秦源来说,时间就是个王八蛋。
今天没了,明天又冒出来了。
“我给你们讲个趣事”
旁边有人说道。
秦源和大家一样看过去。
“宿卫军的姜大帅大家都知道吧”
大家点头。
以前的一个造反头子,后来接受诏安,成了宿卫军大将。
“宿卫军的姜大帅剿匪,抓到了贼头子,问贼头子为什么造反,你们猜贼头子怎么说的?”
“不造反等死啊”
有人低声说道。
说完快速看了看周围。
发现大家都没当回事,才放下心来。
“贼头子说,你当初为什么造反?”
众人愣了一下,发出充满恶意的笑声。
渐渐的就都笑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头戴斗笠、体型健壮的汉子在一旁坐下。
这是第几次了。
秦源记不清遇到这个汉子多少次了。
不多时,一队气势不一般的人马护着一顶轿子经过。
这队人马,个个太阳穴凸出,神足气满。
一看就是连外家功的高手。
这么多高手保护的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风皱起,吹开了薄薄的轿帘。
赫然是秦源之前记录过的前任青州巡抚俞贤。
穿着崭新官袍,显然升职了。
嗯,秦源感觉汉子的气息急促了不少。
是来杀俞贤的。
这不是找死嘛。
汉子正要起身,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不要妄动”
汉子汗毛全都炸起,朝左右看了看。
目光在秦源身上停了不到一秒钟就过去了。
耽误的这会儿功夫,俞贤已经过去了。
汉子一口喝完豆腐脑,放下钱,起身离开。
走到一个无人的小树林里,噼噼啪啪一阵声响,汉子的个子长了一头,面容也发生了变化。
躲在暗中的秦源不小心踩到了树叶。
呃,大宗师也有不能掌控的事情。
汉子勐然回头,声色俱厉的说:“什么人?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