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何言笑有问必答,就算不爽自己,依然像是前身一般,还是那个两三年内不曾更改似的愣头青模样,冬章嘴角勾起一缕阴冷的笑纹。
残酷地看着祭坛下方一地醉生梦死的穷苦之人,他顾左右而言他地说:“那你就快点引人去埋伏的地方,在这磨蹭什么?”
“你们能杀我一次,难道就不会反悔杀我第二次?”
前身愣头青总算有愣头青的好处,何言笑演起戏来,却也不会被他们怀疑。
而冬章更两天前得知,何言笑出去送信回来后,似乎自暴自弃地连桌子都弄坏了几张,对他就越发轻看。
另外一边,何言笑自家人知自家事,自己虽然穿越“死里逃生”,过着被软禁却还算舒坦的日子。实则被逼服下了一枚毒药,更时常有一四大护卫之一暗中监视。
不然就算梅先生有所需求,一个大活人众目睽睽“复活”,这种匪夷所思的大事,怎么可能被轻描淡写带过?
冬章低头掩去讥讽,再看向何言笑的时候,已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一头倔驴,放你走又怎样?”
“口说无凭!”
何言笑这话倒是真心。
在这穷乡僻壤,连让人吃饱饭的粮食都没有,每天被献祭掉的饥民信徒不知凡几,哪里指望得到什么诚信道德?
看何言笑死一次还这么傻愣,冬章就觉得这人越发滑稽,忍不住哈哈大笑粗鄙口头禅脱口而出:“焯泥奈奈的!就你那点粗浅的五虎断门刀,还有跑几下就没气力的八步赶蝉。咱们有什么骗你的必要?”
“反正我不管,总要给我个保证。”
这六十四路刀术和轻功虽然和悦来客栈,就像在诸天万界开连锁一样,早已为世人熟知。
不过,大众归大众。
《五虎断门刀》是成熟的刀术,虽然算不上绝顶,但至少在江湖上也是二流以上的功夫,一般武者都学不到完整的。
何况现在强化过三次,何言笑也不好说它们的实战威力,最起码不该怕这许坛主、“梅先生”之下的四大护卫才是。
就算不敌,都到了伸头一刀的地步,何言笑也必须拼上一拼。
毕竟,之前一个月的时间,何言笑刻苦修炼,找了四大护卫之下许多邪教打手切磋过,大略估算出淬体武者的实力水平。
淬体的内力极限,大概是金庸武学的顶级高手,内力出了四五丈就跟一阵风没两样,除了少数特殊写崩了的描写,一般丈许之外就开始衰减了……
而“开脉”之后的武者,不仅内力威力大增,而且四五丈内毫无减弱的征兆。
这一点,“开脉”就显得截然不同,最重要的是发出的招式,在空气中的内息损失变得极小,可以远距操控,更为灵活。
只可惜,何言笑自己也是个修炼小白,对这方面没个数,只能从其他人身上摸索参照。
但偏偏“长生圣坛”只有四个护法是开脉武者,何言笑之前又不能头铁找他们动手,暴露了自己的实力。此刻只能装疯卖傻,继续跟冬章纠缠不清。
冬章虽然尖酸刻薄,此刻也不想误了“梅先生”的事,遂故作大方地一摆手:“这样。你既然怀疑我,我便算好时间。等你去了县城,我就在祭坛后方三里地的桥下吊一个坛子,把你中的毒的解药先放在那里。届时你带人进埋伏圈,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取走。”
“当真?”
“爱信不信,你有的选么?!奈奈的,我已经给你先拿到解药的机会。只要你带着祭品去埋伏地点,咱们就此两清。”
“嘁——”
何言笑状若不甘,转身即走。冬章脸色一阵阴晴不定,向四大护卫中之一使了个眼色。
“老蟹,你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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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个跟屁虫……也好,起码跟屁虫可以立刻除掉,让四个护卫少一个。除此以外,许蔚然跟梅先生这俩外来户,身上都有种很危险的气息,我得谨慎一些赶紧叫外援来。”
“祭品”=外援。
对何言笑真正的威胁,还是那幕后策划祭祀的两个罪魁祸首。
不过这样想的话,邪教从来都没人性。假如四大护法的“开脉”水平,都够不上坛主许蔚然与梅先生所须。
一念及此,何言笑不问自明,那两个狗淦的家伙,不仅没安什么好心,显然在修行上有着超过何言笑目前认知的进境。
必须得再稳一点!
走在前往县城门的路上,何言笑一时陷入苦思,琢磨着怎么进一步说服碰头的对象,让对方更相信自己协助合作端了这个邪教。
只有这样,何言笑才有机会摆脱后患。
说来也是奇怪,这县城方圆不大,别说跟何言笑上辈子比,就算是他有限的古代认知里,人都不是特别多。
然而,这地儿官道倒是修得极为整齐,平平九尺宽,两侧均有下水渠,纵使遇见连续的雨天,寻常都不虞积水坑洼。
甚至包括下面乡镇,少说都留出了六尺石板路。若非大雪皑皑,道路不通,仍旧能畅行无阻。
就算是现在,除了些许磨损,竟然比何言笑上辈子见过的一些豆腐渣公路,都要显得整齐干净。
何言笑作为穿越者,很清楚想富先修路的道理。
但从胥国雍县糜烂的状况看,这从上到下显然不具备修缮官道的基础……
总不可能古代人素质更高吧?
真是邪了门了!
想到此处,何言笑在雪地中跋涉的脚步,陡然一顿。却是他已经到了前面路口,被一尊标注了县城方向的汉白玉雕刻的“獬豸”石像拦住了去路。
“别说县城门口的这一座。纵使是最小的村落,起码都会在村口路边塑有一座这类的小‘獬豸’。而且这獬豸石像还不止是路标……”
何言笑口中念叨着,依照三天前传讯的办法,把一封信件塞到了獬豸坚固的石头嘴里。
霎时间,一阵昏黄暖光浮过,这封手写的信笺,便已不见了踪影。
紧随其后,另外一封标记了署名的信笺,便从獬豸的嘴里吐了出来。
不多说什么,何言笑将信拆开一看,眉头一皱,当即转身往斜南方向施展轻身功夫,倏忽折向,往“长生圣坛”背靠的茂密山林方向折返赶去。
缀在何言笑后头的“老蟹”绿豆大的小眼睛中闪过一丝惊疑,旋即小心翼翼地蹑手蹑脚跟上,轻盈之貌看上去与他肥胖的体态大相径庭,居然没有落下半拍。
不过相比起何言笑的堂堂正正,他总要找地躲着避开,却也不敢跟得太近。
不消几刻的时间,“老蟹”几个起伏,刚轻微喘息着躲在半途,三人合抱的一株老树后面伺机而作。
乍闻一声雷厉炸响,把他藏身的巨木斩断,险些将他压在下面。只见其额上冷汗直冒,就地一滚身影一缩,灵活如硕鼠一般滚地而出。
饶是如此,这株巨木倒下。幸亏“老蟹”没有躲车跑直线,而是选择横着走,不然不死也得半残。
可“老蟹”非但没觉得安心,反而心头愈发沉重。
何言笑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武功,还有能无风断物,切金斩玉的利刃?
惊魂未定,介乎缅刀与苗刀间的“3”新刀,却更令“老蟹”胆寒,往他匆忙躲闪的他脖子上,斩了过去。
猝不及防间,“老蟹”已经来不及躲闪。可他双眼凶狠一瞪,依然镇定自若,骤然撕开了胸前的衣衫,露出了比女人还大的四两肥肉。
下一刻,骤见“老蟹”深吸一口气,他的肚脐眼处竟喷出一道发出凄厉婴啼的阴魂,眨眼就顶住了何言笑的刀。
“呵,呵呵,嘿嘿……”
凶险万分的挡住了这一刀,“老蟹”却气喘如牛,面如金纸,看不出来是个三百斤的壮实巨汉。
何言笑顿感惊讶,骤闻一声婴儿哭啼,使他耳膜剧痛,不由自主撤刀后退。
“老蟹”见状,瞧了眼肚脐眼上的发出婴儿啼叫的惨白透明的阴魂,不由得意地放下心来。虽然杀意毕露,“老蟹”仍调镇定自若地说笑起来道:“何家小子,老子不过多带了几个兄弟,白吃了你一顿饭。你这刚动手,就是要我的命啊?”
“嘘……我有一个问题。”
一改平日二愣子的模样,何言笑虽惊异于对方的异变,仍有一些事不得不厘清。
“梅先生是怎么确定,我一定能引一个祭品过来?靖安司又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