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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江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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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微风起 江南微风起 第十六章 道因果,谪仙露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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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绫罗州,酆都城。

    江湖最为神秘的势力,冥府本部所在之地。

    最初的酆都城名为丰城,自新康三年,冥府组织扎根于此,以雷霆手段为江湖强行规定秩序,很快成为了整个江湖的里江湖,丰城这才最终成为酆都城。

    若说江湖客栈为江湖最后的净土,那么冥府则就是江湖的轮回殿。

    魏子庚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眉头紧紧的皱起。

    两年前,冥府一殿秦广王与二殿楚江王合谋杀害五殿阎罗王的消息很快便传播整个江湖,成为江湖中人人得而诛之的对象。四殿五官王候洋更是允诺,只要有人能够提供梁丘兄妹二人的准确消息,冥府便欠其一个人情。

    如果一般人说出这话,只会被别人笑话,但说着这话的人是冥府的五官王,中四境巅峰的绝世武夫,若非想争得那长生仙人境的一线可能,由合道入上三境,否则他随时都可突破入上三境。

    而现在,这两个令无数江湖人趋之若鹜,更有甚者不惜放弃一切都要寻找的梁丘兄妹二人却正现在魏子庚的面前。

    这着实让魏子庚犯了难。

    “说实在的,我并不想趟冥府这趟浑水,而冥府的人情我也并不在乎,所以两位也不要让我们为难。”

    冥府一殿秦广王本就执掌暗杀司,而二殿则执掌谍报司。因此两人才能够在江湖层层包围中逃命两年,至今都未曾被人捉到。

    若非如今已到穷途末路,否则断然不会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梁丘兄妹二人动作不变,这着实让魏子庚感到头疼,对于如今的他,冥府的事他没有能力,即便是他的父亲,那位世间屈指可数的上三境武夫也不敢说可以管。

    “你们这般也是无用,这是你们冥府的家事,我不想,也没有能力帮你们。”

    “有位前辈为我们指点迷津,告诉我们少掌柜你有能力帮我们!”

    “哦?”

    这句话吸引了魏子庚等一行人的注意,纷纷安静了下来。

    魏子庚将许岳拉倒一旁,双手一摊,无奈的说道:

    “你看看我们两个的狼狈样,对上一位玉衡境剑修便以捉襟见肘,况且是候洋那位一脚踏入合道境的纯粹武夫?那人不是与我等有过节便是你们被人骗了!”

    听到他们两人真的与人打了一架,而且对手还是一位玉衡境剑修时,小公子更是上头,三下挣脱大小姐程清的手掌。

    “还当不当兄弟,和中四境剑修打架都不叫上我!哎呦,哎呦,轻点轻点!”

    半句话的功夫便又被程清拎着耳朵站在了一旁,此刻魏子庚已全然没有心情与程熙插科打诨,眼神冷冷的看着梁丘兄妹,只等他们下一句话。

    片刻之后,秦广王梁丘话人说道:

    “那位前辈是真正的高人,修为之高我生平仅见,即便对上我冥府转轮王估计也毫不逊色。”

    “能与转轮王裴治不相上下的高手?江南道何时会有这样的高手?!”

    不等魏子庚开口,说话的是众人身后,凉亭外,那成天都是一副醉意的中年人,酒鬼徐。

    自魏子庚第一眼见到这中年人的时候便很少听他说话,而出口询问更是一次都未曾有过。

    “裴治?裴治是谁?那个转轮王很厉害吗?”

    在场众人,唯有许岳最是风轻云淡,不亏是能为他自己所住的破地起名“欢乐谷”,破庙取名“富贵山庄”,自称“欢乐英雄”的人。

    “转轮王裴治,冥府真正的掌权人,第二任冥府指挥使,世间屈指可数的上三境,天璇境的纯粹武夫。”

    在场其余无人做声,从未有过笑容的酒鬼徐此刻看着一头雾水的许岳也不由得轻蔑一笑,直想是不知者无畏。

    “小子,你问他厉害不厉害?先前提到的江湖客栈大掌柜,两年前一脚将卫道山主峰祁阳峰踏碎一半,而裴治与他可谓是不相上下。”

    与许岳讲此人如何如何厉害,说的再天花乱坠他也是一头雾水,但你早与他说直观的表现,他立马就能懂。

    听闻,许岳这才瞪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很明显,他已经知道了。

    “一脚踏碎半座山峰?!这是何等武力?”

    他不是不知魏献便是魏子庚的父亲,只是他觉得朋友只要对方顺眼即可,至于他出身如何如何?只要他许岳看不上眼的货色,即便是皇帝也一笑置之。

    “每一位上三境高手都是拥有能够与一军角力的绝世武夫,合道不过是成就长生仙人境敲门砖罢了。”

    说完,酒鬼徐再次闭上眼,默默的喝着酒,再无其他。

    话到此时,梁丘画人说道,声音空灵非常。

    “那日我们在北崮山遇到那位高人,气机雄浑无比,即便他刻意收敛,可当时似有似无所散发出的威压我只在我们转轮王身上感受到过,也正是那位前辈告诉我们可以来此处寻求你们的帮助。”

    说这话时,梁丘话人甚至有些忌惮。

    魏子庚问道:

    “据我所知江南道并没有上三境的高手,即便有隐居深山的高手会因为你们的事而耽误修行?”

    其他人也肯定的点了点头。

    秦广王梁丘话人淡淡说道:

    “有的,江南道是有上三境的,你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忘了一个人?谁?”

    梁丘话人摸了摸嘴上的油渍,带着憧憬,郑重其事说道:

    “谪仙李沧澜。”

    平地起惊雷,一声炸雷在众人心头响起。

    “李……李沧澜?!”

    这个名字注定会成为所有江湖人心中的大山,以惊才绝艳之资横空出世,初出江湖便十六招战胜当时的剑道大家韩江雪,一叶横渡太湖更是成为当时江湖中不可磨灭瑰丽景象。

    可自二十年前江南烟雨巷那不为人知的一战,从此便再也没有人见过这位谪仙。

    短暂的错愕,魏子庚率先反应过来,说道:

    “你们口中的李沧澜是不是一个酒糟鼻子的中年人,手中拿着一柄崭新的佩剑?”

    “你们……认识?”

    许岳上前一步说道:

    “那你们铁定被骗了,那就是个江湖骗子,但轻功肯定极高,遇到敌人跑的就属他最快。”

    梁丘话人道:“不会的,是前辈指引我们来到平湖山庄找你们的,并且那位前辈还说只要你们愿意跟随我们回绫罗州酆都城,届时他答应回答少掌柜你的任何疑问。”

    “前辈说少掌柜你一定会同意的。”

    梁丘画人声音极为好听。

    魏子庚淡淡一笑。

    “且不说其他,如果他真的是李沧澜,我的确有事要问他,不得不说那邋遢汉子的确算的很准,这事儿我江湖客栈接下了!”

    魏子庚他答应过苏乞儿,要替他完成心愿。

    随即转头问一旁的许岳:

    “等江南的事处理完我决定与他们一起去绫罗州酆都城,你呢?”

    说这句话时,魏子庚是笑着的。

    “虽然我很希望你三思而行,但既然是你答应下来的事儿,我许岳不与你同行,难道什么事都靠那头骡子吗?”

    说这句话时,许岳也是笑着的。

    绫罗州酆都城何其凶险,说是江湖人的禁地也不为过,被称作里江湖的冥府便驻扎在那里。

    酒鬼徐看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微微动容,好像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他悠悠开口道:

    “我可听说了,五官王候洋已经接到消息,不日将会来到江南道,到时你们准备如何?”

    程熙上前一步,一幅大侠模样。

    “此事不必担忧,既然是他们两人应承下来的事,我平湖山庄必定为两位安排最为合适的避风港,这段时间你们兄妹二人就住在平湖山庄吧,任由他冥府再势大,可这里终究是江南,不是他绫罗州酆都城。”

    若是其他人或许会被笑话,可说这话的是平湖山庄小公子,连程老千岁都要哄着的小祖宗。

    对于程熙的“口出狂言”,一旁的程清和程欢并没有让他难堪,只是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你们现在可以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吧?”

    短暂的寒暄过后,魏子庚出言打断了这和谐的一幕。

    妹妹梁丘画人看了一眼一旁的哥哥梁丘话人,后者点了点头说道:

    “冥府内有朝廷的细作,正是这个人将二哥柳仲杀害的。”

    即便震惊非常,众人也没有开口打扰,连酒鬼徐也默默的来到了凉亭内,斜靠在石柱旁喝酒。

    秦广王梁丘话人娓娓道来。

    冥府五殿阎罗王柳仲执掌冥府审判司,权力之大仅次于十殿转轮王裴治。

    事发前日,朝廷候官玄甲卫指挥同知孙奇良亲自来到酆都城与裴治密谈,事后得知是朝廷有意让冥府重归朝廷。

    “重归朝廷?此话何意?”

    正在其余人听着津津有味时,许岳确不合时宜的问出了其余人都想问的问题,魏子庚给了一个“好样的”眼神。

    秦广王梁丘话人说道:

    “冥府起初是新康帝为了整合江湖而设立的,此后冥府日益壮大逐步不在朝廷掌控之中,后更因京城披甲案而彻底脱离朝廷掌控,可即便如此,时至今日冥府也依旧沿袭朝廷所设官职称谓,例如转轮王裴治便是冥府指挥使。”

    许岳点了点头,一幅听懂了的模样。

    “哦,原来如此。”

    众人也解开了心中的一些疑惑。

    话题继续,朝廷前来拉拢,答应在只要冥府重归朝廷,便将绫罗州这一州之地归由冥府统辖,允许其在此地称王并且免除绫罗州百姓赋税十年且绫罗州年轻人无需徭役。

    对于此事,裴治犹豫了。

    并不是因为朝廷允诺让出一州之地,而是因为百姓。

    但任凭冥府在绫罗州如何只手遮天,可百姓终究在朝廷的管控之下,自古便有“苛政猛于虎”之说,加之绫罗州本就不是偏僻之地,不说穷困潦倒,但吃不饱饭的人却也常有,足足免除十年赋税,这十年远够城内百姓积攒出不小的家资。

    冥府内知晓此事,且不说众门徒如何想法,各司司丞便有了不同的声音。

    一殿,二殿的梁丘兄妹,四殿候洋,九殿,十殿的齐连城和齐连牧兄弟便极力不赞成此事,认为冥府有实力能够让绫罗州摆脱朝廷。而另一边则是以三殿谢宁,五殿柳仲,六殿江文宇以及七殿仇尹以及十殿裴治为首的守旧派,认定造反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在朝廷庇护下,百姓才得以安宁。

    次日晚,梁丘兄妹前去与柳仲商议此事,柳仲此人虽修为高深却与人为善,但当晚却与两人发生了争执,不欢而散。

    就在两人离开的当晚,五殿阎罗王柳仲死在了卧房内,在三殿宋帝王谢宁调查之下得出结论。

    卧房内没有任何打斗痕迹,且柳仲没有任何反抗甚至于死前还在喝茶,而在他的身前还有两杯没有喝的茶水,是死于熟人之手。

    话到这里,梁丘画人叹了一口气,喝了一杯茶润了润干涩的喉咙,他已经很久没有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了。

    魏子庚察觉出端倪,问道:

    “这就断定你们两人就是杀害阎罗王的凶手?冥府做事是不是太过武断了些?”

    妹妹梁丘画人接着说道:

    “谢娘之后在二哥体内查到一味剧毒,这位剧毒在被死者服用后只需要一刻钟便可以至死,且死后很难在尸体上发现端倪,只会在心口留下一颗针眼大小的黑斑,那是毒素排除体外的标记,而这毒正是我梁丘家世代相传的毒药,黄粱一梦。”

    真不愧是许岳,很快,他又替众人问出了一个都想知道的问题。

    “那会不会是有人偷了你们的毒药后嫁祸你们?”

    妹妹梁丘画人肯定的说道:

    “不可能,此毒只有我与我哥两人两把钥匙同时打开才可取出,而钥匙一直是我们二人贴身放置。”

    许岳再次说道:

    “那就是你们杀的,你们是贼喊捉贼!”

    魏子庚也点了点头。

    “从你们所说得知,柳仲被毒死的,而毒药是你梁丘世代相传的独门秘药,而取出这种药必须要你们两人同时开锁,这么说,人就是你们杀的。”

    “不是我们杀的!柳二哥待我兄妹如父,我们怎会杀他?!“

    梁丘画人奔波这么多年,此时已经放下了全部的戒备,她掩面而泣。

    这时,魏子庚说道:

    “除非,阎罗王柳仲不是死于剧毒,而是暗器,这种暗器所造成的伤口与黄粱一梦所造成的伤口如出一辙?”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两年他们一直疲于奔命,如何也无法想到这一茬儿上面。

    就在梁丘兄妹尚在震惊之余,魏子庚说道:

    “好了,该了解的我也都了解了,现在时辰也不早了,程小公子,这两位就麻烦你安排住处了。”

    说完拍了拍程熙的肩膀,与许岳两人打着哈欠往内院走去。

    梁丘兄妹也跟随管家住进了平湖山庄程府。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许岳独自一人坐在屋顶盘坐吐纳,魏子庚也来到屋顶,坐在许岳身边。

    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许岳做过的唯一修炼便是这吐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而他只靠此法便修为可日益精进。

    许久过后,许岳迎着朝霞缓缓睁开眼,定睛看向远方,随即伸手指向某一处,开口说道:

    “子庚,你看那群山,想什么?”

    魏子庚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群山连绵,每一州府以此为分隔,井然有序,好似有人故意而为之。更为怪异的是,群山走势如龙行,上达天星而列,紫薇,太微双星所对照的正是远处最高的两座山峰。

    “子庚你看,这像什么?”

    魏子庚略有疑惑,他此前从未如此这般观察过,现在看来的确有些疑点。

    “像什么?”

    许岳手指方向不变,淡淡说道:

    “像一方大阵,一方人间大阵。”

    落鲸山,被巨烈地动山裂所震出的黑色城池正是许岳所指的方向,在他周围驻扎着无数营房与开山的徭役。

    又是一震猛烈震动,山谷中巨石滚落,而此时却有着一支徭役队伍正在挖掘。

    “快走开!快走开!”

    在一位百夫长惊恐的发出预警时,已经晚了,数十条人命无一幸免。

    这两年来,自那座传说中的天宫逐渐有了苏醒的迹象,山动便常有发生,死在其中的开山徭役不计其数,缟素接天。

    城池深处,高耸入云的漆黑高塔,顶端一颗碎裂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光芒,期内一具漆黑人像眼神骤放神采。

    “不够!完全不够,这点气运完全不够!”

    五月十九,小暑至。

    天气终于开始能热起来,即便到了傍晚,燥热的感觉依旧没有缓解。

    城外官道,轰隆隆一阵马蹄声响起,带起无数沙石泥土。

    马背上坐着一人,刻板的面容,一丝不苟,眼神异常冷冽。

    “不知四殿五官王,意欲何往?

    马上人一拉缰绳,猛然朝后看去。

    “刚刚后面凉亭内有人吗?”

    来到凉亭外看去,只见角落处躺着一人,双鬓微白,通红的酒糟鼻子与脸颊,将洗发白的长衫,破旧长靴补丁一个接着一个,而手边的却是一柄崭新的佩剑。

    “不知阁下是何人?”

    邋遢汉站起身来到候洋面前。

    “五官王笑回去吧,梁丘兄妹二人之事我已知晓,相信会给冥府一个完美的交代。”

    听闻,候洋立刻面色一惊,一阵雾气自毛孔缓缓蒸腾。

    “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邋遢中年人提着自己的佩剑,来到后面前面。

    “江南道陵州,李沧澜!”

    陵州外的富岭村村东,有一片药田,药田旁,一棵桃树下是一座平平无常的小木屋。

    低矮的篱笆墙内晒着各种各样的药材,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前前后后忙碌着,时而翻弄着晒着的药材,时而给一排药炉中添着柴火。

    桃树下,一个满头白发的中年男子躺在躺椅上,悠哉悠哉的哼着小曲儿。

    “嗯?”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中年人睁开眼朝着远处瞥了一眼,嘴里嘟囔。

    “这么多年过去了,心中还有怨恨,有这么悠哉的日子不过,以后可没有这么舒服咯。”

    就在此刻,一位身穿青色道袍,双鬓斑白,手挽浮尘的老道慢慢悠悠来到木屋门口,面容慈祥,笑着见礼说道:

    “孙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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