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之上,两人御器而行。着衣一深一浅,装饰华贵。袖口的金边塔状纹绣,在光照之下,有些夺目。
“消息没错吧。其中一人发问道。
“不会有错,虽然只有一瞬,但是宗内族老已经验证,就是松宗凰青儿!”
“那倒便好,当年的诸多仇怨,今日一并了结!”
“哈哈哈哈,你这老鬼果然还是放不下啊。”
“断臂之仇如何能消”摸了摸空荡荡的衣袖,深衣之人沉沉而语。
“嘿嘿,好个风水轮流转,当年他不可一世,可惜啊,今日要全数奉还了
两人言语着,消失在天际,云天再度安静下来,阳光明媚温暖,真是一个好天气啊。
此刻的木屋中,周叶青第一次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
“周叶一,这就是父亲的名字吗?”
看着有些发呆的孩儿,妇人又心疼又好笑,她拉起跪在地上的周叶青。
“青儿,有很多事娘现在不能告诉你,因为对你来说太沉重了。娘亲对你唯一的期许,只要你能够安稳快乐的过完这一生,这就足够了。不能出人头地也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不管你将来想要做什么,娘亲永远站在你的身边。”
“你的父亲,他没有抛弃我们,他做到了一个父亲能做的一切,你不要怨恨他。”
“还有啊,要是娘亲一时半会儿没有来找你的话,你就去松宗吧,去见见”
话还没有说完,房屋突然开始剧烈抖动,顾不得许多,周叶青连忙搀扶着娘亲来到屋外。原来是山后那光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越发巨大,已经开始波及房屋。
眼见态势有些不可收拾,妇人眼中平静,只是伸手将周叶青引到身后,随后只身走上前去,缓缓取下腕间的玉镯。镯离玉腕,妇人衣衫无风而自舞。也正是此刻,光柱带来的威压竟再影响不到房屋。
单手捏着指印,手式变幻,无数的印像是有生命一般,它们脱离式法,在妇人的手指间飞舞着,跳跃着,流转着,像一簇游蝶。周叶青看着这一幕吃惊不已。
“这真的是娘亲吗”他喃喃道。
直至七七之数,妇人这才停止,旋即一指探出,法印顺着指尖,如蝶群一般涌向光柱,每一个印都围绕着它,毫无规律,却又好像有着某种联系。
“封。”随着妇人轻语,周叶青这才发现,所有法印竟然连接成一座阵法,将那光柱困顿其中。
光柱好像知道此刻处境一般,犹如被困的凶兽,开始忿怒暴起!光芒异常强盛,不断冲撞着法印连接,想要突破这牢笼。
妇人不语,只是变幻着印法,两者就这般僵持着。
渐渐的,光柱的光芒开始消弱,冲撞的势气开始减小,直至某一刻,光柱一颤,接着柱体变得虚淡,开始消退。妇人指印变化,阵法随即开始收缩,眼见光柱已是退无可退。
忽然,周叶青好像听到一声呜咽,凄凄之声,犹如幼兽。
妇人眉眼微动,指尖便是一滞,略微一思索,只是一声轻叹,接着手印轻动,阵法便是停止了收缩,而那组成阵法的印也是收回了一道。
做完这些,妇人也再没有理会光柱,回过身来,看向周叶青。
“娘亲已经取下影月镯,他们感应到,很快就要来了,青儿,你快走吧。”
又听到这般话语,周叶青惶惶不安,他心里的恐惧又开始滋生,如同被扔下悬崖的幼鹰,不知所措。
“娘亲,你不要青儿了吗?”
妇人含着笑轻轻揽过他,温柔而又坚定的说到:你啊,是娘亲这辈子最骄傲的事了,娘亲还要看着你长大呢,只是现在有些事在等娘亲去了结它,等事情一完,娘亲就会去找你的。
“可是除了娘亲,我没有别的亲人了,除了娘亲身边,我还能去哪里啊。”对于周叶青来说,娘在哪里,家就在哪里。
听到这里,妇人心中一紧,有些痛,是啊,还能去哪里呢,当年她以为回到了她的庇护,她的家,结果又怎么样呢,还不是无谓一场。
“还记得山脚下那个古庙吗?先去那里吧,事情一完,娘亲就来找你。”
周叶青自然是记得,以前游玩的时候,他们还在那里避过雨呢。
顿了顿,妇人又从腰间取下一个白铃,这铃儿颇为小巧,通体透亮,铃身蜿蜒着鹤形花纹,所含半个阴阳图。
“这是朝暮鹤头颅所化,名为阴阳铃,这个是阳铃,本来是你父亲的,当日分散,我与他互换了,现在我把它给你,你要好好保存,知道吗,青儿”。
看了看手中的白铃,周叶青又抬头看着妇人,良久之后,没有哭喊,只是说道:要来找我啊,娘亲。
听着还有些颤音的话语,妇人红着眼眶带着笑意,探指向少年的额间轻点,她重重点头。
“嗯!”
周叶青向着山脚走去,没有回头,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怕一回头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他握着属于父亲的那枚铃,步伐坚定。
妇人怔怔看着那渐渐消失的身影,伸手想要抓住些什么,也许是她的念想吧,可是直到最后,遥不可见,手中冰凉,空无一物。
良久,她转过身,看向天边,眼中的不舍尽数消散,有的,只是记忆中遥远的恨意和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