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顾朝辞本知,王语嫣除了对慕容复一腔真心,对其他人都心凉的可以,原轨迹段誉不顾性命救她多次,都不能感动其心,直到慕容复要选驸马,她第一选择的都是自尽,不是变心。
但见了她这幅茫然之态,也险些骂出声来。一个人怎能凉薄至此?人家都他妈为你要死了,你还能问出“什么”二字来?正常女子该有得感动,在她身上压根不存在啊。
不禁幽幽道:“王姑娘,你就如此心冷如铁?这么无动于衷?
你听不到人段公子,对你的付出?且不提他的身份与他以后的武学成就,单论他对你的心,慕容复能与他相提并论吗?”
王语嫣望着顾朝辞,也是面红过耳,气急道:“你、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我喜欢表哥,跟段公子对我心意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听了她这理直气壮的回答,顾朝辞竟然找不到如何反驳于她,的确,没谁规定一个人不计一切的付出,就一定得得到回报。
但还是剑眉一挑,问了一句:“我若真的依他之言,杀了他,你就没有一点心疼?”
王语嫣面皮微微一红,咕哝说:“段公子愿意为我而死,我自然是很感激的!”
她只说感激,不说心疼,言下之意人人听的明白。
段誉回头望去,王语嫣也正望向了他,两人目光相接,段誉就仿佛只能看到一股愧疚,至于其他……
段誉心中微微一酸,寻思:“也罢,我与她有缘无分,今日大不了为她死了,让她一辈子记得我的好,一辈子也忘不掉我。”想着百味杂陈、不胜凄凉。
顾朝辞对这一切,自是看的明白,心想:“好家伙,两个中了痴情毒的人,竟如此辣眼睛!”。
但又不禁心想:“王语嫣也是前世穿越者标配了,就这样子,那些人怎么让王语嫣这种人生出感情?那不扯犊子吗!
此女中毒如此之深,连段誉这种长得帅、内力强,以后又要成为一国之君,还能为她而死的人,那是真正要什么有什么的人都走不进其眼里、装不进心里,又有何人能入她的眼?”
他暗自吐槽,就听王语嫣竟然娇喝道:“你言而无信,不是大丈夫所为!”
顾朝辞白她一眼,冷笑道:“我怎么言而无信了?”。
王语嫣胸口起伏,涩声说:“是你说,只要我跟着你,若是遇上一个能够为我舍弃一切的男人,你就放了我,也不杀我娘了……”
顾朝辞大袖一挥,飘然站起,眸子清如寒潭,亮如两粒晨星,嘴角上翘,似笑非笑道:“我是说过这话,可段公子还不曾为你舍弃一切啊?”。
王语嫣啐了一口,说道:“段公子都愿为我而死,这还不算舍弃一切吗?”。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段公子为你甘愿就死,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平安喜乐的与慕容复双宿双栖是吧?”。
他特别想骂一句:“你咋这么不要脸呢?”但还是忍住了,脸上挂着微微笑意。
可王语嫣与他目光相接,自是看到了他眼里的嘲弄之意,心下一沉:“表哥就是天下最好的人儿,你们武功高又怎样?还不是只会欺负我?”
段誉听了这话,越想越觉心酸,不由双手紧握成拳,转眼看去,王语嫣眉眼微红,眼眸间仿佛笼罩了一层迷离雾气,心上当即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衫,勉强笑笑道:“王姑娘,这样也挺好。
他日姑娘与令表兄成亲之日,忽忘了在曼陀山庄,在下手植的那几株茶花之旁,浇上几杯酒浆,也算是在下喝了你的喜酒。”
王语嫣听到他说自己将来可与表哥成亲,自是欢喜,但见他这般任人宰割,心下也是不忍,凄然道:“段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有生之日,决不敢忘。”
段誉向她微微一笑,顾朝辞却很是大煞风景的,冷哼一声道:“别搞得这么生离死别,你这丫头太过凉薄,也不知有什么好的。你想让人段公子死,我偏不如你意!”
王语嫣当即一怔,她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一切不都是他搞出来的吗?怎么现在反像是自己要让段誉死,换得自己一命呢?她还没想明白,就听顾朝辞叹了一声道:“段公子,你跟我来!”
段誉以为自己该赴死了,大踏步跟着顾朝辞走到一边,离了三女有数十丈远,方才说道:“顾公子,这就动手吧!”他本想豪迈一些,可毕竟一副书生气,那是骨子里的,言语中不由多了几分颤抖。
顾朝辞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段公子,你想救王姑娘,也可以施展手段杀了我啊,为何就不反抗一下呢?
我可是听说,你身怀大理段氏至高武学‘六脉神剑’与‘凌波微步’,未必就没有一拼之力啊!”。
段誉一听,大大心动,不觉其险,但只觉其难,叹气说道:“你有所不知,我的武功都是实灵时不灵,若只我一人,我自然不会任人宰割,自要拼一把。
可为了王姑娘,我若是反抗不成,反而让你恼羞成怒,如此倒是害了她,段誉死则死耳,怎能让王姑娘受到丝毫伤害?!”。
任是顾朝辞本就要利用王语嫣逼段誉就范,听了这话也是一阵恶寒,很是不可置信道:“何至于此?就因为一个女人,你听你现在说的这话,可是一个男儿所该有?
我若是你,想要得到她,就先杀慕容复,再强娶王语嫣,焉能做此选择?”
段誉低垂着脑袋,谓然道:“别说我不会杀慕容公子,让王姑娘伤心,就是我想……
你若要杀慕容公子,或许不难,可我……武功练到你这般地步,谈何容易啊?
更何况王姑娘天人一般的人儿,你以后也是要成家的人,如此作为,不嫌唐突佳人吗?”。
顾朝辞虽要谋取神功,但也想开导指点这家伙一番,这叫两不亏欠,不曾想他反而说教起自己来了,不禁一笑道:“我自由自在,潇洒肆意,成家干什么?
难道跟你一样,明明实力非凡,就因为一个女人,就得束手就擒?”。
段誉:“……”
话说到这里,顾朝辞一摆手,索性开门见山道:“段公子,顾某知晓‘六脉神剑’乃是你大理段氏家传武功,可这‘凌波微步’乃是逍遥派武功,你又从何处习来?”
段誉一听这话,登时眼前一亮,一脸惊讶之色,急声道:“你知道逍遥派?莫非你也见到神仙姐姐了?”
顾朝辞见他这副痴样,也是服了,肃然道:“段公子,什么神仙姐姐,那也只是你的神仙姐姐。再者只是一副玉像而已,也值得你如此?你快醒醒吧!
我可以不杀你,也可以不找王语嫣她娘的麻烦,但你得拿逍遥派‘北冥神功’与‘六脉神剑’来换,不知你可否愿意?”。
段誉听了这话,更加肯定顾朝辞也是见过神仙姐姐的,否则他怎会知道,神仙姐姐就是玉像呢?但又一想,逍遥派武功还则罢了,可六脉神剑乃是大理嫡传武功,连伯父爹爹这等俗家之人,都没有资格修习……
就听顾朝辞幽幽叹了一声道:“呵呵,我适才还在为你打抱不平,觉得王姑娘是心性凉薄,不识好歹。
原来是她锐目无双,一眼看透了本质啊,早知道你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看来我还是与她了断恩怨吧,跟你这种言而无信之人,没什么可说的了!”
言罢,拂袖转身,但只走出两步,就听段誉叫道:“且慢!我答应你!”
段誉什么都能容忍,唯独不会让人质疑,他对王语嫣的真心。
顾朝辞知道用王语嫣施展激将法,对段誉来说,自然百试百灵。微微一笑,脚下一停忽地掉头后,面上已是一片肃然,水冷星寒的眼眸,凝注在段誉脸上,一字一句地说:“当真?”
段誉虽觉只要能替王语嫣了了梁子,武功也不是多重要的事,但终究对大理段氏不孝,但到了这时容不得他退让,便故作随意道:“神仙姐姐让我练成武功,去杀尽逍遥派弟子,可我本不喜欢杀人,你要就给你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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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本来都记录在一副卷轴之上,我有一次发病难受,给毁坏了。我记得也不太全了,我可以将我知道的都默给你。
至于六脉神剑亦是如此,只要你不怕我,给你乱写一通!”
顾朝辞俨然正色道:“段公子,你是一国世子,乃是真正的赤诚君子。
我顾朝辞人品或许比不上你,但亦是堂堂男儿,做什么事都是先明后不争!
说句实话,凭我这一身武功,有没有‘北冥神功’与‘六脉神剑’,其实不是那么重要!
只是顾某一心要为恩人报仇,可王姑娘在我面前连番落泪祈求,要用自己性命换取母亲性命。
顾某再是心冷如冰,可也是人啊,如何能不为之感动?
但我又不能不为恩人报仇,违背义字!
也只好对王语嫣说:只要有一个男子,能为她舍弃任何东西,我就永不在提起报仇之念,在这之前,她若不想让我去杀她娘,就得永远跟着我!
但我本想着,这世上绝无一个男子,会为一个女子甘愿舍弃一切,这王语嫣这辈子就跟定我了,我也能对恩公有个交待,这非我不义,实乃为人间至孝所逼啊!
不曾想这世上竟真有段公子,这等痴情之人,以至情换至孝、更能压至义啊!
如此举动,实在令在下感佩万分,正应了那句:世间自有真情在啊!
你也让我信了那句,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嘲讽,唯独至情与真情不能嘲讽!还请受顾某一拜!”
说着向段誉躬身施了一礼。
段誉听他夸赞自己,早已心花怒放,忙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我实在是不敢当啊!”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这慕容复我虽未见过,但他定不如你!只要公子真心不改,抱的美人归,也是大有可能啊!”
段誉自嘲苦笑,饶他身为大理国王子,却终究走不进曼陀山庄里那个娇俏迷人的影子啊,想着王语嫣倩影闪过心头,轻轻闭上双眼,良久叹道:“若真有这一天,岂非段誉此生至乐也!”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真情无欠啊!”
段誉睁开双眼,凝视于他:“你真不怕我做假?我伯父与爹爹都说过,运转内力有丝毫错漏,就有走火入魔之虞!”
顾朝辞一摆手,朗然笑道:“段公子,你既将我瞧的小了,更将你看的低了!
我相信你,只是因为你对王姑娘之心感天动地,岂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当然,你段誉若真要如此害我,那就是我与王姑娘都瞎了眼,看不清一个大奸似忠之人的真面目,我顾朝辞虽死,既是自作自受,亦无所憾!”
段誉见他神色镇定,心中也是豪气勃发,一拍手道:“你既如此信任于我,我岂会为此不义之事,取笔墨纸砚来!”
顾朝辞摇头道:“没有!”
段誉当即一怔,瞬间感觉好尴尬,这股豪情不能以笔直抒,实在有些美中不足啊!
就见顾朝辞傲然说道:“段公子,你我皆非凡俗中人,岂能以寻常手段来行事?
你将你知道的,背给我听就行了!”
段誉一听这话,也不扭捏,直接席地而坐,开始给顾朝辞背起了“北冥神功”。
顾朝辞明白段誉虽然认为学武功就要杀人,实在是世上最害人的东西,对神功宝典不屑一顾,但也证明了他对王语嫣的真心。
非如此,让他就范很难!让他默出没有错漏的神功更难,那么先威胁他,让其答应,还得与其交心,方能更保险了。
段誉在大理无量山下得到的那副帛卷,关于北冥神功总共有36幅练功图,可惜他只练了两幅练功图,故而只练成一路‘手太阴肺经’。
只有大拇指的少商穴和人相触,方能吸人内力,以及流转任脉将其内息储蓄“胆中穴”的法门,这也是北冥神功之主体。
可段誉虽未习得全身经脉穴道,这种皆能取人内力的法门,但对顾朝辞来说,都不重要,他要的就是北冥神功之主体。
有些人吹什么“北冥神功”是仙法,若将三十六幅图都练会了,岂不是得逆天!
实际是什么呢?
天下任何内功修炼至大成,内息都可以毫无滞塞流转全身穴道,自行护体。
北冥神功虽能取人内力,但最怕的就是出现海水倒流江河之现象,敌人若是内力胜过你,你取人内力,人家只是一瞬间就可以撑死你!
而同样别的高深内功,亦是如此,对手内力若远不及你,纵然击中你的穴道,他也是破不了防,可若内力、武功与你在伯仲之间,那这护体之效,自然大打折扣了。
所以高深内功护体,功效都是大同小异,不存在练成“北冥神功”三十六幅图,就是天下无敌的说法!
因为能破你防的,练了两幅图与三十六幅图没有区别,那些图也只是教人用别的穴道如何吸取内力而已,并非练了那些图,你的内力就能有所增长,这是两个区别。
段誉能有这番成就,就是运气好,吸人内力时,从无量剑几位普通弟子,循序渐进,就这都很是难受,后来吸了黄眉僧、三大恶人部分内力,都差点撑爆了自己。
后来又是天龙寺五本为他传送内力,段正明传授他大理段氏内功心法,导气归虚,这才没让他被撑死。
顾朝辞听着段誉背诵之音,细细揣摩,不知不觉间,就听他道:“你记住了吗?”这才回神。
顾朝辞摇了摇头,谓然道:“段公子,劳烦你再背一次,这门神功委实精妙绝伦,只是与我所修神功大有冲突,我一时也不能尽数记住!”。
段誉自然很能理解,怎么会有人一次就能记住,这等繁杂的口诀呢?便又很是爽快的背了一遍。
以顾朝辞如此武功修为,他稍微按照“北冥神功”行功路线,将真气一运转,直接两功互冲,立时全身气血翻腾,经脉震荡,他当即不敢再试,唉叹一声道:“这门神功居然不能与其他内功,兼容并蓄!”
段誉点头道:“是啊,神仙姐姐说了,修习这门内功,必须不能有其他内功根基,否则就会走火入魔的!我当时没有练过任何武功的,方能直接修习。”
顾朝辞默默点了点头,前世什么所谓逍遥三老武功不同,那他们师父一人身兼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岂非厉害到了天上?这纯粹是一种想当然罢了!
现在他可以肯定,若以别的内功打根基,就绝不可能和北冥神功兼容。因为这门神功行气运脉以“胆中穴”为气海根基,与以“丹田气海”为根基的内功,反其道而行。
所谓逍遥三老护身神功不同,本就是先修习别的内功,绝不可能修习‘北冥神功’。若先修习‘北冥神功’,根基法门也是无法转换,但别的内功心法中,一些导气归虚的法门,倒是能够兼容并蓄。
如同段誉修习了不完整的北冥神功,他可以按照大理段氏的内功心法来行气。
至于虚竹则先是有了无涯子灌输的北冥真气,后来天山童姥与李秋水以他身体为媒介比拼内力,因为坚冰凝结,两人大半的真气内力,尽数封在虚竹体内,与他体内原有真气合而为一。
这是因三人内力源出一门,性质无异,极易融合,却不是虚竹施展‘北冥神功’吸取过来的。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会吸人功力的法门,故而以他阴阳兼具的真气,催动小无相功大战鸠摩智,也是没有任何问题。
若因三个徒弟所学内功不同,就代表师父一人一定身兼数功,那岂非是个最大笑话!
谁能肯定这三门神功,就是一人所创呢?想那少林七十二绝技,莫非都是达摩所创?
要知道身有门派之人,创立了神功,自会留给门派,几种神功同属一门派,也不代表就是同一人创立。这是最浅显的道理。
再者顾朝辞记得很清楚,天山灵鹫宫画壁上的武学图录,包含“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逍遥派武学,明确说是几百年前就有了。可见根本不是什么逍遥三老的师父创立的。
说他们师父逍遥子一个人会这么多武功,岂非成了神仙?这种说法根本不成立。
试想,若他顾朝辞现在也收几个徒弟,传授几人北冥神功、九阳神功、九阴神功、易筋经等等其他各种不同内功。
莫非就能代表自己一人身兼数功了?
呵呵……
他懂得、他知道,却不代表他全都练成了,这压根就是两码事!
顾朝辞也大胆猜想,若想让一人丹田气海、胆中气海都能储存内力,这种武学奇迹,就是号称天龙天花板的扫地僧,他也绝对不行。但想到这里,也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嗤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段誉见他听了北冥神功后,脸色极具变化,神色凝重又有些许失望,不由双眉微蹙,很是洒然道:“你都说这是神功妙法。也不知是几位前辈高人,经过多长时间才创制出来的。
你只是短短时间,就想让它与你所修神功兼蓄并存,这属实有些为难。既然今天想不通,以后再慢慢想,也就是了,何必颓丧呢?”
段誉知道顾朝辞不再杀王语嫣和她娘了,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便挪开了。但他只是奇怪,为何要对顾朝辞说这番话,也没有动过一丝,擅自改变行功法门的念头,毕竟对方目的手段有些不太光彩。
可是凭着直觉,他又感觉必须得相信眼前这个人,自己若真那样做了,或许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和王姑娘好了。
顾朝辞被段誉这话一点,好似醉醺之人蓦然酒醒一般,运气一转,一股热流涌动,头脑顿时一清,说不出的舒适通泰。便即点头苦笑道:“是啊,前人不知耗费多少时间、精力,创制出来的功法。
有些问题或许数百年,都未曾有人解决,我一时想不通,岂非正常?
哈哈,段公子你心胸豁达,一语点醒了我这进入迷瘴之人,这也正应了那句:知足不辱啊!”。
段誉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你过个几天也就明白了,哪需我来多事!我再将六脉神剑背给你听。”
说着便又背了起来。这‘六脉神剑’与‘北冥神功’不同,一个是内功心法,一个是如何搬运内力,集至指上发出而已。
武学中最难修习、见效最慢的内力一关,对顾朝辞来说,已然过去,他又有“一阳指”的底子,听着段誉口诵,便依法演练,只一遍便已参详透彻,宛似熟习。
他朝着一颗杏树,拇指一挺,发出六脉神剑中的少商剑法,剑气“哧哧”射出,便打得本屑纷飞,杏树断折。
这路少商剑法不以变化为能,只以雄强劲力为主,果然威力不俗。
顾朝辞遂将六路剑法逐一试演,挥洒如意,无不随心所意。但他想要如同前世好多人说的,将六路剑法一齐施展,却非其所能!
这也非内力不济,而是心力不济之故!
试问,同时施展六路剑法,岂非一心六用?这是人能达到的?
毕竟每一路剑法如何运劲,在经脉穴道如何运转,皆路路不同,同时施展岂非自寻死路?
故而六脉神剑是将剑法交叉使用,绝非好多人口中说的同时使用。
也就明白了,一灯大师将一阳指练到登峰造极之境,又有先天功加持,且不说他心已不在武学上,就是有,六脉神剑对他用处也不大了。
毕竟使来使去都只能施展一路,六脉神剑六路连环使用,没有破绽,连连不断,先天功一阳指也是后招无穷,延绵不绝,无孔不入,本质上已经没有了区别。
不过顾朝辞就是喜欢收集各种高深武学,眼见这六路剑法,右手大拇指的少商剑,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右手食指商阳剑,巧妙灵活,难以捉摸。
右手中指中冲剑,讲究大开大阖,气势雄迈。右手无名指关冲剑,剑招拙滞古朴。右手小指少冲剑,剑招轻灵迅速。左手小指少泽剑,剑招忽来忽去,变化精微。
试想任何有形之剑的剑法,要靠手臂手腕手指、腰力,乃至于全身之力,方能让剑招完美无缺,威力无穷。
而六脉神剑一旦将之练至大成,施展剑法时手指转换只在方寸之间,就可以点戳划切。单打独斗之时,比之有形之剑更加让人难以招架了,不禁暗忖道:“难怪段誉不会丝毫武功,靠着时灵时不灵的半调子剑法,就能打的对手心寒胆裂。”
而段誉眼见顾朝辞,只听自己背了一遍‘六脉神剑’,就能施展出如此造诣,不禁很是感慨道:“顾公子,你可真是武学奇才,竟然只听我背了一遍,这就学会了!我伯父和几位大师他们,都只能修习一脉!”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不也是天才吗,练这六脉神剑,还不是一练就会!?
不过这些固然有天资不同之故,最主要原因,就是我们内力远在他们之上!
这就好比,你让一个小孩子玩大锤,和大力士玩大锤,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了!”
段誉也听鸠摩智说过自己内力深厚,乃是大理第一高手,但他一想起顾朝辞武功太高,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想杀人,不禁说道:“顾公子,你的武功真的好厉害,但你以后能不能不杀人,我传了你六脉神剑,你以后也不能传给外人!”
顾朝辞哑然失笑道:“六脉神剑我可以答应你,不传此世任何人!
可杀人之事,我不能答应你。
因为这事不取决于我,我不是杀人狂魔,但若碰上该杀之人,我若不杀,心中难免不通达!”
段誉见他说的诚恳,便知这人说一不二,叹了一声道:“唉,这世上为何要有武功,人们有了它这个恃强凌弱的依仗,都要打打杀杀,实在有违上天好生之德!”
顾朝辞双眉一轩,凝声道:“你读了一些所谓圣贤之书,竟如此迂腐?
你是王府世子,以后会成为王爷,况且你伯父无子,或许以后还要继承皇位。
个人武功便和国家军队一样,只是一种威慑手段。它们可以用来杀人,自也能保国安民。
按你的说法,这军队的本质,就是要杀人,那为了你口中的不杀人,就将军队裁撤了吗?
大理国若是没了军队,你想会发生什么?”
段誉听了这话,默然有顷,才沉吟道道:“是了,若没了军队,别的国家肯定是要吞并我大理的!”
顾朝辞拍了拍他的肩头,很是语重心长道:“对啊,武功对个人意义,何尝不是如此!
学武不是为了专门去杀人,可也能防止,别人来杀你啊。
莫非你真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是正人君子?杀人都需要正当理由?
你是因何来的江南,莫非还不警醒吗?”
段誉登时有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这些道理,他的父辈何尝没有教他?
只因长辈说话,他有时逆反心理一出,就算说的对,也不愿意听。
这种情况,就是后世的年轻人,也无可避免,何况如今这个世道。
段誉适才见顾朝辞声势夺人、威震当场,连他义兄那么好的武功,都对顾朝辞佩服有加。
说他没有羡慕敬佩之心,那是假的!尤其顾朝辞看起来与他年岁,好似相差无几,更是让人心向往之。
故而顾朝辞此时说话,他反而能听的进去,遂点头说道:“这些道理,我伯父原是对我说过的。我明白了,武功不在学与不学,而在用之为善为恶!”
顾朝辞欣慰一笑道:“是啊,武功练好了,又不是让你一定去做坏事,只是让你遇到坏人,有自保之力罢了!
就像我以王姑娘逼迫于你,你若练好了武功,就可以放开手脚,与我大战一场,生死成败也不会完全操于人手!
你既然对王姑娘一往情深,她以后若再遇危难,你莫非又要用自己性命去换吗!?
毕竟这个世上,如我这般言而有信之人,那也是不多的!
我杀了你,不遵守诺言,你莫非要靠变成鬼来掐死我吗?”
段誉听了顾朝辞这席话,习武之念,空前强烈,霍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双手一拱,深深施礼,很是正色道:“多谢顾公子指点迷津,段誉感激不尽!”
顾朝辞也站起身来,摆手笑道:“哈哈,这些不值一提,这番道理等你以后哪天陷入困境,自然也就想通了!”
“趁着这会无事,我来指点你一番运劲发力之道,你一身内力还在你义兄乔峰之上,若是将这六脉神剑练至大成,普天下能与你对敌之人,也寥寥无几!
什么姑苏慕容复,给你提鞋都不配!”
段誉面上一红,忙忙摆手道:“可不敢这么说,小生何以克当!慕容公子天神一般的人物,连我大哥这等豪雄人物,对他都很是敬重呢!”
顾朝辞微笑道:“那是你大哥不了解慕容复罢了,若真正知道他的为人本事,都会羞于齐名呢!”
段誉自以为他是故意开解自己,很是开心道:“不过你能指点我武功,我真是求之不得呢!”
他这句话说的很是诚恳,一双清凉的眸子,放出一种明锐的异光。
他此时想要学武之心,那是空前强烈。
段誉是痴却不傻,想他在大理,过的那是众星拱月般的日子来。
结果来到江南后,只因他深慕王语嫣,而这位姑娘心中,却全没他的半点影子,而包不同、阿朱、阿碧,也没当他是一回事。
可他从小便给人当做心肝宝贝,自大理国皇帝、皇后以下,没一个不觉得他了不起之至。就算遇上敌人,南海鳄神一心一意要收他为徒;鸠摩智从大理掳他来江南,也对他颇为重视。
至于钟灵、木婉清那些少女,更是对他一见倾心。
可自从在江南听到慕容复后……
想前天三更半夜的,他竟被包不同从“听香水榭”轰了出来,让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那种冷落轻视。
在他认识的人心目中,不但慕容公子比他重要得多,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有谁提到慕容公子,立时便人人耸动,无不全神贯注地倾听。
王语嫣、阿朱、阿碧、包不同,个个都似是为慕容公子而生,他以前从来没尝过妒忌和羡慕的滋味,但不得不说,慕容复让他找到了这种感觉。
可遇上顾朝辞之后,他见到了唯一一个对慕容复不屑一顾的人。说实话,他愿意将“北冥神功”与“六脉神剑”都毫不保留的说出来,不得不说,也有这方面因素。
而今能得蒙他指点武功,别的不说,他很想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将慕容复击败!
顾朝辞自不知道段誉这番想法,可他得了好处,自然也要投桃保李。这是他最基本的做人底线,一直未曾改变过。
正在这时,就听一个雄壮威武的声音,从树林里飘了起来:“马副帮主到底是谁所害、是谁偷了我这折扇,去陷害乔某,我终会查个水落石出!
马夫人,以乔某的身手,要到你府上取什么物事,难道用得着使什么熏香?我既不会空手而回,更不会失落什么随身物事。
慢说你府上只是三两个女流之辈,便是皇宫内院、相府帅帐、千军万马之中,乔某要取什么物事,也未必不能办到。”
这几句话说得如此豪迈,大有睥睨天下之势,除了乔峰也再无旁人了。
顾朝辞只能苦笑着,对段誉道:“乔帮主故意大声说话,这是在召唤我了!
等此事一了,我再教你!”
段誉眉头紧锁,凝声道:“听这意思,他们不说慕容公子杀了马副帮主,又开始冤枉我大哥杀了他了!”
顾朝辞拂袖转身,眸子里寒光闪烁,幽幽道:“一群不知死活的狗杂碎罢了!
今日让你好好开开眼界,瞧一瞧我真正的手段!”
段誉急忙跟上道:“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