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凡每念出一个名字,许吉、许祥两人的心都会下沉一分,脑海中总会想起阴阳门贼子惨死在仪门和灵堂上的情形。
待念完十多个许家子弟的名字,尽数都是旁系子弟,其中甚至还有许吉和许祥这一脉的孙字辈。
许凡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手中那份供词名单揉成纸团,在手中传动了数圈。
许吉、许祥的目光随着那个纸团来回转动,心中也是莫名紧张,生怕许凡像对付阴阳门贼子和家奴那般直接下令杀了这些族人。
正厅内,异常安静,只剩下紫儿来回斟茶的声音。
沉默良久,许凡才长叹一口气,将手中的纸团随意丢到一旁的鹤型烛台上的烛火上。
“噗嗤~”
火光乍亮,纸团彻底燃烧,在许吉和许祥的眼中化作一片灰烬。
“他们毕竟是我们许家人,虽然做了错事,但始终还是同宗同源。”
就在两人长舒了一口气的时候,许凡下一句话彻底让他们心中震惊。
“还是除族吧。”
许吉、许祥怔怔出神,望着对面端坐的少年,才回到府中不到一天,就要将十多人除族。
“两位阿爷,还有其他想法?”
许凡右手拿起圆桌上的一壶梨花白,左手解下腰间的破旧葫芦。
“哗哗哗哗”
连续十多壶梨花白,顺着右手落入左手中的破旧葫芦口。
“没,没,怎么会!”
许吉和许祥两人连忙否认。
“他们做出了有辱许家之事,没有杀他们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既然凡哥已经定下,我们自是赞同。只是不知”
许吉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许祥挤眼睛。
许凡继续往破旧葫芦中倒酒,眼角余光还是瞥到了两人的小动作,会心一笑。
“至于我们许家的庆祥号,还是得先查一查。”
许庆祥是江南道最大的盐号,仅仅在江南就有二十三家分号,其他各道都有分号。
庆祥号不仅仅售卖官盐,甚至还有布匹丝绸茶叶,南北各地的货物都有。
“查一查?”
还在相互挤眼色的两人,听到查一查,不再佯装不知。
他们这次前来的目的不止是为了让许凡处理许府这些吃里扒外的贼子。还有就是各地的庆祥号,那才是许家财权的大头。
“凡哥,光江南的庆祥号就有二十三家,加上全国其他各地的分号就有三十六家。”
两人压下心中的悸动,一脸褶皱更深了几分,望向面前的少年明显带着一份激动。
许家一直是嫡脉做主,但现在的许家嫡脉就剩许凡一个人。偌大的家业还有庞杂的庆祥号,到底该如何支撑和掌管,这是个大问题。
“这样吧,定到下个月15日。许家所有在外的产业的管事或者掌柜,都让他们前往金陵总号,今年的述报提前。”
“述报提前?”
才到八月,离年底述报还有四个月。
“对,既然要查,总得当着这些掌柜和管事的面查。我们许家做事定是要人心服口服。”
许凡倒完最后一壶梨花白,晃了晃手中的破旧葫芦,满意的点了点头,满漫不经心的说道。
“不过,江南道二十三家庆祥号可以先查起来。至于派谁去查,还得两位阿爷拟出一个名单来。”
许家是江南望族,祖籍广陵。江南道二十三家庆祥号的掌柜大半都是许家人。
这次彻查,一旦发现猫腻都会是一场许家内部的权利交替。
许吉、许祥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开始盘算这次调查派遣的名单。
又坐了片刻,见许凡没有他事吩咐,两人就起身告退
许凡将两位阿爷送出正厅,朝着一直恭候在外面的四位堂兄堂弟微微一笑。
“那些家奴就在父亲灵前打死吧,让府中所有人去看。”
听到这句话,六人都是浑身一颤,不敢回头去看许凡的神色。
“少爷,您这是为何?”
待许吉和许祥带着各自的孙子离开波涛庭,紫儿才一脸不解的嘟嘴问道。
“紫儿,这你还不懂?”
许凡望着手中的破旧葫芦,很满意这次收集,一天的时间,他将许府所有的梨花白尽数弄到了波涛庭。
“真解葫芦”没有让他失望,果然是个无底洞。
数百壶梨花白,倒入巴掌大的破旧葫芦,居然还是没有到顶。
相比较获取许家的财富掌控权,许凡更在意“真解葫芦”何时可以恢复。
过去十多天,他只能在许家庄中搜罗美酒,破旧葫芦上的裂纹几乎就没有变化。
连续几次出手,破旧葫芦上还出现了新的裂痕。
不过,在数百壶梨花白的滋养下,许凡清晰的看到破旧葫芦上的一处裂痕淡了不少。
证明“真解葫芦”的灵没有死,还活着。
看到自己少爷将监督、查看庆祥号的大权交给旁人,紫儿一脸担心。
而少爷却一脸高兴。
许凡自是看到紫儿那俏丽的脸上露出的莫名之色。
“紫儿放心吧,不会有事。你要相信你家少爷。你可不要忘了,我可是单传,就算要找人,也只能去找他们。难道还有去找外人的道理不成?”
“这一次处置这么多人,就是给许家那些想伸手的人一个严重的警告。”
“而将阴阳门的弟子交给广陵府衙,也是给那些觊觎许家产业的人一个警示。我们许家的产业也不是那么好夺。”
紫儿这次明白,少爷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不用许家旁系的那些让人,又能用谁。
许家现在可是身处内忧外患之中。少爷能用的也就是姓许的族人。
至少,眼前能用的也就是许家人。
“明白就好。我们现在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许家到底怎么了?有消息传来没?”
广陵府衙后堂,知府王文华已经揪下了好几根胡须,时不时抬头看向许府的方向。
今日得知许家小儿回城,他就派人前往。
结果得知许府竟然闭门谢客。
王文华身受当今天子器重,更是钦点的探花。
为了可以掌握江南的赋税,天子不惜力排众议,让王文华这个寒门出身的探花南下广陵,执掌一府之地。
看重就是掌握盐务命脉的许家祖宅在广陵。
现在可倒好,他才上任没多久,许家当代家主竟然就离奇死亡。
堂外游廊下的府衙小厮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前衙和后堂之间来回奔跑。
“砰!”
又是一个茶盏砸了出来,溅起一地碎瓷片。
小厮们不敢抬头去看后堂内一脸焦急的知府大人,只能继续去催前衙。
“来了,来了”
一名衙门书吏火急火燎地跑过仪门,朝着后堂大喊到。
“来了?”
王文华等得心焦,连忙登上靴子,不顾官家仪容,朝着堂外走去,眼中尽是渴望之色。
事到如今,许家不能倒,至少在他还没有理顺江南盐务之时。
望着来人只是一个衙门书吏,王文华冷哼一声,伸手就要抓茶盏去砸。
伸了好几次,都抓空了,这才发现自己不在书案前,只得重重呼出一口气,厉声道,“说!”
“回禀知府大人。”
衙门书吏喘着粗气,上气不接下气的喘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