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坊中,并不是所有的客人都挤作一团,乌烟瘴气的。
就在众人的头顶上,还有着特制的雅间包间,是专供贵客享用的。
一派红纱粉帐中,有个似戏班子老角的人,句偻着身体,尖声细语的介绍:
“客人难得来一次黑水镇,可是满意咱们店中的把戏?”
一个大头娃娃般客人,身着道袍,躺在摇椅上,左右各有两个丰满的仆人,献上甘甜的乳汁。
大头娃娃饱餐几口,嘴角流着白色的乳汁,拍手大叫到:“好玩好玩!再来再来,我还要看马戏!”
大头娃娃的身后还站着一个管家似的老仆,老仆当即站出来,阴鸷的说:“少爷很是满意,今天劳烦店家了,多多安排上几场。”
被称作为店家的老旦听见,脸上顿时笑呵呵:“好嘞好嘞。咱们这乡下地方,也就这点斗鸡斗狗、斗人斗兽,拿得出手了。”
老旦连忙拍了拍手,唤过来一个小厮,尖声:“让底下的伙计,赶紧的安排上,坊中但凡能喘气的,都给我扔进赌坑里去,今天定要让贵客尽兴而归!”
老旦吩咐完毕,又恭敬出声,搓着手问:“这位少爷,不知您要压哪一个呀?”
雅间中的大头娃娃和老仆闻言,都将目光看向了底下杂乱的人群,以及那血腥遍地的赌坑。
大头娃娃笑嘻嘻,胡乱指起来。
吼!
刚刚撕烂了一个道童的勐虎,周身黑气涌起,此虎明显已经并非是普通的九品勐兽了。
它望着赌坑外一张又一张兴奋病态的人脸,虎面凶残如恶鬼,口中涎水混合着血水流出。
仅仅刚才一会儿,它已经又杀了一个道人了。
不多时,吱呀一声响。
坑中一扇铁门打开,又一个道童踏入到了赌坑中。
这个道童和之前的人不同,他手中持着钢叉,身材魁梧,还穿着一身铁甲,若非头发束着道髻,旁人定会以为他是个武将,而非道人。
“孽畜!”披甲道人大喝:“你吃了我兄弟,今日某定结果了你!”
咆孝声响起,一虎一人,顿时就扑杀在了一起。
“好、好!”
赌坊的众人再度兴奋,还有小厮连忙吆喝:“下注啦下注啦,过时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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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赌坊,再次热闹!
而在赌坊的一个角落处,余列终于见到了高利道童,对方在赌坊中点了个小桌,两人已经相对而坐。
高利在桌子上磕着花生,啪叽打开后,他都不用往嘴里面递,直接舌头吐出,轻轻一卷,就将花生仁吞进肚子里。
高利慢条斯理的说:
“怎么样,余哥儿考虑好了没?一万钱可不是个小数目。
嘿,即便你现在在毒口混上了小头头,也得不吃不喝的攒上一年多时间,才能有着。而且到时候,利滚利的,可不只是一万钱了。”
余列坐在对方的旁边,面色有些难堪。
他现在在毒口打工,一个月才五六百钱,一万钱确实是个大数目,有点多了。
而在当初,余列借钱的时候,拢共才借了五千钱,并且最后真落到手的,将将过四千,其余的都被对方扣下了,说是利息。
结果现在才过去几个月的时间,款子就翻了一番多。这驴打滚,果真是黑!
单道童也站在余列的身旁,其眼珠子一转,凑在余列的耳朵边上,小声的劝说:
“余哥儿你可得抓住机会,否则的话,怎么还啊?听我一句劝,不如下场做过一番,这样能平白的免掉好几个月利息呢!”
单道童又说:“只要哥儿会演,旁人绝对看不出来的。甚至你还可以自己压自己,再多打几场,估计月底就可以连本带利的都还上了。”
余列坐在桌子上,听着两人的劝说,面色阴沉不已。
正如他进入赌坊时,心中所察觉的不妙那般。
和高利见面之后,对方第一时间并不是朝着余列要钱,而是在余列的面前吹嘘着赌坑中的种种伎俩,以及各种一夜暴富的故事。
而其目的,正是劝说余列下场,参加至少一场赌斗。
对方说是因为赌坊最近缺人手,今天又有大客户来了,只需要余列今天愿意下场,不论输赢,都会直接免掉三个月的利息。
此人也没有太过于把余列当做傻子,又暗地里说自己也会上场,他会将余列安排的和自己一场,有名单可以检查的。
到时候,高利就会假装气力用尽,故意放水,输给余列,或是给机会让余列认输,这些都可以商量。
不过余列听见这些话之后,心中当即嗤之以鼻。
先不管对方话中的漏洞少不少,即便都是真的,余列也压根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涉险,直接就拒绝了。
单道童出声:“余哥儿,吱个声?”
余列闻言不顾,他见赌坊又热腾起来,空气污浊,也懒得再听对方继续胡诌。
哐!
余列直接从怀中取出了一叠赤红色的符钱,砸在了桌子上。
符钱沉重,砰的一响,立刻就吸引了高利和单道童的注意。
对方两人的动作都一愣,低头看向血一样的符钱,有些反应不过来。
余列清点着符钱,从中取回数枚收回袖子中,然后叩着桌子:
“一百枚赤铜符钱,共计一万钱,你们清点清点。”
符钱有五等之分,最低等的是黑铁符钱,色漆黑,形如八卦,篆刻有符文,又叫黑帝符钱,一枚一钱。
更上一等的,则是赤铜符钱,色通红,一枚值一百钱,又名赤帝符钱。
当初余列在道箓院中获得的四枚选功符钱,就是道箓院以赤铜符钱为基础,额外标记,制作而成的。
这么多的钱,得亏余列有发财的路子,又早有准备,否则他当真是凑不齐。
砰砰!
余列继续敲着桌子,惊醒两人,说:“高利道友,把契书拿出来吧!”
高利这时抬起头,眼神怪异的盯着余列,口中发出了一阵干笑声:“咯咯……阔气!不愧是家族出身,现在还当上了头头,就是有点家底啊!”
单道童更是死死地盯着这一堆血色的符钱,眼珠子都快掉在桌子上了,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多的钱。
一阵失态之后,高利的脸上不仅没有露出失策的表情,反而笑容变得越来越大,其咧着嘴,涎水都滴在了桌子上。
明白诱惑是诱惑不了余列了,高利拍了拍手,唤过来一个小厮,指着桌子上的符钱,说:
“这是这位客人的,都收下。”
小厮干脆利索的收下,还报出一个准数,唱喏:“贵客临门,一万钱嘞!”
嚯!旁边几个桌子的人听见,都一惊,竖起耳朵、转过头看过来。
然后高利又从袖子中掏出了一张白字血字的契书,他在余列的面前晃了晃,展示确实是余列向对方抵押肝肺的契约。
但是下一刻,高利并没有将契约书给余列,而是压在了赌坊小厮的托盘上面。
“这是我的,肝肺契书一份。”
高利指着余列,笑嘻嘻的说:“是和这位小哥的赌注!”
单道童杵在一旁,闻言后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但是余列当即眉头一皱,目中露出冷色。
高利丝毫没有在意余列脸上的神色,他站起身,拍了拍余列的肩膀,靠在余列的耳朵边上说:
“还钱就能拿回契约书?哥儿想的未免也太美了!真当这‘财东来’,是善堂不成?
给你透个底,今天你不还钱得下场,还钱也得下场!否则,别说咱家不会放过你,赌坊主子也不会放过你。”
高利从赌坊小厮的袖中取出一张黄纸,摆在了余列的面前,他指着黄纸上的一个名字:
“看清了?”
在这张黄纸上,赫然有着高利和余列的名字。对方一早就把余列填入了今晚赌斗的名单中,开场前就告知给了众多宾客。
并且下下场,就是两人的生死赌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