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千金又在方木桌上坐了一会儿,没有了说书先生,吃起来滋味都少了一些,可也不能浪费。
客栈算得上宽敞,要不然也容不下说书台子,木头也透露出陈旧感,想来在这京城开了怕是有年头了。
期间来往人群不绝,皆是那江湖游侠儿,手中兵器更是花样万千,晃得她头昏目眩,只觉得个个都是江湖好手,自己若是丢剑换了刀,用起来很是不畅。
想来用那千奇百怪兵器之人,武功都不差的。
“你个小丫头一直对他人看作甚,莫非瞧上哪个男人?”老人笑着走了过来,很是自然地坐在了郑千金一桌。
“男人倒是没瞧上,那些兵器晃得我心跳得很是厉害。”郑千金笑着说道,起身给老人倒了一碗温黄酒。
酒碗是老人自己拿来的,也不觉得尴尬,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坐了下去,顺道将白花花的瓷碗放在了木桌上。
老人笑着点头,微微喝了一口,双眼随之眯了下去,舔了舔嘴中还剩下的酒味,很是舒服。
郑千金问道,“老掌柜,你经营这家店有多少个年头了?”
老人笑着伸出三根手指头,又端起酒碗喝了下去。
“莫非有三十年光景,想来时间也够长。”郑千金淡淡说道,拿起筷子夹起大块羊肉,往花生米上蘸了蘸,用那很是豪气地姿态吃了下去。
羊肉没有放调料,就那么用白水煮熟,在蘸上一点儿花生米的盐巴,吃下去的滋味也是不错。
老人摇了摇头,“祖上三辈,三十年哪里能够,这店也经过几次翻新,要不然看上去更久。”
郑千金惊奇,“年头够久,你莫非还是江湖大侠退隐,倒是让我想起那些市小巷井中流传的小说,这种陈旧的客栈,掌柜的都是江湖高手。”
这话逗得老人大笑不止,连连罢手,“若真是大侠退隐,我这儿又哪里需要每月交给官府租钱,还得供那些恶霸白吃?”
郑千金也没有追究,自己既然提起来,道理自然就在心中,自己的阿爹与老头看起来很是一类人。
郑千金疑惑问道,“老掌柜可认得郑炳此人?”
老人呆愣一下,双眼好似空洞一般,无神无采。
“郑炳嘛…不认得,不认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见过的人比吃的饭还多,这天下姓郑名炳的人多得是,哪里记得嘛。”
老人笑着看向郑千金,“你这丫头,莫非想着在我这里凭空捏造一个熟人名字,不用给饭钱?”
“老掌柜说笑了,若真是熟人我不就可以留在你店里,替你看家嘛。”
老人听她这么一说,也是打量起来眼前黝黑的丫头,郑千金也就端坐着,放下了手中筷子。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如今的世道不好,能够在京城里有一份差事,也就没有太多后顾之忧。”
老人顿了顿,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脸庞,“你这丫头若是白一点儿说不定我就会看出你是哪个熟人的后人…罢了罢了,你若是想要留下,今天就把那些碗都给刷了吧。”
郑千金急忙点头,原本是没有打算留在京城,可最后想了想,自己好像连个打算都没有,若是脑袋在那么一迷糊,遇上了大乾高层怎么办,还是留下来的好,就在这京城住下,断了那颠沛流离的生活。
老人见她点头,也是笑着起身,“今晚就别睡客房了,这客栈后院有个专门的房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住了,就搬去那儿,至于银两,也就还给你喽。”
老人将手伸入衣袖,摸出一两银子,又给它送了回去,“今后就在这京城住下来,若是哪天遇见了好良家,说不定我还能给你们做个媒。”
郑千金抱拳行礼,接过银子,笑道,“那老掌柜现在可有没有推荐的良人啊?”
老人摇了摇头,“没有没有,老头子我没有可以推荐的。”
说完,老人就离开了客栈,这客栈终于来了个对眼的伙计,今晚可以睡个好觉了。
郑千金看着老人离开的背影,有那么一刻,好似恍惚一下,在这儿灯火阑珊之下,失了人影。
天色入夜,黑昼浓浓,睡意朦胧着天上流云,消了冷雪,北风吹拂着空旷的天幕,露出大片银白光辉。
往来早已经没了客人,郑千金收拾了客间行礼,来到客栈后院。
推开封尘已久的木门,却没有一丝灰尘漂荡,应是老人常年打扫的缘故。
靠着射入房门月光的微光,很快就找到了油灯,拿出火折子将它点燃,黄色的火焰一下就照亮整间屋子。
走走停停这么多天,一下就躺了下去,身体不由得弹了弹,软塌上放着厚实的被褥,怕是老人走之前放进来的。
郑千金很快就入睡,这么多天来以白雪作被,以大地作床,很是不习惯,也就没有睡好。
“殿下,整个京城都已经查过,并没有一位身着兽衣皮肤黝黑之人。”
陈清点了点头,叹出一口气,化作白雾,飞舞在空中。
“各大客栈的掌柜都问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之处?”陈清还是有点儿不相信,这一刻多希望是自己手下一帮人眼睛瞎了,漏了一两处地方没有查到。
只见那身着黑色长衫之人重重摇头,“殿下,属下怎敢遗漏!”
陈清眼神空洞一下,挥了挥手,将他赶了出去,让自己一人留在书房。
“好好的客栈你不住,莫非现在还在荒郊野外?”陈清不由得疑惑,那白日在山洞中的女子一直荡漾着他心头湖水,很是难受。
他们自然不清楚,既然是问掌柜,老人一听就知道是今日来自己客栈的那小丫头,竟然被天家看了上,那还得了,自然就将她给瞒了下去。
陈清拿起毛笔,蘸上墨汁,一条长木桌上有一张大大的宣纸,他不由得愣了愣,心中瞬间就浮现出那张惊艳的面容。
等到墨汁滴落,他这才回过神来,又重新换了一张宣纸,那张惊艳的脸可受不得一点儿污秽。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怪不得古人写那一见钟情最是美丽,不过就是火光映过的脸颊,倒是略显一点儿白,这又是为何惊艳到我了?”
陈清笑着摇摇头,手中墨笔灵动下落,好似灵蛇舞动,甚是美丽。那由墨汁所勾勒的脸颊曲线,越渐清晰,牵引着他的心脏,疯狂跳动。
白云流转而下,荡漾在洛京城内,化作游船旋转,很是顽皮。
早晨要比夜晚冷许多,或许因为大被一夜的缘故,这时候难免对早晨有一点儿偏见。
郑千金没有赖床的习惯,拿出缺了剑尖儿的铁剑,在后院里挥舞起来,好似灵蝶挥舞,若是不注意那张黝黑的脸蛋,若是胸前在凸一点儿,亦或者屁股在翘一点儿,就能达到勾人魂魄的境界。
“小丫头还是一个剑客,不错不错,女孩子学剑最是好看。”老人不知何时来到后院,手中还提着几坛酒水。
就这么站在一旁认真点评了一下姿态,至于招式气势之类,就显得很可有可无嘛。
郑千金笑道,“若不是耍不惯别的兵器,我也不会只用剑,老掌柜有没有什么功夫可以教人的?”
老人听后连连摇头,“你这小丫头很是贪心嘛,还是等练好了剑,在想别的武功,所谓万道归一,学至深处自然能通万法,想要走百家功,底子就不能差。”
郑千金也是懂了,只要自己练好了剑就能学别的武功。
“这里有一份活计,是那内城达官显贵要我们客栈好酒,等一会儿你练好了剑就替我送过去。”老人将提来的酒水放在地上,又从衣袖中拿出一张小纸,上面写着地址。
他看着心不在焉的郑千金也是无奈摇头,大声说道,“你这丫头可不要忘了!”
“老掌柜你就放那儿,我马上就去。”
郑千金还差几剑没有挥完,可不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