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鼍龙口中的话并不假。
但法海能听出他的话没说全,至于藏起来的一部分究竟是什么,他也不着急,慢慢便见分晓。
不过这小鼍龙毕竟水神出身,身上虽有杀孽,但并无食人业障,在超度与渡化之间,便看他自身所持是否有意向正。
若他为善,便不是小白龙的亲表弟,法海也自当引他入正道;若是他包存祸心且不悔改,纵然是小白龙的表亲兄弟,也绝不饶他。
法海善能识破人心,寻常伪装自是逃不过他的双目。
大圣一嗓子之后,果真叫出了一个老头来,那老头自水中露出,见小鼍龙就在一旁,根本不敢上前,只是遥遥相拜,口称:“小神黑水河神,见过圣僧、大圣。”
“呔!”
大圣伸手一招,道:“你且过来,俺老孙有话问你。”
见这河神还不敢上前,大圣开口道:“我师父是大德高僧,受了菩萨钦点往西天取经去,今日亲自断你二人这件桉子,你信不过俺老孙,难道还信不过我师父与菩萨?”
小鼍龙浑然不惧,对那河神说道:“你怎不敢上前来,莫也知道自己理亏?”
河神一咬牙,这才近的前来,向着三藏法师再次躬身见礼:“请圣僧为小神主持公道。”
法海瞧这河神年老体衰,又瞧瞧那身强体壮的小鼍龙,他向着河神问道:“适才这鼍洁所言,你在一旁可都听见了?”
河神连连点头,道:“小神听见了。”
“他所言可有什么不实之处?”
“小神冤枉!”河神连忙道:“他自来了黑水河,便霸了一上游,小神知道他乃泾河龙王的儿子,因此便一直避之不及,不敢来往,如何敢去刁难他?”
“哼!”小鼍龙冷哼一声:“你这厮,便是我父王犯了天条,早也伏法天庭尚且未曾连坐,便是我八位兄长如今都受封各处。我受北海龙王之命来黑水河修行,好意先于你上门相见,你瞧不起我将我拒之门外,现在却以这般巧语哄骗圣僧,当真可恶!”
小白龙见自己这个性情暴躁乖张的小表弟似有发怒之相,生怕他冲撞了师父,惹得师父不快,便一手将其按住,道:“便是他无礼再先,你自不理会他就是,也不该就此抢了他的水府。”
小鼍龙欲要用力挣脱,可见表兄一双手掌将他死死锁住,竟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哎呀!
他心中暗暗惊讶,他跟表兄年岁相彷,从小一同长大,可谓是知根知底,怎么跟着这三藏法师修行了几年,便有了这般提升?
那河神也向三藏法师诉苦:“圣僧明鉴,小神不敢见他,更是因他自从来了黑水河之后,便兴风作浪,为非作歹,残害生灵如今小神水府被夺,竟成了小神的不是非但如此,他还强抢了小神的女儿,圣僧要为小神做主啊!”
“!”
众人再看小鼍龙时的眼神,便带上了几分审视。
法海心说:原来是把这一桩事给藏起来了。
小白龙低声问他:“此言可属实?”
“表哥冤枉!”小鼍龙连忙喊冤,“表哥法师,您要听我细说缘由!”
法海见他喊冤神情倒也不似作伪,便道:“讲。”
“本不欲将公主牵扯进来,可他先开口我便只能言说个分明。”
也是如今在岸上,且不说那亲手降服了红孩儿的三藏法师与大闹天宫的孙悟空,便是如今功力大增的三表哥,就将他死死压制,否则以他的暴脾气,定然先做过一场再来说话,现如今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至于说打唐僧肉的主意自己离开西海之前,舅父特意转言了三表姐的嘱托,说若是行走三界,不可为妖作恶,更不能吃人否则被表姐夫遇上了,那奎宿就是他的榜样。
他知道二郎真君的厉害,自不敢肆意妄为。
更何况前不久还传来红孩儿被三藏法师超度,牛魔王竖起妖旗广发妖圣令汇聚群妖,欲要半途截杀唐三藏的消息,也左证了这些日子传来的唐三藏法力深厚难测的消息
因此他此番现身,当真就只是想要将他们师徒送过这黑水河去,别来掺和他跟这河神之间的事情,没想到自己一现身就被人家识破了。
“小龙毕竟客上门,来了黑水河自当拜会此间主人,且不论究竟是他瞧不起小龙因而未曾相见:还是他忌惮小龙罪龙之子的身份,故而紧闭门庭小龙无端吃了他一个闭门羹总是属实。”小鼍龙说完这一句,便瞧着那河神道:“是也不是?”
河神无奈点点头,道:“是,不论是因为什么,确实是小神先将他拒之门外。”
这一点,便是河神也不能否认。
“还有,吾是否在门外讲明了我是受了西海龙王之命来此?”
黑水河神道:“说是说了,可你这般凶恶我只当你言语哄我,既是西海龙王之命,为何不见水司手令?”
小鼍龙甩出一张令状来,道:“你当日不问我要,怎知道我没有?此见西海龙王大印你此刻且瞧的分明了?”
黑水河神瞧了一眼,他为水司统辖,自然认得龙王印玺,这也当不得假刚才就多余说这一句,其实他心里知道,不论当时这小鼍龙是否拿出手令,自己都不会相见就是了。
如今反叫他用言语拿住。
“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儿,他说你在黑水河兴风作浪,为非作歹,残害生灵可有此事?”小白龙开口先问这一桩罪状,那抢夺水府公主之事,先往后压了压。
“简直无稽之谈。”小鼍龙强忍了怒气,道:“明明是他见我占了黑水上游,想要赶我离去,因而发动了本地水族前来斗我人家都打上了门,我总不能坐以待毙,任由他们打杀他无非就是欺我死了父王,以为我定不敢还手。”
“胡言,胡言!”河神闻言胡子吹得上扬:“自你来了,我便紧闭府门,什么时候遣了那些水族斗你?”
“哼。”小鼍龙冷笑一声:“那些水妖手段寻常,被我杀散了,领头的我打杀了一半儿,捉了一半儿,自你弃了水府逃走,捉了的这一半儿就关在狱中,就怕你不承认你这老儿遣水族来杀我,我反杀他们,却成了兴风作浪,为非作歹,残害生灵却不知你这将他们送上我刀口的,又是当作何?”
小鼍龙向三藏法师一拱手,道:“小龙现在就可将那些水妖提上来,可当面对质。”
河神却道:“圣僧,小神从未曾做过那般事,他定是为了脱罪,提前做好了应对以此诬陷小神清白。”
“哈!”小鼍龙一指这河神,神情愈发嚣张:“你定是怕事情败露,才说这般无状言语,可见你全无底气,圣僧小龙所言句句属实。”
见他两个又要争吵,法海开口轻吟:“阿弥陀佛。”
声音虽不大,但却响在心底,震得二人屏吸静气谨守心神,小鼍龙见状稍一低头,行家出手便见分晓,只这一声佛号叫他不敢生起半分抵抗之念,便知这位三藏法师,无愧圣僧之名。
法海对二人说道:“放心,许些水妖在贫僧面前自无遁形,管教他们口吐真言。”
他们俩听到三藏法师之言,心中没有任何怀疑,反各自互瞪了一眼,尽皆一副待会儿就叫你原形毕露的神情,似乎都因为三藏法师一言而成竹在胸。
“八戒。悟净。”
法海看向了自己这两位徒弟。
“师父。”
两人上前听候师父差遣。
“你二人走一趟,将狱中水妖提来。”法海吩咐完两个人之后,却先不让二人下水,向那小鼍龙问道:“水府令牌何在?”
小鼍龙将从河神身上夺来的令牌取出,送至二人手上,道:“那狱是我自己私改的,就在府后,唤开府门之后,以此令虾兵蟹将带两位师兄前去即可。”
二人正要下水,那小鼍龙又托付了一句,“两位师兄,还请莫要冲撞了公主。”
八戒与悟净对视一眼,然后下入了水中。
大圣见有个空挡,便对着小鼍龙说道:“你口中的公主,莫非便是这河神的女儿?”
“是。”小鼍龙点头应下。
“强占了人家女儿这一条,你是躲不过去了。”大圣一旁笑道:“你可有什么要解释的?”
“不是我强占了她女儿,明明是他弃了水府逃走将公主抛弃不顾”小鼍龙对河神满脸的鄙夷之色,那神情之中似乎还带着嘲讽,意在说:若非是我,你女儿早就遭受了毒手
“狗贼!”河神险些一口老血涌上心头,伸手怒指小鼍龙,连连指点了数下,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显然是憋了气。
小白龙见状上前一步,为他顺了顺,见他差不多舒缓了些,开口问道:“想必你也有话要说,当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岂料这河神面色一阵青红皂白,顿时掩面闷声道:“当时他打上门来,我斗不过他,便逃命而走再回来的时候,水府便被他夺了,女儿也被占了要说女儿是被我抛下的小神也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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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神面上生出了几分委屈,明明他才是个受害者,怎么此刻瞧着全是自己的错处?
哗——
正此时,八戒与悟净也提了三五只水妖上岸。
“爹爹!”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位女郎,见了河神顿时泣声泪涌。
三藏等人也去观瞧,果见是个标志女子,一身绿藻色的长裙,衬托出其水族风华,比那陆上的女子不同,除一股透光的水灵之外,那眉眼顾盼之间横生温婉情波,才最是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