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周围众同僚纷纷惊讶。
这名动京都,就算是历届花魁,也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这楚歌怎会有如此把握,莫不是吹嘘的不成?
突然,雅间外传来呼喊声。
楚歌朝下看去,一名眉眼精致,身材丰腴的美妇人走上台前。
这名美妇人是教坊司内的韶舞官,今晚的首秀也是由其主持。
知道台下这些人都是为何而来的韶舞官也不多言,很快,第一位妆容精致的新倌人,便身着轻纱罗裙,手里捧着琵琶,有些胆怯的走到台上。
能被教坊司选中的倌人,姿色才艺自然都不会差。
顿时台下气氛热烈,有意者纷纷出价,想要买下这名新倌人的开幞。
一名名新倌人,如同货物一般展示着自己,最终又被豪绅贵公拍下,晚上送到各自院中。
很快,一名穿着水袖的美艳妇人走上台前。
正是张月见的母亲,杨氏。
眉眼轻描,朱唇红艳,本就生的妩媚的杨氏,再加上精致的妆容,更显明艳动人。
那成熟的风情,可以勾起台下每一个男人心底的欲望。
还未起舞,台下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出价声,其中出价最多的,却都是一些曾经张弦的同僚好友。
雅阁内楚歌的几名同僚,也是眼露贪婪。
商量着过了今晚,定要尝尝这曾经三品大员夫人的滋味。
这样的高官遗孀,就算是教坊司内,也不多见,更何况杨氏还生的如此绝色。
实乃难得的极品。
可楚歌却是摇了摇头。
此时的杨氏虽然妆容绝美,但一双美目深处却是空洞,此舞,必是诀别。
红颜薄纱,青丝墨染,长袖飘逸,若仙若灵,杨氏动人的身姿引起台下阵阵呼喊叫好。
一曲舞罢,却是由曾经张弦的学生,如今接替了张弦工部侍郎之位的钟德如,拍得了其曾经的师母。
楚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杨氏下了台,其后上来的,正是其女张月见,如今的凝香姑娘。
看来是韶舞官有意为之,为了捧高价格。
果然,当看到手捧古琴,与杨氏有七八分相像的凝香走上台后,春香阁内的气氛,顿时更加热烈。
那脑满肠肥的钟德如,更是激动的面色涨红,一副势在必得之意。
今日的凝香,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裙。
青丝盘起,眉心一点艳红朱砂,使其清丽中又多了一丝妩媚诱惑。
将古琴置于琴案,凝香盈盈坐下,不为外界所动,一双芊芊玉手,轻抚琴弦。
顿时,厚重饱满的琴音缭绕而出,似乎将阁内众人,纷纷拉入了暖阁外的隆隆寒冬之中。
随着琴音绕梁,台下的呼喊嘈杂之音逐渐停歇,只余这古琴之音裹挟着众人,仿佛远眺寒山,看到那肃杀风雪之中,舞雨翻银,临风摇曳的不屈浮香。
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
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
梅花二弄迎春曲,瑞雪溶成冰玉肌。
错把落英当有意,红尘一梦笑谁痴。
梅花三弄唤群仙,雾绕云蒸百鸟喧。
蝶舞蜂飞腾异彩,丹心谱写九重天。
琴音于平静空灵中收尾,但台下众人依旧沉浸于琴曲的意境之中,沉醉无声。
待得凝香抱琴起身,台下这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喝彩之声。
“宛如阳春白雪,天籁之音,真是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余音绕梁,令人沉醉不知归路。”
这春香阁内自然不乏雅乐之士,待得明日,这教坊司凝香姑娘之名,必然传遍京都,引来无数慕名之辈。
而这花魁的头衔,自然是少不了了。
雅阁内,楚歌的同僚再次看向对方,纷纷出声道贺。
楚歌却是不甚在意,漫漫长生,名利不过都是浮光掠影。
只需在这教坊司内,度长生,修武道,赏舞听曲,醉卧美人,岂不更加快哉。
首秀后过。
凝香花魁被请入原先箫玉花魁的翠玉小苑,为一等花魁。
翠玉小苑也改名为沉香苑。
而先前那风姿卓绝的箫玉花魁,则是因为牵扯了前日的案件,被抹去了花魁的头衔,送入寻常院中。
楚歌毕竟是朝廷官员,而箫玉只是一介妓子。
没有被列罪打入牢中,便已是万幸。
对礼部来说,少一个花魁只是小事,很快便会有新人顶上。
再说了,本就少有能长青的花魁。
而除了凝香外,其他新倌人,则现在要被人送去客人房中。
这时,一名教坊司的仆役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禀报道:
“几位大人,有新倌人服毒自尽了。”
楚歌起身朝外走去。
崔奉銮蹙眉道:“是哪个倌人?”
仆役道:“是那张弦的遗孀,杨氏。”
屋内几名教坊司的官员有些震惊,随后露出遗憾的神色,不知是遗憾红颜薄命,还是其他
回廊上,楚歌经过一处雅间,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喝骂声。
听内容,正是那位“尊师重道”的钟侍郎。
楚歌心中莫名涌起怒火,不过如今他修炼未成,无权无势,自是无法冲进那雅间一宣怒火。
不过,君子出气,十年不晚。
而且对方做事如此高调,并且今日这欺压师母的名声也会被传出去,不会有人真的再与之交心。
想必要不了多久,在这日益激烈的朝堂争斗之中,便会被人推出来,作为换子的弃子。
楚歌离开春宵阁,来到后面的一处小院。
此时正有不少教坊司的婢子差役围在这里。
楚歌走了过去,众人立马恭敬道:“大人。”
随后赶忙离开,做事去了。
楚歌走进院内,听到屋里传出了凝香的痛哭声。
楚歌进屋,示意里面的其他人暂时离开。
众人听命退去,楚歌来到跪坐在杨氏尸体旁的凝香身边,看向安详倒在软榻上,如同睡去的杨氏。
妆容精致,风华依在。
对方这枚毒药,应该是在进来教坊司之前就藏好了。
只不过,或许是藏了两枚。
如今只用了一枚,她已满足,了却了最后的牵挂。
楚歌并没有出言安慰,她也早已知晓母亲的选择,如今痛哭一场,才是她现在最需要的。
虽已成了花魁,但以后的路,依旧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