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颉跟随阳生道长的二弟子来到了宫内另一处大屋,门口处的一块牌匾上写有“顺阴-堂”三个大字。
进入堂内,穿着黄褐色大褂的鹤寿真人端坐西首,魏颉则躬身垂臂,十分恭谦地立在他的面前。
鹤寿子随意将魏颉打量了一番,微笑着说道:“年轻人好生虔诚啊,入了我道门,身上却还戴着一串佛珠。”
说到“佛”这个字的时候用了相当明显的升调。
魏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脖子上尚且挂着一衲大师赠送的那串红豆色的“定心珠”,忙将其摘了下来,塞入了衣兜里。
鹤寿子稍稍点了点头,开口询问道:“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魏颉老老实实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姓以及岁数。
“嗯,我能看得出你有修为在身,而且还不低。”鹤寿子慢悠悠的说道,“目前已经练到什么境界了?”
魏颉拱手回应道:“不瞒真人,晚辈已有‘三阶百尺境小圆满’的修为了。”
此话一处,在巽风宫辈分仅次于阳生道长的鹤寿子顿时张大了嘴巴,震惊的叫道:“什么?三……三阶小圆满?!”
他一眼惊讶地看着那名青衫年轻人,暗自思量道:“遥想我二十三岁那年突破二阶跃灵境的时候,便以为自己是世间少有的武学奇才了。此子才不过区区二十岁,便有三阶百尺境小圆满的修为了?!若非撒谎,那可当真是了不得啊……”
“小子,你过来。”
鹤寿子将魏颉招呼了过去,伸手摸了摸后者的脊柱,脸上讶异的神色更甚,啧啧称赞道:“好根骨,我还是头一回见到有如此根骨的人呐!”
那日魏颉在落剑城外的树林里有幸获得浩霞仙子周云纤赠送的“三尺玲珑心”,不仅脉络中的各种杂质被尽数洗涤干净,连根骨都得到了彻头彻尾的重塑,这才能够从一个废柴摇身变为一名举世少有的惊才绝艳之辈。
鹤寿子双眼里满是欣慰的神情,他一脸笑意的看着魏颉,“来,快快磕头,我收你这个徒弟啦!”
魏颉听了这话,当即跪在地上行了三叩九拜之礼。
礼成,二人便算是师徒了。
“快起来罢,我的好徒儿!”
鹤寿子将跪在地上的魏颉扶了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想不到我刘明清活了快六十岁,今日能收到这样一个超凡绝俗的好徒儿,哎,想来是我半生虔诚信道,祖师爷爷显灵了罢!嗯……这是?”
他又上上下下瞧了魏颉一圈,发现了后者悬挂在腰间的那柄金鞘长剑,指着那柄剑问道:“这……这难不成是?!”
魏颉应了一声,“禀师父,此乃血灵剑胚。”
鹤寿子“啊”了一声,无不吃惊的说道:“果然……你是从哪里得来这宝贝的?”
魏颉心道:“我若说是天上剑仙下凡,将此物赠送给了我,师父多半不信,我且胡乱编个理由搪塞过去便是。”
于是信口胡诌道:“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宝物。”
鹤寿子听了此话,皱眉道:“剑胚一旦‘认主’,他人便再也不可使用,怎还有祖传的道理?”
魏颉自知说了错话,连忙继续编道:“师父有所不知,弟子家祖传了一套神奇功法,叫作‘天上天下改换法’,可令认了主的剑胚改投效新的主人……此功法虽然好用,却也有个弊端,即每换一次主人,剑胚先前所积累的灵气便会全数消失,需要从头练起。”
“天上天下改换法……竟还有这等功法?”鹤寿子嘀咕道。
身为道门真人的他深知世间功法千奇百怪,既然弟子都这么说了,自己也不便再多问什么,笑着道:“你小子,天生根骨奇佳也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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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还有祖传的这么一件举世难觅的好宝贝,哎呀,为师都有些羡慕你了啊!”
鹤寿子若知道了魏颉还有一颗世间绝无仅有的‘三尺玲珑心’、一本仙人奇书《蜀道御剑歌》、两柄千里取人头的飞剑,以及五道蕴养在膻中府海内的无上剑气,那他多半是要羡慕得连觉都睡不着了。
那个原名刘明清,道号“鹤寿子”的中年道士认真想了一会儿,道:“你既拜入了我的门下,那便是‘敬’字辈的弟子了,你姓‘魏’……取‘敬重苍生’之意,以后就叫你魏敬苍,如何?”
魏颉觉得还不错,便拱手朗声道:“多谢师父赐名!”
刘明清唤了一个小道童过来,吩咐道:“你现在带他去你们睡觉的地方,对了,另外再给他准备一套衣裳,要全新的。”
小道童答应了一声,带着魏颉离开了宗门顺阴-堂。
青衫剑客被小道童领至了后辈弟子生活起居的处所,换上了一双白皮黑底的布鞋,一件深蓝色的崭新道袍。
扎完道门髻子,模样已与观中其余的晚辈道士别无二致了。
就这样,魏颉开始了他在巽风宫中的修行生活。
早晨鸡鸣即起,整洁完床铺后,与师兄弟们一同吃早餐。
用罢早饭,自然该洗盆刷碗、扫地敲钟了,道观里头有诸多粗杂活计,都要一众晚辈弟子亲自来做。
等活干得差不多了,便需在专门的屋子里集体念诵道家典籍,学习文札书写以及经典科仪等等。
魏颉虽觉甚是枯燥无味,但他毕竟曾负责看守了搁剑塔两年,无趣寡淡的日子早过得惯了,倒也没感到有多少难以忍受。
直到午钟敲响,即可食用午膳了。
巽风宫属天下道统正一派一系,不强调清修吃素,并无斋戒,中午伙食中有荤菜可吃,只是无半点酒水可饮。
魏颉向来嗜酒,每日不饮上个几斤便觉浑身难受,如今做了道士,总算是帮他戒了这个不良习惯。
吃完午饭,洗完锅碗瓢盆后,便要开始修炼习武了。
巽风宫分为柔阳、顺阴两个大宗,宗内弟子修行的地方虽然都位于长公主山上,却是东西相隔,彼此练习的时候并不会打照面。
顺阴宗共有弟子两百多人,其中“敬字辈”五十余人,魏颉入门极晚,自然排在同辈弟子的最后面。
平日里师父鹤寿子自己也要养神炼气,故交由大弟子杨敬济带领一众敬字辈同门习练拳法和剑术。
魏颉跟随同辈众师兄弟们练了半个月左右,那一日,杨敬济站在演武高台之上,冲下面的所有弟子震声道:“再过一个半月我们便又要与柔阳宗展开‘武比’了,从今日开始,我们每天都要进行实战对练,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叫苦连天——
“大师兄,你就饶了我们吧!”
“天天都要打啊?一剑杀了我吧!”
“这也太苛刻了,我们扛不住的!”
“上次我吃了大师兄一拳,养了一个月的伤才好全呢……”
听了众同门没出息的叫苦声,杨敬济的脸色极是难看,冲台下厉声吼道:“你们这一群没用的窝囊废!平日里就数你们吃的最多,练的时候就数你们最会偷懒!一个个饭桶,你们除了丢我们顺阴宗的脸以外还会干什么?!上次两宗武比,十个人啊,就我一个人赢了,十场里输了九场,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这番话让众弟子想起了半年前的那一场堪称“噩梦”的武比:
柔阳宗和顺阴宗分别都派出了十名最强的弟子,结果十场比试下来,除了顺阴宗大师兄杨敬济夺得一胜外,其余九场,无一例外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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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柔阳宗的人获胜,真可谓是将顺阴宗以及师父鹤寿子的脸都丢了个一干二净。
无人不引以为耻!
见台下那群聒噪的家伙都安静了下来,杨敬济接着说道:“呦呵,知道脸红啦?看样子都还要脸呐!我问你们,脸都从哪儿来的啊?地上捡的还是大风刮的呀?那得是自己挣的!想要脸,就要自个儿玩命挣!听懂了吗?听懂了就开始练!”
语毕,大师兄给台下的五十六名敬字辈弟子都安排了各自的对手,共分成了二十八个小组。
分完后,杨敬济高声叫道:“今日先练拳法,拳不比剑,打不死人的,一个个儿都给我把劲儿使出来,开打!”
五十六人就此开始了拳法的实战模拟对练。
魏颉见自己的对手身材异常纤瘦,比自己足足矮了大半个头,暗道:“就这小体格,我若出力太大了,非把他打死不可,多放点水吧……”
心中存了这个想法,魏颉出拳便不再使用半分本命真气,一招一式都小心谨慎,生怕力量用多了,将对手打至伤残。
那小个子见魏颉的拳头如此绵软无力,还以为是后者生性怯懦而不敢发劲,讥笑道:“哎,你叫魏敬苍是吗?你拳头怎得这般无力?就这棉花也似的拳头,打在女人身上都不疼!”
魏颉一边招架着对手的“凌厉”攻势,一边笑着回应道:“这样就好,若是再多发力,就要受伤了。”
小个子眉头立时一挑,嚣张且自负的说道:“受伤?哈哈,你是说我会受伤?你开玩笑吧你!你尽管使劲儿,我扛得住!”
魏颉并不知道,眼前这个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的家伙名叫谢敬宝,半年前的两宗武比,十人中的一人由于受伤不能参加比试,这小子便趁此良机,倾尽自己所有积蓄,和因伤退赛的那人偷偷做了一笔交易,换来了一个参赛的名额。
十场比试,谢敬宝第一个代表顺阴宗出战,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刚登台没多久,对面便传来了柔阳宗弟子们的笑声,师父鹤寿子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就差没大喊“谁让他上去的”了。
结果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和转折,自命不凡的谢敬宝上去没多久,便被那个显然比他壮实许多的对手一拳从擂台上打了下来,真正来了个“开门黑”。
由于那一次武比顺阴宗十人九输,谢敬宝这个“开门黑”倒也没有受到多么严厉的惩罚,也就被罚洗了两个月的茅厕以及两个月期间一天只能吃一顿饭罢了。
谢敬宝上次丢了顺阴宗的脸后,仍旧毫无自知之明,他认定自己那一日之所以会败北,是没有充分发挥实力的缘故,若是将自己的真实本事全部使出来,从擂台上飞下去的必然是对手!
“来呀来呀,使劲儿啊!”
谢敬宝一边加快着出拳的速度,一边大声叫道,“你怎么娘们儿唧唧的,听不懂人话啊,我让你多使点劲儿!”
魏颉见他拳速愈来愈快,心下肯定道:“看来此人还是有点实力的嘛,我且稍微出点力看看……”
魏颉往拳中运了些许本命真气,往前猛然冲出了一拳。
这一拳出得其实并不快,魏颉料定对手必然可以防住——
显然,他高估了谢敬宝的实力!
那个瘦瘦小小的道士胸口中拳,整个人瞬间倒飞出去了几丈,喷了几口血,瘫倒在了地上。
一如半年前被人从擂台上面揍飞下去一样。
身受重伤的谢敬宝勉力抬起一只手,指着魏颉颤声道:“你……”
“你”字刚说出口,便即昏了过去。
看着那个昏倒在地的瘦弱身形,魏颉实在无可奈何,向身边那些侧目而视的同门道友说道:“我真没发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