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姑冷婵自幼就被相依为命的亲姐姐月仙冷娆教导熏陶,一转眼这么多年光阴过去,早已潜移默化坚定不移的认定“男人”是种侥幸存活在这个世间的下贱鄙陋到了极点的卑劣东西。如今她不仅战败输阵在了男人的手上,还被眼前这个男人抚摸触碰到了纯洁宝贵的大好肌肤,顿觉今生今世都要为此男人所制而无半分尊严和自由了,登时就万念俱灰、悲从中来,绝美眼眸中淌下两行悲怆的清澈泪水,哀然凄声的叫道:“完了,什么都完了……我被男人碰到了,我……我再也不干净了!”
魏颉见其这等情绪夸张反常,唯恐她失智发癫做出甚么割喉自尽的要命举动出来,忙改用左手死死掐住了冷婵的雪白脖颈,归血灵剑入腰间金鞘,又收回了六柄通灵飞剑以及那面灵宝碧海飞金镜,遂瞪着眼睛大声暴喝道:“别哭了,快点解我霜儿妹子的寒毒,再她-妈瞎哭,信不信我咔嚓一下扭断你脖子?”
昔日天山剑派出身的冷婵突然回忆起了四岁那年掌门天山老嬷被魔头凌云罡单手拧断脖子而悲哀死不瞑目的那一幕人间惨剧,自觉自己下场断不会比老嬷好上半分的冷家次女胸中愈发悲恸无限,更加凄怆哀愁日月无光,清泪如泉水般从两个眼眶中大量涌出,可怜可悲的哭嘶声连绵不绝,叫旁人闻之心驰动情。
年轻人魏颉瞥眼望向身处一旁的朱丹裙少女许灵霜,见其此刻整个人若虾米似的蜷缩弓身躺在地,浑身剧烈颤抖不止,显然已几乎冻得快要昏厥晕死过去。魏颉当真是火烧眉毛、心急如焚,焦虑万分的出言哀叫道:“姑奶奶,算我求求了你行么?你要怎么样才肯出手救人啊?!”
貌似吃软而不吃硬的广寒剑宫二宫主这会儿竟然抽抽噎噎的止住了哀然嚎哭,哽咽着开口提出要求道:“我不可能去救她的,除非……除非你先横剑自杀给我看!”
魏颉陡然挑眉大怒,呛着嗓子喝斥道:“你这婆娘是脑子有问题么?有你这么谈买卖的?!把我当成傻子了吧你!”
月姑冷婵垂首默然片刻后,满脸新鲜泪痕的她又抬起头说道:“你不自杀也行,待我出手治好了她,你须去陪我同上春神山广寒宫!”
“你……”魏颉脑海中立时飞速思考着,年轻剑修心下暗道:“那等魔派的虎穴龙潭,我倘若以身涉险,那可真是看着明摆的圈套都往里面跳了。但我现在若不肯依她,小霜儿多半定要被那股激寒真气给冻伤冻毙了……唉,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纵是刀山火海、阎罗地-狱都去的,区区一座女儿山女儿宫,又有何没胆子去?连这都不愿答应,徒叫那个姓冷的鬼丫头鄙夷耻笑罢了!”于是咬了咬牙,坚声应道:“去就去,真当老子怕你啊!”
月姑冷婵立时就瞪大眼睛,再次询问确认道:“此话当真?!我不太相信,你给我先在这里立个誓,要毒誓!”
魏颉“哼”了一声,大义凛然的朗声道:“我魏颉在此对天发誓,只要冷婵肯救下我那霜儿妹子,事后我定然跟随她同上春神山广寒宫,若有违此誓,天打五雷轰叫我不得好死!”
见那个姓魏的家伙立毒誓一口答应事后陪同自己返回剑宫本部,月姑冷婵总算破涕为笑,腹中满怀无数歹毒念头的她暗暗思量道:“这厮跟我上了春神山,本宫就有一万种法子弄死他!只要他一死,我就不算是被活着的男人碰过了,也就再没有人能限制我的自由了。”咧嘴笑着说道:“既然如此,你还不快放开我,你这一直用那么大劲儿掐着我脖子,要我怎么救人啊?”
魏颉小心谨慎的缓缓松开了铁钳似的左手,以防万一又御出了冰塞川、雪满山两柄细小通灵飞剑牢牢抵扣在冷婵的玉颈处,防止她冷不丁发难再闹出什么严重害人的危机祸端。
冷家剑宗宗主亲妹妹冷婵很快就吸尽了酒铺内充盈着的那股子幽蓝色浑厚真气,将冻得半死不活盘缩成虾的朱丹裙小丫头从地上扶正坐好,一前一后坐在了平坦石砖地面,周身本命气息流转奔袭,运起上乘内功玉兔心经,一丝一缕的为和自己岁数一般大的许灵霜剥离祛除着体内那阵放肆侵略而入的绝寒玉兔真气。而剑修魏颉则也盘膝坐于其身后,运送疗伤绝佳的珍贵青云真气,为受了六处通透剑伤的冷家女子剑修冷婵疗愈那几处还算不甚要紧的伤患之处。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险些心脉脏腑被冻僵冻坏的魔君之女许灵霜脉络里的异种玉兔真气被悉数驱逐逼散,本命元神也恢复了平和安稳,算得上是安然无恙重归健康了。剑宫二宫主冷婵得道门神妙青云真气快速修复六处血窟创口,那六个由飞剑造就的洞穿伤患也被轻松治好愈合了。
“行了,已经没事了,所有寒气都被逼迫出来了。”蓝纱冷婵无债一
身轻的从地上悠然站了起来,“喂,男人,你叫魏颉?”
身穿孔雀蓝绸缎袄子的年轻“男人”魏颉应承着点了点头,笑吟吟的回答道:“是,我姓魏名颉,字劳工,我自称魏颉,别人呢一般都喊我的字。”
“劳工?”冷婵尝试着小声随意叫了一下,此古怪称呼刚一溜出嘴巴立时就察觉不好,奈何说出来的话就如同端盆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去了,这个“便宜老婆”是当定了的。
素来本着有便宜必须当即占掉才能心安这一原则的魏颉刚一听到那句“劳工”,立刻就大着嗓门高调“哎”了一声,对该称呼尊谓堂而皇之的应接消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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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宫二宫主冷婵虽早已打算在山上设法弄死这个姓魏的无耻狗男人,但此时被占了那么个哑巴吃黄连的“夫妻”便宜,不由自主的就恼羞成怒,下意识往杨柳腰间一抄,一把抓空,这才意识到剑鞘内已无贴身佩剑冰龙了。
魏颉慢步走至一旁弯腰捡起了那柄刃身散发着阵阵幽蒙蓝光的冰龙宝剑,忽觉此剑与那位无上剑仙李太清的爱剑青莲颇为相似相仿,一股亲切贴合感油然而生,抿嘴微笑道:“这剑挺漂亮的,可惜你是个娘们儿,娘们儿的剑我用不惯,更何况我已有两柄趁手佩剑,再多一把也没什么意思。算逑,这东西我暂且先帮你保管,等上了山再还给你,到时候你拿点山上别的好东西跟我来换就行了。”
月姑冷婵脸色阴沉铁青,睁大那对出尘绝世的发红眼眸恶狠狠的盯着那个姓魏名颉的龌龊男人,觉得姐姐自幼年起对自己的那番教导简直就是正确得不能再正确的人间真理。
“我魏颉魏劳工向来是千金一诺,一言既出多少匹马都难追,既然答应要跟你一同上山,那就绝无出尔反尔的道理。”魏颉魏正气云淡风轻的摊手道,“走吧,冷二宫主,麻烦你带路,咱们回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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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了那间风波不平的杏花小酒铺后,魏颉和许灵霜以及月姑冷婵三人骑马径直面北行去,路上冷婵不止一次想要出手偷袭,暗中下了不知多少次毒手,但都被魏颉反应及时给阻止了下来,这让魏颉想起了那个金梁王嬴昆的爱女百里郡主嬴凰,两人一样的蛮横泼辣、仗势欺人,不达手段誓不善罢甘休,只是那个姓嬴的小姑娘不及冷婵这般修为高深手段霸道罢了。
因为处在益蜀两州的交界地,初入蜀州后行了一天一夜,即来到了那座魔宗领域春神山的脚下。魏颉生怕许灵霜跟着自己登山以后会发生什么意外不测,故费了半天牛劲儿劝服她乖乖的待在山脚下等着自己下来,待一切事宜都安置妥当后,真正是胆大包天的魏颉魏大胆,孤身一人徒步跟随“东道主”冷婵踏入了魔头巢穴的界地。
严冬时节,阳退阴生,万物闭藏休养生息,天地一片银白华美。都说小雪封城,大雪才会封山,如今亚岁冬至已过,整座春神山漫山遍野都被厚厚的纯白大雪覆盖,若非有冷家剑宗的人提前扫雪开路,这上山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十有八九要在这偌大的一座山里迷路走失了不可。
冷婵和魏颉二人于正午时分徒步攀登,沿路上遇到不少悉穿淡蓝色袍子的剑宫“宫女”,那些负责巡逻守山,个个皆腰悬佩剑的女子剑修看到自家二宫主竟跟着一名穿有蓝色绸缎袄子的年轻“男人”一同回归了剑宗的本部基地,无不为此感到匪夷所思、惊讶万分。
剑宫虽无男子不得上山的死令条目,但多年来春神山上的所有男人无一例外不是卑贱如猪狗的存在,莫说身份尊崇的一宫之主了,纵是宗门里地位最低的一些女修都以和男人这类物种一块儿行走为莫大耻辱,认定男人就该要么像畜牲一样苟活,要么被当成剑靶子屠戮斩杀,即便运气不错成了剑宫里的剑婢,也断然没资格和主子一起走路才对!
而此时此刻,广寒剑宫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二宫主月姑冷婵,居然自降身份甚至可以说是自甘堕落的让一个岁数不大的漂亮男人和自己并肩而行?
这一幕要是被大宫主月仙冷娆看到了,那还不得当场雷霆震怒降下严厉责罚来啊?!
震惊归震惊,那些巡逻岗哨的蓝袍女子剑修到底是人微言轻,也没什么拿得出手修为造化,更没胆子去置喙二宫主的行径有何不妥,毕竟自个儿这性命就一条,敢多一句嘴,恐怕眨眼这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有那位脖子上紧贴有两柄细小飞剑做人质威胁的冷婵冷二宫主当人形“通行令”,一路上决然是畅通无阻,虽时不时有剑宫后辈弟子诧异难解的表情眼神飘来,但也基本无伤大雅,行了半个时辰左右,魏、冷二人就已来到了春神山最高峰。
入得广寒剑宫主要宫殿
里面,剑宫的各类建筑主题基调偏淡丽清冷,最多白、蓝、紫、黄四色,其中白色最多黄色最少,整体看来给人以如梦似幻的奇妙寒冷感觉,真无愧于“寒宫”之称。行于宫内,周围虽无天庭仙界之飘渺云烟,但却总能闻到又清馨醉人的蒙蒙香气。屋殿成群数目多得令人咋舌,果真有“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恢宏气势。
广寒剑宫的招牌内功唤作“玉兔心经”,玉兔谐音“於菟”,於菟乃是虎的古语,玉兔乃月宫里帮主嫦娥仙子捣药的神兽,故月神又名虎神。穿梭于千回百转的宫殿走廊过道,遇到了几名牵着负载重物的斑斓吊睛白额猛虎的蓝袍女剑修,那几名以巨虎为驼物工具的女子见到蓝纱冷婵,纷纷惶恐的低头请安,异口同声的高喊“见过二宫主”,月姑冷婵被魏颉所制身不由己,胸中憋着一团狂烈怒火没处发泄,对那群牵虎女的殷切问安视若无睹,脚步匆匆闪身而过。
也不知拐了几个大弯几个小弯,魏颉在冷婵的带领在来到了一间名“太阴殿”的屋子,刚来到该殿门口,实在压抑了太久的冷家剑宗二宗主冷娆猝然破音尖叫道:“姐姐快出来救我——”
年轻剑修魏颉蓦地如临大敌,当即同时把持血灵剑和青霜剑紧握在了手里,做足了应战对敌的身体和心理准备。怎料不管穿有冰蓝色薄纱的冷婵如何嘶声大喊大吼,四周依旧风平浪静,并无甚么凶险不妙的大事发生。
“姐姐……你不在么……”冷婵喊得喉咙发哑都没把姐姐冷娆呼唤出来,神情晃晃的低头兀自呢喃道。
手持双剑的魏颉淡然一笑,伸手拍了拍心情落寞低沉甚至可以说是绝望的月姑冷婵的肩膀,接着毫不容情的飞起一脚踹开了太阴殿的大门。
但见里头空空荡荡并无一人,内部气氛格局也与外头相近,色调也偏冷淡凄幽,唯有西首处的墙面上挂有一副甚大的金龙图画,图中巨龙通体呈亮眼金黄色,张牙舞爪、威武非凡。走进西首的龙阳木桌上后,瞧见桌面摆放的一张黄澄宣纸上写有十个小字——“流水之悠悠,此恨何时休”,第十一个字仅仅写了一撇,沾了墨水的狼毫毛笔便掉在了边上,晕开了一大滩碍眼的墨渍。
“呦,莫非是你姐姐她字写到一半遇上了什么厉害的强敌,跑出去和敌人打架了?”魏颉语气中带着调侃意味的简单分析道。
“不可能的!”冷婵瞪大秀眉不可思议?的叫道,“怎么会……我姐姐她向来处变不惊,有什么敌人会让她连笔都握不住了……”
“别想你姐姐了,管好你自己吧。”魏颉将双剑又归入了鞘中,“现在我已随你上山,已算是兑现承诺咯,你偷袭暗杀我的那几次呢,本公子宽宏大量既往不咎,咱们两清了,有缘再会!”说着就头也不回的迈步往外头走去。
“回来!”蓝纱女子冷婵振声道,“我的剑还我,作为交换,我可以贡献出剑宫里珍藏的所有天材地宝!”
剑修魏颉撇了撇嘴,觉着这笔买卖还挺换算,挑起一边单眉笑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想要回你的剑,还得让我验验货先。”
“跟我走吧。”冷家次女轻声道了句,自顾自的走出了那座本该有姐姐冷娆在的大殿太阴。
又拐了几个弯后,二人来到了一间位置偏僻隐匿的大型石室,冷婵刚旋动机关打开石门,登时就有一股森然诡异的寒气门内涌了出来。魏颉生怕冷婵又耍什么滑头小聪明,里头存有什么对付自己的机关暗器,便让她走在前面当挡箭牌,自己则紧紧尾随跟在后头。
石室内的墙壁上没隔几步的就镶嵌有硕大夜明珠照亮,是以并不如何昏暗,进入浑若迷宫一般的屋室里面后,魏颉为了防止忘记出来的路,一直默默记忆着左拐右拐的复杂路线。行了半盏茶的时光后,前头豁然开朗,一间宽阔的大屋里头光辉亮堂,天花板上缀满不知多少颗照明宝珠,屋内堆满了各种奇珍药草和天材地宝,如同金碧辉煌地下宝库一般,最前方的墙壁则全部都是冰块堆砌而成,那股最原始的寒气就是从那面冰墙散发出来,传过那么杂乱的迷宫路劲,到门口时还能有那般强度,冰墙存冰之极寒可想而知。
此刻,广寒剑宫二宫主月姑冷婵发疯般的奔向了右手边的一个龙头形状的石头雕塑,猛地将石龙嘴里的石球摘了下来。
顷刻间,整座石室恰同发生了莫大的地震!
魏颉听得“轰隆”一声大响,忙扭头看去,顿时变了脸色,只见进入大屋的那条路已被完全封闭堵死,再也出不去了。
“断龙石一旦取下,再无回头之路,魏颉,我们同归于尽罢!”冷婵嗓音哀怆低哑似一头小兽般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