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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昔日在中原争霸夺雄的六国之一。
后来禹太祖嬴霑御驾亲征,率军杀入魏国腹地,在蒙脸剑神嬴秋的帮助下,禹军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很快大魏帝都洛阳就被冲锋铁蹄攻占,屠城断种,六国之一的魏国由此宣告灭亡。
止息城内的那间民家屋子内,魏颉被石勇力石师傅的那句“我大魏男儿”吓了一跳,吃惊得瞪大了眼睛,坐在原位目不转睛,死死看着那个魁梧糟老头子的背影,觉得那位老前辈令人既熟悉又陌生,浑不敢相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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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石名勇力的跤馆老师傅恨铁不成钢,抬脚在儿子石魏的肩膀上狠狠踢了一脚,把满脸俱是震惊神色的石魏给踹翻了出去,姿态人仰马翻,极为狼狈。
石勇力抽了抽鼻子,瞪着眼睛对儿子厉声道:“你可知我们魏国当年是何其的鼎盛繁华,公侯将相,文臣武士,人人皆是精英中的精英!我爹石辽,也就是你小子的亲爷爷,有万夫不当之勇,七阶地煞境纯粹武夫,和中原绿袍战神卫京都有过几次较量,曾靠着我们家族的那套拔山拳法,于白鼬山间七进七出,救得魏武大帝逃离生天,立下赫赫战功,威震全国,名扬千载,闻石辽之号可令小孩止啼,人人见石辽之面俱敬若鬼神,死后更是被魏武帝追封为了‘刚勇侯’,修建祠堂以供奉亡灵。”
腰身极粗的石老跤师捏紧了双拳,面部神情异常严肃,他继续高叫道:“你老子我,一勇当先,力大无穷,明知必然败北,却还是有胆子跑去天阙城找那个大禹朝头号武夫王迎鹏挑战。没别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们知道,魏国虽然已经亡了,但大魏的骨气还在,大魏男儿的拳头还硬着,还能打,打得还不赖!实话实说那一战我输得相当彻底,我承认,甚至连王迎鹏那家伙的衣袖都没碰到半分,还被他打断了两手两脚处的几根重要筋脉,从此周天运气受阻,本命真力再不能自如操控,一身拳脚功夫算是完全报废,连自身最为炉火纯青的家传拔山拳都使不出来了……但我因此而自暴自弃了吗?没有!既已使不出任何拳脚招数,那我就转而去磨炼跤法,我花了好几年时间,将我的摔跤技法练得登堂入室,然后带着怀孕的妻子来到了这座蓟州止息城,开始教孩子们练习摔跤,一教就是二十年。”
“这二十年来,我几乎每天都尝试着调整周身内息,看看能否顺畅出拳,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从来就没有哪怕一回是能够得偿所愿,像往日那般自在提气、轻松运劲的……我石勇力,一个本来有望和英雄父亲那样跻身地煞境的武夫,而今沦为了一个大周天不畅,出拳出腿困难重重的废人,即使如此,我依旧不后悔,因为我已经尽了我所能尽到的最大的气力了。”
“大魏已经亡了,龙脉被斩断,血缘被隔绝,复国无望,气数尽矣,什么都已经完了,我石勇力身为刚勇侯石辽的儿子,没有殉国而亡,而是苟延残喘,苟且偷生活到了今天,就已是大赚特赚了。鼓起勇气挑战王迎鹏之前,我便已经想好了,我爹牺牲了,我娘也已殉情而死,我一个人活着再无甚么滋味乐趣,还不如堂堂正正的战死在大禹朝的国都天阙城,轰轰烈烈的葬身在大禹第一武夫王迎鹏的拳下!大丈夫不论生死,都须顶天立地才是,死便死了,习拳之人殉身拳下,真正死得其所!”
听得石老师傅这番慷慨激昂的言辞,仍坐在位子上的魏颉大觉热血沸腾,拳头出汗,头皮都有些隐隐发麻,激动得难以坐稳。
“也不知是那个姓王的家伙拳下留情,故意收招不杀我,还是觉得断我手脚筋脉,让我沦为一介废人,是更加严酷残忍的刑法折磨,总之那战过后,我虽完败在王迎鹏的手上,却并没有身死,极其幸运的存活了下来。”
昔日魏国将军石辽之子石勇力中气十足,“那场战斗虽是我单方面被人殴打血虐,但确确实实是我此生打得最痛快、最酣畅淋漓的一架,我抱着必死的决心,悍然向八阶天罡境的巅峰强者出拳,正如拔山拳心法秘诀里说的那般,习我拔山拳者,即使面敌仙佛鬼神,可败可死,却万万不可有所退却,拳出石破天惊,要让世人尽皆知晓,匹夫之勇,无人可挡!我虽未做到将武夫王迎鹏击败,但我面对那等世间一顶一的近战高手,没有主动退后半步,尽情宣泄满腔拳意,肆意施展毕生打磨出来的各种高妙招数,不遗余力的厮杀战至了最后一刻,直到被打得丧失意识并昏厥在地,我浑身上下流淌着的拳罡意气都未有丝毫松懈,堪称是‘虽败犹荣’……”
魏颉望着老跤师那宽厚坚实的身体背影,只觉这个童年时代便已熟悉认识的黄牙老汉,竟逐渐变得高大伟岸了起来,虽然他讲的都是自己输拳败北的事迹,但在魏颉听来,恰如同那些于战场上立下不世功勋的英雄老将,衣锦还乡后和人诉说着自己曾经的伟大战绩,骄傲且自得。
姓石名魏的瘦弱年轻人也是生平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真实身世,听着父亲那番唾沫四射的厉声训斥责备,神情恍恍惚惚,怔怔然木讷无言。
曾被天启城神将王迎鹏打断四肢筋络的老武夫石勇力重重一叹,沉默半晌后,他缓缓蹲下了身子,屈膝半蹲在儿子旁边,“现在你知道为何我要给你起名‘石魏’了吧,那是因为我这个当爹的,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多沾上些大魏的血气与风骨,就算这辈子混不出头,注定没什么大的出息,也要像个男子汉一样顶天立地的好好活着。你爹我毫无疑问已是个废人,是个连家传武学都再也使不出来的废人,我这样的废人都能每天积极努力的活下去,你为什么不行?你作为一个有手有脚的男人,读书和练武两方面都成不了气候的话,那就随便去找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干干,朝九晚五,自己赚来的银子自己花,怎么花都行,我绝不作干涉,等你兜里的钱够多了,不妨去娶个媳妇儿,生个胖小子出来,我也过过当爷爷的瘾,整天帮你们小两口带孩子。你知道我为什么开跤馆只收取十五岁以下的孩子么?因为我喜欢小孩儿呀,我跟你说,你小时候那叫一个可爱哟,小脸蛋肉嘟嘟,跟你娘特别像,后来你一点点长大,个子越蹿越高,脸也慢慢拉长了,不像你娘,反倒变得像我了,哈哈!”
趴在地上的石魏嗓音哽咽,“爹……”
石老头子凝视着自己儿子那张明显发黄的瘦脸,使劲儿瘪了下嘴巴,将腔内的浓浓哭意强行压了下去,伸手捏了捏儿子的肩膀,语气已甚是平和,“真瘦啊,那个窑子里出身的丫头,可把你身子都榨干了吧。”
石魏猛然一惊,失声道:“爹,你怎么知道她……”
石勇力把弱不禁风的年轻儿子从地板上扶了起来,掸落后者身上沾的些许泥尘,风轻云淡的说道:“我早都已听说了,你从窑子里捞了个婊……姑娘出来,成天和那个小丫头胡天胡地、乱七八糟,把身子搞得这般虚,唉,年轻人血气方刚,那种事儿忍不住也很正常,但要懂得节制嘛,别太放纵自己了,肾一旦亏了,这辈子都完了。”
知道自己原来是魏国公侯后代的石魏决心痛改前非,他脸色郑重且振奋,意志坚定的大声叫道:“爹,我听你的,明天就去跟那个臭婊-子断了!”
白须老者石勇力轻笑一声,收着力气,抬手在儿子脑袋上砸了一记生脆板栗,“你老子我什么时候让你和她断了?我是让你少在女人身上花点力气,有玩女人的精力功夫,不如去找份赚钱的活计干,别成天成天的就知道花你爹的钱!那个小丫头片子我听街坊邻居说,长得还挺水灵的是吧,那就留着呗,反正是你自己挑的,花了我的银两给人家从青楼里赎出来的。我可告诉你啊,别那么轻易就甩了她,能处就接着给我处,只要那个姑娘真的从了良,且愿意用心待你,好好在家中相夫教子,那她就能进我们石家的门,我这个公公也能容得下她,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多好,等她再给你生个孩子,一家四口人聚一块儿过日子,和和美美,不怕别人不羡慕。”
魏颉听到这儿,不禁想起了自己那位已经在碎肉城光荣牺牲了的英雄父亲,因向往家庭而生出的强烈酸楚之感,瞬间将魏姓年轻人彻底吞没,满腹尽是苦水,有苦难言,又无人可说。
和魏颉一样也才不过二十出头岁数的年轻人石魏大受感动,连声点头答应,挺起干瘦胸膛,振声发誓道:“爹,我今儿就去城里找门活计干,要包吃的那种,从今往后都不跟你要钱了!”
石勇力面露欣慰笑容,十分难得的拍了拍儿子石魏的肩膀,“你有这份挣钱的心就足够了,话别说那么绝,等哪天真缺银子了,跟爹说,我棺材本儿攒了不老少呢,够你结婚娶妻生孩子的了!”
顿了顿,跤馆老师傅眯眼睛补充道:“儿啊,你知道的,我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的那些话确实是恶毒了些,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是你老子喝大了,在说醉话。”
“爹……”石魏抿了抿嘴唇,“其实你在我心里,一直像个大英雄一样,明明我这般不成器不成材,你还愿意养着我,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对不起你,如果能再来一次……”
“矫情个屁啊,真他-妈肉麻,老子养儿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石勇力颇为不耐烦的说道,“照你这说法,天底下的父亲都是英雄了……行了,滚吧滚吧,别站这儿影响你爹我喝酒的兴致。”
“我去找活干了,如果找不到挣钱的活,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
等到儿子石魏匆匆离开屋子后,石勇力又重新坐回了木桌边的位子上,举起杜康酒坛,笑呵呵的对身为宾客的魏颉道:“来,小魏,咱们接着喝呗,烦心事全闷在肚子里,喝点酒啊,就顺着尿都撒出去了!今儿咱们一定喝到位,晚上你就别走了,睡我这里!”
“好嘞老石,上一次我还小,没法喝酒,这回我啊,非喝吐你不可,让你肚里闷着的那些烦心之事,从嘴巴里也出来点儿,哈哈!”
“你小子,净会吹大话,今晚不给你喝得上吐下泻,我跟你姓,改叫魏勇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