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长发男子在喊出一声“彭簇纳命来”之后,猝然动身,眨眼间便已发难,其速之快,宛如猛禽鹰隼捕猎。
彭簇体态颇为放松,松开臂弯,将怀里的孟幻放至一旁。
男子身如弓弩,提着醋缸大的拳头,一击痛殴向彭簇的首脑。
老魔头纵身一跃,瞬时躲开这一拳,身形恍惚,一下子就翻身跳至了大殿的正中央。
彭簇手放在身后,面带浅笑,微微仰首,一派武林大宗师的尊贵气象。
前来刺杀老祖的男子,眼中几近喷火,他咆哮一记,转过身子,大踏步冲向五拜神教教主。
男子提膝起腿,倏然踹出一发正蹬,含有劲烈风声,脚力决计不俗。
雄浑腿劲并未触及彭簇身体,那银发老魔侧身一避,男子此招再度落空。
彭教主一手擒住男人的那条右腿,却不是施力,仅是四两拨千斤,往边上一推一纵。
被如此巧劲推纵,男子只觉身不由己,整个人在那股力道的带动下,不自主的要掼摔在地。
好在男子早年间得名师真传,轻功着实不凡,他在身躯即将触底之时,手掌往下推出一阵气浪,借助真气的助力,顷刻便重新起身,速度奇快,并无什么大破绽露出。
重新站定后,男人摆出一副强攻的霸道拳架,瞠开双眼,嘶声怒喝道:“老贼,有本事便吃下我一拳,躲来躲去,亏你还是闻名江湖的高手,简直孬种!”
彭簇脸上笑意渐起,索性站在原地,立如老松,等待男人递招过来。
生了两条浓眉的英武男子,聚气成力,旋即拳如飞箭,这一次,袭击的是老魔头腰腹部位。
彭簇反应何其迅速,但这彭姓恶獠刚用手掌轻轻挡住一下,防止拳头碰到肚子,那名擅长拳脚功夫的男子便已然变招。
汉子势断劲不断,他使出了一式得意武学,拳招过后,立变腿功!
拳是两扇门,全靠脚踢人。
男人竭力踢出一记凌厉鞭腿,划出一道弧线,挟带呼呼风声,脚背部踢向魔教教主的那颗大好头颅。
此腿迅疾,差不多已是男子这辈子少见的会心一击。
竟是得了手!
砰的一声,脚背正中魔头脑袋侧面太阳穴,踢得可谓结结实实。
攻势得手本该高兴的男子,此刻面部表情异常震撼惶恐。
只因唯有击中敌人后,他才彻底意识到自己和天下第二大魔头之间的差距有多么巨大。
大过天地云泥,终身都不可逾越!
男子满怀杀意的汹涌罡气,丝毫没能贯穿五拜老祖的体魄,如同牙签刺戳钢板,根本无济于事,伤不到后者半分。
不过是徒浪费气力罢了。
知道这个悲惨真相的男子仍不死心,开始对着再不动手的彭簇拳打脚踢。
适才软骨山老祖仅仅是兴趣所至,向起身简单活动一下筋骨而已,现在舒展得差不多了,便再不愿意动弹,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
任凭男子对自己的身体,施展着全力以赴的狂殴痛打。
那种感觉如果硬要形容的话,就好似发了疯的渺小螳螂,对着一辆精钢打造的军事战车,进行着猛攻,不断挥舞两只钳子,试图让巨车产生破损损耗,甚至完全被摧毁。
这当然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滑稽可笑之事。
以刺客身份,遛入神教基地的男子,他的拳脚招式威力其实不弱,在中原拥有独自开宗立派的水准,摧杀一般的习武者绰绰有余。奈何他今日所战敌人,是那叱咤魔界,地位修为仅次于羊脂山女剑皇的软骨山山主,号称邪派第一风流人物的彭簇。
男子和彭老祖间的实力距离过大,比婴儿与魁梧巨汉的差别还要大,任其怎样努力,这份硬实力的落差,也是决计没法弥补的。
一直出招不停的男子,从始至终都没能办法破防彭簇,罡气再怎么雄浑博大,都只是在做丢人现眼的无用功罢了。
在天时、地利、人和均在老魔头手里的情况下,纵使是桃花剑门门主,照雪剑仙风流亲至此地,都绝对讨不到任何便宜,万万宰不掉此名半步陆地尘仙境的江湖枭雄。
更何况是那个连仙品境界都遥不可期的男人?
就连坐在东侧大椅上的孟幻,都忍不住心生乐呵,觉得这家伙未免太过不自量力,蚍蜉撼铁树,可笑啊可笑!
令人发笑的单方面殴打,总算结束了。
没有蛮拳打死老师傅的荒诞场景发生,仅是因为彭簇没了耐性,玩心被消磨干净。
但见魔头一手转瞬探出,揪住了男子的黑色长发,另一手呈掌状,慢慢递了出去。
有十分之一都不到的本命真气,自彭姓老魔头的手掌掌心喷出。
穿透了刺客的整个胸膛。
并未昏厥过去,只是内伤极其严重,胸口中掌的男子吐出鲜血,满嘴猩红,其状惨烈。
老魔头紧接着又顶出了一膝,膝尖撞在男人的小腹,这招同样也几乎没怎样出力,只为了重伤刺客,而不是想要当场杀人。
男子前胸腹部两处位置中招,整个身体被那招顶膝撞得倒飞出去,头发被大量扯断的他,若死狗一样倒在了地上。
“彭,彭簇……你这活该被千刀剐的恶贼!”
男子挣扎着妄图站起,无奈受伤太重,压根没了再度起立的能力,心有余而力不足。
彭簇眯眼瞧着地下的那个可怜男子,嘴角勾出微笑,开口道:“老祖我这辈子杀人无数,但似你这般不自量力的蠢货,倒也是挺少见。从适才那些招数的劲道判断,你恐怕连四阶洗髓境的修为都还没有吧,撑死了也才百尺境大圆满,这样蝼蚁般的弱者,居然也有胆子来刺杀本尊?欣赏你的勇气,但看不上你这过分低能的脑力,哈哈。”
口中流血不止的男子,怒视着老魔头彭簇,低沉嗓子道:“你害了我女人窦妙,此等大仇不报,我公冶锦愧为男儿!”
潜入魔教巢穴,企图杀掉五拜老祖的男人,正是柯卿旧徒,公然反抗朝廷,建立公楚政权,自封“百胜王”的公冶锦。
前几日,他得知了自己最为心爱的花魁窦妙,被武林头号里的大淫-魔彭簇抓上了软骨山,惨遭阴阳合和,沦为一个毫无人权的炉-鼎。
盛怒之下,再也没了理智,公冶锦孤身上山,矢志为爱人复仇。
“窦妙?她是你的女人?”
彭簇闻言,挑着眉头问道。
“当然了,我爱妙儿便如爱我自己的性命一般,我答应过她,要夺下小皇帝的龙位,以整座天下作为聘礼来娶她……可没想到啊,我的女人,竟会落入了你这老贼的手上!”
公冶锦声嘶力竭道,“谁人不知你彭簇的邪门武功,可让人变成意识全无,只供你采阴补-阳、享乐玩弄的工具?是,老子是打不过你,我也知道此番上山,必然是十死无生,但我今日偏偏就要和你打,若是不打,心头之恨憋着,早晚给老子憋死!”
率领农民起义的大反贼公冶锦,用手指着彭簇,大声道:“反正打不赢朝廷官兵,我也当不上真的皇帝,那老子便破罐子破摔了,今儿非死在你这儿不可!来啊,彭簇你个老孽-畜,快些动手,弄死你大爷我,本大爷下去以后,好尽情享用你那死去多年的老母亲!”
神教之主彭簇沉默不语,他捋着花白胡须,半晌,肃声说道:“本尊已想好了用哪种猛毒来折磨你了,七种毒药,共分七日用在你身上,使你受尽折磨后再去死。”
公冶锦无惧死生,狠狠“呸”了一口,喷在地上并非唾液,而是血水。
老魔头嘴角上扬,“摧魂散,服用后皮肤绽裂,鲜血流之不止,心跳却并不会因此而停下。天元归一水,会让你目眩神摇,眼前浮现出各种恐怖诡异的物事,挥之不去。裂心丹,整颗心脏饱受巨大痛楚,宛如有一双大手,将你的心生生撕裂一般。焦尸清风,一阵清风刮过,肉身迅速腐朽,浑身皮肤均会变成焦炭般的颜色,过程漫长,似烈火灼烧通体,极是苦不堪言。”
“针脑丸,顾名思义,可使你充分体验到,脑袋被成千上万根细针反复戳刺的痛苦。十虫噬骨膏,体内好像同时钻入了十只小虫,开始从上到下,一点点的吞噬蚕食你的骨骼,你不是很硬气吗?到第六日,你就会变成一个无骨之人。”
彭簇面上尽是得意神色,“最后一日,我会把最猛的一种毒药,用到你的身上,那是一种叫做‘爆体绝命酒’的剧毒之酒,灌入口中后,大概几个眨眼的功夫,毒液就会淌遍你的全身,你会从两只脚开始爆炸,脚爆完接着爆腿,躯干,胳膊……最终轮到脑袋,你的那颗大脑袋,被一下子炸成碎片,脑中白浆,会溅射得到处都是,那场面,真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当讲到第七种毒药的时候,五拜老祖彭簇很明显变得亢奋异常,似乎用毒来虐杀刺客,是一件极其美妙且快乐的事情。
伤重而无法行动的公冶锦,明白今朝算是真必死无疑,死法还注定要万般凄苦,受过无穷无尽的折磨后,方可归天。
他昔日以侠盗身份快意人间,偷取富户商贾家中金银财宝无数,想不到而今死时,竟落得这么个惨无人道的下场,想来实可算是报应不爽,活该命里有此一劫。
公冶锦恨恨的咬了咬牙,正欲脱口谩骂一通姓彭的魔头,死前捞点嘴上便宜。
想不到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神教教众们的惨呼声,还有兵戈交碰,人群持械厮杀之音。
还有阵阵雷电轰鸣声,自上空传落,听得真真切切。
彭老祖难得的变了脸色,紧紧皱着眉头,震声朝外头吼道:“什么人擅闯我神教禁地?!”
上方天空,不见了落日,已满是浓浓乌云,紫雷暗藏其中,仿佛潜龙在渊。
一大批手持锋锐利剑,身穿青蓝道袍的道士,在一袭青衫的带领下,同仇敌忾,杀至了大殿外的那座广场。
血腥屠戮五拜神教千名教众。
所谓极乐,便是净土。
今时此地死人成山,殿外再无清净。
纵是三清祖师,也须仗剑除魔,才能维系人间正义。
道家既然不再讲究清净无为,那不妨大开杀戒,为所欲为!
道士们力战群魔,为首的那名青衫年轻人,则独身来到了极乐正殿之中,手握青霜剑,盈满杀机的剑尖,指向那魔教创派老祖彭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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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客挺直腰杆,朗声直言:“侠义道剑客魏颉在此,仅代表个人名义问剑。”
随后,又有一个嗓音自黑沉沉的苍穹落下,似神明发话,震慑凡间苍生。
“贫道无涯,今日以御虚的师兄,兼武行山龙虎宫当代掌教真人的身份,问剑软骨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