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叶行舟这般的心境,是不会再随意杀人,就算是那个王城潜藏的燕明驹也只是被废了修为。今日的段俊良也是这般,他不曾伤害自己的徒弟,所以也没要他性命,只不过卢舜就不一样了。
摆脱了眼前烦人的麻烦,叶行舟便朝着余亦方向奔去,却又被一道剑气拦住去路,叶行舟心里的火气变得有些大,一气之下带着铁剑斩去。
刀光剑影之间,段俊良的长剑被击飞最后刺进了一根柱子里。
“素娄剑,用成这样,丢脸…”叶行舟撇了一眼素娄剑,冷哼了一声。
等段俊良艰难起身的时候他已经见不到叶行舟的身影了。
而在余亦这边,卢舜也已经躺在了地上,他的霸王枪更是不知道哪里去了。至于叶行舟,他正在确定自己的宝贝徒弟有没有受伤。
赵青山和鲁茂彦的对决就直白多了,两个人不拼技巧拼内力,每一次武器的碰撞都是火花四溅。鲁茂彦终是纸老虎,不出百招就已经气喘吁吁。赵青山抓住机会将短斧扔向他,虽然被挡下可还是被余力击飞倒地。
鼓掌声响起,吸引了现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伴随掌声出现的是一个灰色素衣的人,他同样带着恶鬼面具。余亦变得紧张起来,双眼死死盯着他,同样的恶鬼面具,但他绝不是未亡人,又是一个摘星楼的人。
他不同未亡人那般遮掩,站定之后抬手缓缓揭下了面具。
此人一出现,赵青山就崩不住了,大吼道:“靠。你怎么能下床的?”
见到他的真面目,余亦呼吸都加粗了几分:“仇同甫……”
仇同甫朝着叶行舟做了个长揖:“见过前辈。”
叶行舟高低双眉表示不解。
仇同甫也不计较,站直身子后拍了拍手。一时间城墙上,楼房里,甚至是远处的街道镜头,都钻出了无数箭手。密密麻麻的箭直对着余亦众人。
叶行舟不屑地环顾了四周:“你觉得这些个歪瓜裂枣,拿这些小孩儿玩具,能拦住我?”
仇同甫轻笑行礼:“自然是拦不住的。”他一顿,“可前辈,能在三位将军和千名五品箭手的攻击下护住你们自己人吗?”
这时候徐阳秋带着郑冰州下了马车,白江宜也去到了余亦身边。这阵仗让她有些紧张,余亦就牵起她的手,握了握。
局势很简单,余亦和叶行舟加上赵青山,破着局面还有几分把握,可眼下还有不会武功的徐阳秋和白江宜,以及重伤未愈的郑冰州,想全身而退怕是难了。
“仇同甫,你要的不过我的性命,你将他们放了。”余亦高声喝道,面上毫无波澜的他心里其实也在紧张,紧张为什么关北军还没有到。
仇同甫冷笑一声:“余将军,别想着拖延了。”仇同甫重新戴上恶鬼面具,眼神变得阴狠,“今日你们一行人谁都走不掉!”右手高抬,一声令下:“满弦!”
千名箭手同时拉弦,蓄势待发的箭在弦上不住颤抖,似是野兽伏击前紧绷的肌肉。
三人将徐阳秋、白江宜合郑冰州围在中间,手中武器紧握。
同样的剩余的三将也摆好架势准备动手。
场面可谓是声势浩大,偌大的原城此刻就像是座死城一般,除了对垒的两军再不见一人。
“小子,稍后我拦住他们,你和老乞丐带着他们走便好。”叶行舟道。
余亦紧张道:“师父可有把握?”
“放心。”叶行舟嘿嘿一笑,“这些个玩意儿对你师父来说就同拿筷子吃饭一样简单。”
余亦面色微动随即一笑:“抱歉了师父,今日出不了手了。”
叶行舟一顿:“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城门外响起了战鼓的声音。
仇同甫更是皱紧眉头:“怎么回事?”
这是战鼓,战鼓响,代表着战争即将开始。城楼上的箭手闻声自然是调转箭头,对向了城外。
透过高耸威严的原城城楼,穿过冬日泛黄的草原,一支军队正迈着整齐而有震慑人心的步伐向着原城而来。
为首将士有二,其一金甲金盔,持着长戟面色严肃端坐于马上,其二倒是带着一脸轻松的笑容,身着银甲,黑发被一玉冠束在头顶,嘴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手慵懒得搭载马鞍之上。
来的两位将领,自然是二皇子赵长泣和沈家一。
“二皇子,沈太尉。”军中副将驾马上前,抱拳道,“原城守军已经满弦了。”
“满弦了?”沈家一轻蔑一笑,“这距离,满弦就能射到吗?天真…”他叹了口气,抬手叫停了军队,又对赵长泣道:“二皇子,您在此稍候。”
赵长泣点了点头:“你可以吗沈大哥。”
沈家一笑着摇了摇头:“放心二皇子,小场面。”说罢轻扯缰绳,驾马前去。
等到了距离城门不过十丈沈家一才停下马,他笑看着城楼上的百军,突然肃起神色,高声喝道:“我乃庆阳关北副将沈家一,今日!携二皇子赵长泣接临王余亦。”
“归国!”
听到沈家一的声音,余亦虽有些诧异,但更多的还是安心。他松了口气抬眸定在仇同甫身上:“仇先生,今日看似是留不下我了。”
仇同甫冷笑着,手上动作却是没有半分受阻地落下。
瞬间,万箭齐发同大雨一般朝着余亦众人倾泻而下。
有一说一,五品箭手起码能拉七石弓,如今千名箭手,就算是叶行舟都不敢怠慢,箭雨袭来他自然是调动全部内力将箭雨摁死在半空,顾及不到的地方则是由赵青山和余亦抵挡。
“庆阳带军来犯!原城将士自当全力迎敌!”
仇同甫大吼一声,城楼上的箭手也是纷纷拉弦。沈家一身下的战马嘶鸣一声,似在宣泄愤怒,身后的赵长泣见状也是握紧了手中长戟。
同一时间,城墙内的三位北汗将军也是提起武器朝着余亦等人袭去,叶行舟被牵制,赵青山和余亦自顾不暇,这一轮进攻必有收获。
仇同甫提起嘴角,得意地笑了。
“你们北汗,不打算救自家二王子了吗?”城外沈家一丝毫不惧百支箭矢,怒吼一声。
此言一出,城内所有人都顿了一瞬。也就是这一瞬叶行舟有了机会,大臂一挥漫天箭雨皆像没了力气一般直挺挺落在地上。
借此机会叶行舟脚尖点地一跃而起,那把半成品铁剑顺势落入手中,叶行舟在半空周转身形后一剑挥出。
那股内力便像是乌云压境到天边滚雷一样卷到了仇同甫面前,后者见状立即向后滑行而去,眼看剑气要击到自己之时又是一掌拍向地面,借势而起。
一声似龙吟般低沉的呼啸声后,仇同甫身后的六百箭手都摔落在地,没了呼吸。
仇同甫踩着屋檐跃上了城楼顶,他背着手看去,原城城门处只有一人一马,甚至没有携带武器,而在莫约二里远的地方,有一批人马。
沈家一抬头被太阳刺得睁不开眼,拿手挡住阳光后才勉强看清。一看来得是个穿着素衣的小老头,他问了一句:“您哪位啊?”
仇同甫冷哼一声:“我乃北汗王上身侧内务大臣,仇同甫。”
沈家一恍然大悟,提着眉道:“噢~太监啊”
“你!”仇同甫被他气得发抖。
沈家一憨笑两声:“仇公公,你有所不知我们庆阳和你们北汗多有缘分啊。今日我带着部下们巡视边境的时候,居然碰到一重伤的男子,你猜猜是谁?”
仇同甫合着双眼,静等他说完。
沈家一招了招手,远处的军队里驶出一辆马车,马车内走出一手臂缠着纱布的男子,仇同甫看清后一颤。
竟真是颜墨歌。
“你们二王子,我们岂敢怠慢,这不就赶紧给你送回来了。”沈家一装得一副很紧张的模样,“我先和你们说好,这伤可不是我们弄的,见到的时候就这样,还是我们给他上得药。”
这么一搞可真是给仇同甫整傻了,原城距王城快马都得近八日,这二王子怎么就跑到庆阳人手里去了。
沈家一继续道:“听说我家将军也快出关了,不知这位公公可知到何处了?”
“报!”
传信官三步并作两步上了城楼,将手中信件交给仇同甫:“王城急报!”
仇同甫心头一紧,信中只有一行字:歌儿被绑,速回宫。
再看向城楼下的沈家一他将手中信件捏成一团。
沈家一笑得轻松,也笑得奸诈,双手搭在马鞍之上打了个哈欠。仇同甫气不打一出来却又无可奈何,咬着牙关喘了几口粗气之后厉声喝道:“开城门,送余将军出城!”
原城城门缓缓打开,也慢慢亮了起来,透过大开的城门,余亦看到了沈家一,看到了驾马走近的赵长泣,还有牛俊逸和墨鳞卫的将士。
紧绷了数月的心终于放了下去,连空气都变得好闻了许多。
剩下的箭手们都放下了弓箭,就算眼神里带着怒意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走出城门。
仇同甫也下了城楼落在一边,余亦经过他时浅笑着做了个长揖:“仇公公,辛苦您送本王至此。”
仇同甫也是皮笑肉不笑地回礼:“余将军,我们会再见的,到那时我定会去你性命。”
这个时候众人都已经走出了城门,余亦直起身子:“恭候大驾。”
载着颜墨歌的马车也进了原城,余亦与他擦肩而过出了原城,再回头时余亦的眼神正巧与卢舜相撞,双方都还在彼此的眼神中读出了些什么。
原城大门重新紧闭,至此,北汗之行终是告了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