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迷蒙。
月光似薄纱。
画舫飘荡在漕河之上，船身平稳，随波逐流。
船头挂着大红灯笼，映衬出淡淡的流光。
四人上了船舱，便在厅内等候，红衣船娘笑语盈盈，与仇佰和周薇搭话。
主要还是仇佰在与她交锋。
仇佰浪里老手，讲话粗鄙野蛮，船娘也大呼吃不消。
一般这种粗鄙的话，在更低级的勾栏里听到的多一些。
像画舫这等高等场所，怎么也应该儒雅一些。
船娘笑道：“今儿舫上的客人不多，几位面生的很，是第一次来我们画舫吗？”
船娘话中有话，仇佰打了个哈哈。
搪塞道：“早就听说你们这家画舫乃是神都一绝，不来见识见识，岂不是枉来神都一趟？”
船娘听出了仇佰话中意：“客人是外地人？”
仇佰袖口轻轻一晃，露出一锭银子，丢给了船娘。
“你看我这口音，是外地人？”
船娘手忙脚乱的接过银子，眉开眼笑。
可是着实被仇佰弄得有些糊涂了，这口音，的确是地道的神都人。
那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别说这些废话了，姑娘们什么时候来？”
仇佰打断了船娘无意义的试探，直接开口，霸气叫姬。
船娘拿了银子，也不好拒绝，只好微微做福后告退：“姑娘们都在梳妆打扮，容我前去催一下。”
“催一下催一下，总不能让我们在这里干坐着。”
仇佰挥挥手，“赶走”船娘。
船娘离开后，便向着上层走去，画舫的上层就是厢房，是众多船上艺姬所在之地。
她们平时就生活在船上，戏曲练舞，到了夜间，专供客人享乐。
等船娘走后，门口站着一个管事，嬉皮笑脸的前来应话。
曹肃和周薇对视一眼，周薇暗暗运气，藏在袖口之中的中指食指并拢，悄悄结了一个道印。
这招叫做“探云术”，是修道者专门用来探查敌情的道法。
胜在隐蔽难寻，像周薇这样的结丹期修士用起来，更是宛如清风一般，悄然便划过了整个船舱。
然后管事看不见的道韵，如一层波纹一样，在水面上荡漾开来。
周薇微微闭起眼睛，催动道术。
曹肃则是敛息倾听，内劲附着耳中，画舫上下的细微声音，尽收耳底。
以他的功力，别说这个小小画舫，便是岸上的声音，应该也听得一清二楚。
可这画舫上层和下层的声音，他全都听不见，只能听到所在的船舱大厅里的声音。
“果然有些古怪。”
曹肃豁然睁开眼睛。
恰好此时，周薇也睁开了眼睛，鼻尖微微渗出一点细小的汗水。
这“探云术”虽然不是什么大招，但要如此不动声色的催动，也颇为耗费心力。
曹肃嘴巴微微一张，内劲附着声音，传音入耳。
周薇三人耳畔便听到曹肃的声音。
“都先别动，画舫若有妖邪，此刻已在我攻击范围下，想逃都逃不掉的。”
曹肃安抚三人，意思是先看看画舫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没过多久，天黑之后，画舫又迎来了几个富家公子，众人齐聚船舱大厅，声音便嘈杂了起来。
而此时，画舫已经飘到了河中央。
只听得一声梆子响，从厅后走来了一排体态婀娜、容貌清丽的艺姬。
这些艺姬都用面纱遮着半张脸，抹胸之下，露出白暂的肌肤，再往下便是丝滑的亵裤，裤脚卷边，露出光洁的脚趾，直接踩在地板上。
不看容貌，这一身大胆的装饰，就足以对得起姬名。
各个公子看得气血涌动，都忍不住呼吸急促了几分。
恰逢此时小厮送上了各类吃食和美酒，都是各种鞭补之类的物品。
艺姬就坐在了众人前面的台上，有人抱着琵琶，有人开始跳舞，月声缓缓，一夜典雅便正式拉开序幕。
等表演结束，就该是今日选姬环节。
届时艺姬变美姬，看的中的公子便将面前无镞之矢投于美姬身前的壶中，若没有人争抢，今日美姬便照市场价侍奉客人。
若有人看中了同一美姬，则需进行竞价。
那么今晚美姬的价格，也会随之波动。
众人故作风雅，一直等着艺姬把表演结束。
随后几个客人便开始各自挑选。
今日船上来的富家公子并不多，算上仇佰和周薇，也才不过五人。
而画舫上的艺姬有七人，根本不需要加钱。
所以除了周薇之外的四人，都很有默契的挑选了各自看中的艺姬，没有重复。
“到你了。”
轮到周薇时，周薇有些恼怒。
偏偏仇佰还一幅坏笑的样子，故意把无镞之矢递给周薇：“周兄不必客气，今晚的消费由本公子出。”
周薇眼珠一转，笑道：“也罢。”
她不知用了什么道法，把声音都变掉了。
几个客人各自领着艺姬离开，周薇便顺手把手中的无镞之矢给了曹肃。
“本公子今日身体不适，今晚便由我这护卫代劳了，总不能辜负了美人心意。”
四个还留在台上的艺姬一看曹肃这铁塔一样的身躯，有两人吓得脸色苍白，有一人面色红润，露出娇羞之色，双腿感觉有些发软，剩下一人脸色平静，就是那最开始抱琵琶坐在中心位置的那名艺姬。
她早已被仇佰看中，面前投壶里，有仇佰的无镞之矢。
曹肃拿了周薇递来的无镞之矢，眉头微微一皱。
随后直接伸手一藏，把手张开，举到了前面。
“咳咳！”
“这位护卫，这是何意？”
仇佰干咳两声，摸不清曹肃的意图。
曹肃斜眼看着他，随后慢慢把手攥紧，握成了一个拳头。
“我全都要！”
众人：
周薇气的脸色发白，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曹昭武居然是这样人！
“这不行啊，没有这个说法的！”
管事见状，立即过来打招呼。
“客人手里的无镞之矢只代表一百两银子，花这点钱，不可能让姑娘们都伺候你。”
曹肃问他：“什么意思？”
管事沉声道：“得加钱。”
曹肃肯定不出钱的，他把目光传递给仇佰。
仇佰无奈道：“难得我家护卫有此雅兴，这样吧，那剩下的美姬，我就全包了！今晚的消费由我一人承担！”
反正找你报销的，我可不出这个钱。
仇佰心里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包场可不是小钱，自己这点微薄的薪水，可经不起曹百户这么消遣。
“曹肃，你来真的啊？”
周薇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疑惑的望着曹肃。
曹肃给她传音入密：“这些艺姬肯定有问题，我先一个个排查一下，你们出去之后，守住画舫通道，不要让人随便进出。”
三人见曹肃原来还记得在办正事，顿时回过神来。
误会大人了
只能怪这些美姬各个都秀色可餐，实在令人遐想连篇。
几个台上的美姬都开始好奇的打量曹肃。
“客人请，容姑娘们稍微再打扮一下。”
管事点头哈腰的要带曹肃离开。
曹肃拒绝道：“不用了，就在这里。”
什么？
管事们和同行三人都惊呆了。
台上的姑娘们也都愣住了。
这里，这里怎么可以？这不就等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吗？
“绝对不可以！”
姑娘们急了，太羞耻了！
就在曹肃与画舫里的人扯皮的时候，忽然耳畔监听到了一丝细微的声响，从船舱底下传了出来。
曹肃一直都没有放松监听。
这一下终于听到了底下的声响，当即露出狂喜之色。
轰然从他所在的地方扑出来，扑向了台上的姑娘们。
姑娘们吓傻了，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以为曹肃兽性大发，这就要乱来了。
其中抱着琵琶的那个花魁姑娘，眼中闪过愠怒之色，一缕寒芒从琵琶下抽出。
可正当她准备暴露身份，与曹肃决一死战时。
发现曹肃根本没有管她，而是直接冲向了台子地面。
只听“轰”的一声爆响。
曹肃如炮弹般，撞碎了船舱。
木屑纷飞，女子尖叫。
场面极度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