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过去了。」
头顶有声音这样说道。
「人这一生中并非只有血脉亲情才是至亲，志同道合的朋友亦是至亲，有人厌弃你，便有人喜爱你，沈瑜，闻人景，薛小灵，他们都是愿意为你付出性命之人，你的喜怒哀乐对他们来说无比重要。」
「自然。」
他停顿一下：「对我来说，也至关重要。」
「江绿芜，你不是将刀交给了我，而是将最柔软的部分告诉了我，我会细心保护，不会再让你受一分一毫的伤害。」
江绿芜没有想到自己玩笑一样的一句话，竟然会得到这样认真的答复，心绪一时翻涌。
方才说起那些伤心往事都控制住的情绪，此刻竟然好像是找到了突破口，眼泪不停的往下流。
「师尊，你这是想让我哭成个泪人儿吗？」
温暖的大掌拢住她的后脑勺，轻轻拍了拍：「可以哭，但这是最后一次。」
这竟然也会是凌慕寒说的话？
江绿芜想要抬头看看凌慕寒是什么表情，但却被人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凌慕寒的话再度响起：「不要为不值得的人牵动你的情绪，应该为更值得的人而波动。」
江绿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可能就是脑子抽一次那就一直在抽吧。
「那如果是你呢？我的心绪可以为你牵动吗？」
这句话太过于露骨，江绿芜早就做好凌慕寒不会回答的准备，但她没想到的是凌慕寒竟然想都没想的给出自己的答案。
「当然可以。」
江绿芜浑身一僵：「你说什么？你说我可以为你牵动情绪？」
她原本以为凌慕寒就算是回答，也一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更像是会说出你不要为我牵动情绪，我们不过是师徒关系这样的话。
「当然可以。」
凌慕寒再度回答，愣是按住了江绿芜，不让她抬起头。
他此刻的心已经乱成一团，眼前更是刷刷刷刷扫过一阵又一阵白光。
而那些白光中则都是一男一女相拥的画面，在不同的地方。
随着距离的拉近，他看清了男子的脸庞，是他自己。
再拉近，怀里的女子赫然抬头，竟是江绿芜。
凌慕寒犹如被人当头一棒，对怀里的人起了一股内疚之心，江绿芜对他一片孺慕之情，可他竟然还会想到这么多有违背她清誉的事情，实在是不应该。
江绿芜哪里知道凌慕寒此刻就像是寒风中的筛子呢？已经没有一处有防备，到处都是彻骨寒冷。
她心中感动，手抓住了他的衣角，微微捏紧。
「师尊，谢谢你。」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让我有了像是大师兄，二师兄那样好的兄长，甚至于如果不是你让我下山完成任务，我也不会遇到薛小灵。」
「师尊，我能从沼泽中逃出来，完全是因为你，全部都是因为你。」
这句话倒是给了凌慕寒新的思路，抱在一起的就一定关系不纯吗？
拥抱也代表着守护，关爱，他现在也抱着江绿芜，可是完全是因为心疼，而不是因为旁的情绪。
所以方才看了那么多，其实就代表着他想要好好守护江绿芜吧，不想让她再受伤吧，没错，一定就是这样，就是这样，没错的。
在江绿芜不知道的时候，凌慕寒完成了对自己的一次彻底洗脑。
「蔓蔓如今还未曾修复？」凌慕寒忽然间问道。
江绿芜终于从他怀中出来，摇头：「还没有，你也知道，多亏了若凌上仙，不然的话蔓蔓此刻已经死了。」
「她的全部血肉都是重新塑造而成，哪里有那么轻松就复原呢？你看这一次我们跟玄凌那么争斗，她不都是都没有清醒过来吗？」
凌慕寒点头：「行，如若你感觉到吃力，我便为你传输灵力。」
江绿芜不知道想到什么，眼睛忽然亮晶晶的：「师尊，你说这一次回去，我的灵力是不是就可以超过大师兄，二师兄成为最厉害的那一个？」
凌慕寒比较了一下：「算是吧，不过沈瑜经验丰富，你未必能敌过。」
「没事。」
江绿芜毫不介意：「只要能打过二师兄就行。」
她脸上都是光彩，仿佛已经想到将来跟闻人景比试是个什么样子了。
这幅雀雀欲试落到凌慕寒眼睛里可就变了味道。
「怎么，你跟闻人景的关系就那么好？」
「当然好了。」
江绿芜本能的意识到危险，认为自己可能不能这么回答，立即补充道：「师尊，大师兄和二师兄在我这里是一样的，你不是说了吗？他们都是我的家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周围的空气似乎温和了许多。
「行了。」
凌慕寒又伸手揉了揉江绿芜的头发：「既然都发泄过了，也说过了，可就不能再因为这些事情而难过了。」
「师尊，你放心，我不是想不开的人。」
相反，江绿芜是一个什么事情都相当能想开的人。
「那就好。」
凌慕寒跟江绿芜互相道了晚安，各自回房间休息。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有一道身影正在院落门口，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
尤其是那被烛光倒映在门窗上的两人拥抱在一起的身影，江月瑶的指甲几乎都要嵌入掌心。
她原本是想要来给凌慕寒卖个乖，讨个好，可是谁知道竟然会撞到这样的场景，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江绿芜还说自己清白，清白个什么劲儿？这事实都在眼前了，果然江绿芜就是一个心机深的，她只是比她更精明一些，想要什么都隐藏在心底而不说出来。
可是偏偏她竟然还输给了这么一个玩意儿，实在是意难平。
胸腔内的血液迅速涌动，凌慕寒对她的维护江月瑶已经看不出来了，也不打算再去太岁头上动土，毕竟不可能成功。
那么当下参与的唯一机会就是张长老，如果是之前江月瑶还是有把握的，可现在就算是她也没有把握了，毕竟张长老亲眼看到了这些事情。
难道他会在看到这些事情的情况下还站在她这一边帮她出头，甚至于带她回去源天剑宗吗？
江月瑶咬紧唇畔，怨恨起江夫人来，如果不是她那番说辞，如果不是她从小都未曾对江绿芜好过，她如今又怎么会这么被动？
怨恨在江月瑶体内扎根，有黑色雾气从她头顶升起，迅速被人所吸收。
「江月瑶，想杀死江绿芜吗？」
虚空中似乎突然间传来这道声音。
江月瑶被吓了个寒颤，难道她都恨到产生幻觉了？那她是得有多恨啊。
「我可以帮你。」
这道忽然间再度响起，沉稳有力。
江月瑶终于确定下来，这不是她的幻觉。
江月瑶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如果这声音是幻觉还好，可是偏生这声音竟不是幻觉。
江月瑶拽住自己的衣襟，望向四周，没有任何东西。
「你是谁？为什么要装神弄鬼？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一连问了很多问题。
那声音倒是直接给了她答复：「怎么，你是对我十分陌生吗？现在竟然不知道是我的声音？」
江月瑶这才反应过来，这声音似乎真的有一些熟悉，也不是十分陌生。
那么这到底是谁呢？
江月瑶不管再怎么想，都反应不过来。
「直接说吧，这样子也没有意思。」
那声音一阵轻笑。
「你跟江绿芜还真是亲生姐妹，这思考方式都是一模一样的。」
江月瑶现在最烦的就是有人将她跟江绿芜相比较，当即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我跟她才不像！」
她素来没有什么耐心：「你跟我说话，必然是因为有事情要跟我商量，如今你这样神秘，该怎样跟我商量？你是不是应该直接现身？」
「我现在被困，无法现身。」
被困的，声音还熟悉的，两人还可能认识的，江月瑶眼睛微微睁大。
「玄凌？你是玄凌？」
江月瑶是真的没有想到过发出声音的竟然还可能是玄凌：「你不是已经被张长老收服了吗？怎么现在还可以跟我说话？」:
她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顿时多了几分防备：「我跟你说，你可不要想着利用我，我不会上你当的。」
玄凌倒是不怒：「江月瑶，如今你还有其他方法对付江绿芜吗？如果没有，为什么不肯跟我合作呢？跟我合作你不会有任何损失。」
江月瑶的确想对付江绿芜，可是不代表她自己脑子就有问题。
「这件事情你不要想了，绝对不可能的，我可还没有忘记之前可是差点死在了你手上，你觉得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掉落到陷阱里面吗？你不要太小看我。」
之前在霜叶城的事情江月瑶可都还记得呢，如果不是江绿芜等人及时赶到，只怕她现在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况且那蛇妖跟随他多年，可是他不还是说杀掉就杀掉了吗？跟这样的人合作，只是嫌自己命长罢了，江月瑶可不想以身试法。
「你现在还有其他选择吗？难道你指望让张长老为你做主？但你别忘记了，江绿芜是凌慕寒的亲传弟子，整个源天剑宗除了凌慕寒自己谁还有本事能够赶走她？」
「况且你不想去源天剑宗吗？江绿芜在，你能不能去成都是一说，就算你侥幸去成了，在她这样的天才下，你真的会有出头之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