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林逸熟门熟路地来找孙勤勤,却发现睡在孙勤勤身边的王苏,不由在梦中问孙勤勤,「怎么你妈还和你一起睡?」
孙勤勤无奈地道:「我妈知道我谈恋爱了,生怕我再度被渣男欺骗,死活不肯走,非要留下来过夜,一则是想见你一面,另一方面嘛,估计等着你上门好把你轰走吧。」
林逸:「……」
「你说了咱们的事了?」
「说了一半,但没有把你供出来。」孙勤勤也有自己的考量,「我只是想与你商量一下,看是否抽个时间,正式见下我爸妈,也免得他们总是疑神疑鬼,担心这个担心那个。」
林逸道:「是该见个面了。只是,我怕他们会不满意我。」
怎么办,他都开始有些微的紧张了。孙茂是知名大导演,王苏是海阔的女老总,家大业大,而他却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穷小子。哪配得上人家的宝贝千金啊?
孙勤勤道:「你那么优秀,他们要是知道是你的话,肯定比我还要高兴的。你就放心吧。」这倒是大实话,之前她对林逸没有好感时,父母对林逸感观还是很不错的,甚至还劝她,不要把人家想得太坏。
想到之前她对林逸的恶形恶状,孙勤勤也有些愧疚,还难受,搂着他的脖子,闷闷地道:「我以前真的很过份吗?」
「啥?」
「我以前对你那么冷淡,连正眼都没瞧过你,你是不是……是不是也讨厌我?」
「没有啊。」林逸道,「你那么优秀,那么有钱,而我,就一个穷小子,你对我冷淡也是人之常情,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孙勤勤急了:「我……我……对不起,之前我确实有怀疑你接近叔叔另有企图……所以不免对你冷淡了些,对不住,我不该那样怀疑你的。」
林逸轻拍她的背,表示不要放心上,「没事,我们差距那么大,你有那样的怀疑也是正常的。我都没放心上,你又何必道歉?」
但孙勤勤还是很难过,赎罪般说了好几桩她自己都脸红的事。
「当年你受了伤,叔叔觉得留你一个人在出租屋里过年怪可怜的,还想把你接到家中来过年,被我强硬制止了。还有一回,叔叔本想让我妈给你安排一个职务,也被我给拒绝了。就是你毕业后,叔叔退而求其次,托朋友给你介绍工作时,也让我搅黄了。就是后来你做了艺人,爸爸看在叔叔的份上,想给你安排一个男二的角色,也让我给推了……」
越说孙勤勤越愧疚,然后哽咽起来,「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也是我活该……」活该她单相思了多年,活活被单恋折磨得体无完肤,原来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要是她一开始就不用有色眼光看待林逸,说不定她早就发现了林逸的真实身份,也不用痛苦了那么多年来。现在想来,全是她自作自受。
林逸也有些哭笑不得,但见她哭得这样伤心,也有些于心不忍,轻轻拍了她的背道:「好了,别哭了,我也没有怪罪过你呀。」
王苏被孙勤勤的哭声吵醒了,赶紧推了推女儿:「勤勤,怎么了?是不是梦到不好的事了?」
被推醒的孙勤勤茫然睁着大眼,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着站在床前一脸无奈的林逸。
林逸今晚没有穿督察使的制服,也没有戴面罩,对孙勤勤道:「我走了,你也别想太多,我真的没怪罪过你。」
孙勤勤目送林逸离去,又被王苏推了推:「勤勤,是不是做噩梦了?你对不起谁啊?」
孙勤勤咬着唇,尽管林逸说没有怪自己,但她还是不能原谅自己,哽咽道:「……我发现我做了很多很蠢很蠢的事。」蠢到让她肝肠寸断,恨不得捶死自己。
林逸在回去的路上,没
有穿制服,但还是戴上口罩,以防万一。夜间的大马路亮着路灯,还有不少加班狗正顶着四月份夜间特有的冽凛晚风,急匆匆地走着。偶尔也会遇上一两个阴魂,不过都是互不干涉。
林逸慢悠悠地飘在人行道上。刚好瞧到一群加班狗中有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叫道:「邵师兄?」叫完后又后悔了,赶紧捂了嘴巴。幸好他叫的不是人家的全名,不然大半夜的,还真有可能出问题。
邵继鑫和同事却停了下来,四处张望了下,同事道:「刚才我好像听到有人叫邵师兄。」
邵继鑫四处张望了下,四下无人,又继续往前走道:「应该是听错了吧。」
同事四处望了下,确实没有瞧到人,也没在意。
走了几步,邵继鑫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邵师兄。」
邵继鑫下意识回头,但头扭到一半,却被一张手掌又给按了回去,一个低沉的声音响来「别回头」,紧接着,耳边传来一声惨叫。他心头咯噔一声,很想扭头去一探究竟,但想着刚才那声警告,又生生控制住,并把好奇的同事也给掰了过去,警告道:「别回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他早就过了被好奇心驱使的性子了。尤其这大半夜的,被人拍肩膀确实不能轻易回头。
绍继鑫和同事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但步伐却加快了许多,直到一辆出租车驶来,二人迅速钻进车子。车子启动开出老远,二人这才齐齐望向他们曾经走过的路。只见路灯下,空旷的人行道上,冷冷清清,空无一人。
尽管车内有暖气,但二人还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刚才……」同事心有余悸。
绍继鑫反而平静下来:「没事了,刚才确实有人拍我肩膀,还喊我邵师兄,我正要回头,忽然被一只手掌给按了回来,还警告我别回头。大概……应该还有神灵在暗中保佑我们吧。」
出租车司机也是个好奇心重的,便道:「被人拍肩膀么?哈哈,不回头就对了,真要是回了头,你可就惨了。」然后又与二人说了最近发生的光怪陆离的事。
「……娱乐圈那位叫王越新的导演,二位听说了吧?」
「你是谁?居然多管闲事,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个被林逸揍掉了两颗牙的鬼凶神恶煞地威胁林逸。
林逸见他还敢威胁自己,又一拳头挥了过去,把对方另一边的牙齿也给揍掉了两颗,淡道:「胆敢害人,饶你不得!」
鬼摸着被揍肿的脸,恶狠狠地道:「你给我等着,我去找我老大。让我老大来收拾你。」
林逸乐了:「你还有老大?」什么时候阴间也有黑社会了。
「嗯,我老大可厉害了,那可是堂堂鬼王的实力。有种就给我等着。」这只鬼搁下狠话,就一溜烟跑了。
林逸也没当回事,魂魄飘回了宾馆。
第二天晚上,林逸就发觉不对尽了。
因为宾馆周围的孤魂野鬼昨晚就被他收拾干净了,怎么今晚又来了这么多的鬼?看这些鬼的架式,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林逸上卫生间时,一只鬼还从天花板上吊下来,正是昨晚被林逸揍掉几颗牙齿的鬼,头朝下与他对视,阴冷的目光不住地打量,然后喃喃自语道:「应该就是这小子啊。」
林逸佯装瞧不到他,冲了马桶,刷了牙,洗了脸,就出了卫生间。而那只鬼则与房间内另一只鬼道:「昨晚这小子戴着口罩,没看清楚脸,但昨晚我可是跟在后头,亲眼瞧到他进入这个房间的。这身材,这体形,分明就是他。」
另一只鬼道:「我也觉得就是他。不管了,现在就找老大来收拾他吗?」
看来对方真的要找老大来收拾自己,林逸想了想,觉得与其被
动还手,还不如主动出击,对王越新道:「我有些困了,就先睡了,我睡觉很死的,不用叫我。」
与林逸同进同出,数日下来,王越新精神也好了很多,也没有那种打从灵魂深处的疲惫疼痛以及阴冷感,便道:「知道,我才赖得叫你呢。」倒是羡慕起林逸沾床就睡的高质量睡眠,不像他,到了一定年纪,就开始失眠了。
林逸离魂而出,戴口面罩,跟随二鬼一路往大街上飘去。一直往北,然后钻入一幢古色古香的仿古建筑中。
看着熟悉的建筑,林逸心想,这不就是之前拍过戏的影视基地吗?也是绿依的地盘。难不成,他们的老大便是绿依?
说起绿依,一晃又有两个多月没有见到过了,这阵子她也没怎么联系过自己,显然在这一带应该混出了名堂吧。
林逸尾随着穿过石墙,又穿过院子,果然,在一间满是灰尘的空旷屋子里,还真瞧到了绿依。
只见绿依一身古代仕女服饰,头发高挽,还画了淡妆,身边还有两个女鬼捏肩捶腿,下首还立着个身穿红衣的男鬼,正垂手而立。
两只鬼跪在绿依脚下,向绿依禀报:「老大,我们已经找到那小子的下榻宾馆,今晚就可以请李护法出马收拾那小子了。」
绿依淡淡地道:「李护法,你就走一趟吧。」
「好。」叫王护法的红衣鬼翁声翁气地道。
绿依淡淡地道:「咱们是鬼,鬼亦有道,给那小子点教训,逼着他找道士给咱们捎些钱物就是了。可别把人给弄死了。这其中的尺寸,你自己掌握。」
「我知道该怎么做。」红衣鬼转身,正要离去,忽然瞧到一个陌生鬼飘了进来,还戴着面罩,立即皱眉道,「放肆,哪来的小鬼,一点规矩都没有。」
因为绿依老大威名远播,好些孤魂野鬼听到消息后都跑来投靠,他以为眼前这只鬼也是来投靠绿依的。
林逸一瞧到这鬼,就皱起了眉头,好浓的阴气,身子近乎实体,生得高大威猛,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色长马褂,一头长发梳得齐齐整整,一副民国年间的文人雅士派头。可以他督察使的眼力来看,这分明就是只拥有法力的厉鬼,甚至还在绿依之上。这样的厉鬼,怎会甘愿供绿依驱使呢?
而屋里的那只告状的小鬼一见到林逸,就激动起来:「李大护法,昨晚就是这小子欺负我。请李大护法替我作主。」然后又恶狠狠地瞪着林逸,「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闯。今天就让你见识下……」
「老爸!」
「哼,今儿你就是喊爷爷也没用!」这鬼挽起胳膊上的袖子,一脸狰狞地道。忽然被一巴掌拍飞。
绿依一阵风地来到林逸面前,对林逸笑嘻嘻地叫道:「老爸,你怎么来了?」
李护法:「……」
林逸:「……」
那只告状鬼被绿依一巴掌拍得昏头转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听到绿依的称呼,只能继续趴在地上装死。
红衣厉鬼狐疑地打量林逸:「这是你爹?」
林逸赶紧道:「别喊我老爸,我可没你这么大的闺女。」他可不想做这家伙的便宜爹。zbr>
绿依不甘不愿地道:「那我该叫你什么?人间清醒?清醒大人?」
「清醒大人?」怪叫声四起,告状鬼大惊之下,赶紧往角落里爬去,并把身子往一只满是灰尘的废弃纸箱里钻。
红衣厉鬼却是厉叫一声,声音阴厉:「人间清醒?你就是人间清醒?」差点儿就张牙舞爪了,原本还算周正的脸,几乎可以用狰狞来形容。
绿依不满地瞪他一眼:「叫那么大声干嘛?要不要我把你重新送回缥缈山?」
红衣厉鬼赶紧换了副语气,道:「不不不,我只是太惊讶了,没想到你就是人间清醒。」上下打量林逸,穿着一身便服,与那个黑袍黑披风下手狠辣的督察使确实没有共同之处,又狐疑地道,「你真是那个大名鼎鼎的人间清醒?」
林逸打量红衣鬼,点头:「如假包装。」拿出帽色官帽戴在头上。人间清醒四个金色大字在这灰暗的屋子里散发着令人畏惧的光茫。
其他小鬼们见状,已经伏下身子,嘴里喊道:「真的是人间清醒大人,小的见过大人。」
绿依笑嘻嘻又故作威严地道:「人间清醒是我老爸啦,不用那么客气的。」
林逸无语地道:「你真要当我闺女?」
绿依道:「有何不可?」虽然林逸的年纪比自己小的多,叫爸爸会很别扭,但在阴间,谁有钱谁就能当爹,不但是一种流行,也是变相的拉靠山。
林逸是督察使,威名赫赫,她虽然在阴间闯出了点名号,但也知道自己无根无萍,想要长期混下去,少不了拉鬼神做靠山,所以这声爸爸也喊的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