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出现的是位年龄与阿春相仿的少女,只听她说道:“郎君,使君喊你到大厅用饭。”
“好,还有谁一起?”
“还有一位道士,也喊了萧郎君。”少女说道。
“好,我们马上就到,你先回。”
“是,郎君快点,莫让使君久等。”说完,人影消失。
陈凡走到书架前,将纸张拿在手中,坐到书案前,信手翻起纸稿。主要看有无署名,古代一般把名字写在标题后面,正文前面,自上而下,自右向左书写,这个时代延用了这一习惯,陈凡虽不习惯,但这不妨碍他寻找自己的名字,果然没翻两张,就看到了一篇署名陈法生的文章,题目为《论柔弱在上》,内容没看,知道了自己姓陈,果然名字叫法生就可。
翻完名字,心情一松,阿春正好拿了个托盘过来,陈凡装作漫不经心的把文稿放在一边,用竹简压了下,看向托盘,托盘上面不仅放着腰带和玉簪,还有把梳子和一个铜镜。
阿春拿起梳子说道:“郎君,先把头发束起来。”
“好。”陈凡回道,也没打算从阿春手里拿过梳子,自己梳头,关键是不会呀。自然的从托盘里拿起铜镜照了起来,镜面居然是银白色的,估计是涂了层锡,照人虽没有现代的镜子清晰,但也照得清楚。镜中显示出一个双眼皮、俊秀的少年郎,以陈凡的眼光来说,绝对算是一个小帅哥了,只是光帅不好,男人要有才才好,而陈凡到这个世界上,目前最缺的就是才。
许是时间的关系,阿春梳头梳得很快,陈凡本来前面额头头发向后,阿春把陈凡后面的头发向上束,在头顶偏后的正中挽了个髻,插上了玉簪,长衫没换,直接在上面配了个蓝色腰带,腰带中央还有块祖母玉,熠熠发光。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照在院中,给院落披上了一层红色的面纱。
阿春领着陈凡来到正堂,正堂离陈凡住的地方不远,出了院落,顺着林荫小道,没走多远就到了。
只见正堂对着大门的位置,放了两张案几,正位坐着父亲,侧位坐着一位穿黄色八卦道衣的道士,大厅两边分别放着两张案几,共四张,陈凡在电视里看过,古人在会客时,一般会一人一桌分餐而食。四张案几,三张已经坐满,只留有最靠门的一张空着,案几上空空的,还没上菜,陈凡暗暗松口气,看来还没开饭。
“拜见阿父。”陈凡规规矩矩的跪下,行了个礼。
“法师,此吾的第三子陈法生。来,见过贾法师。”陈父说道。
“拜见法师。”陈凡恭敬地说道,自动把“贾”字省掉。这就是事先了解喜好的好处。
“郎君不必多礼。”端坐席上的道长微微颔首。
另三张案几,陈凡抬眼望去,大兄在片段中见过,在大兄下首的是位少年郎,看去比大兄稍小,但比阿庆要大,却未曾见过,不知是否是萧郎君,另一边上首的阿庆倒是刚见过,只不知在这场合喊阿庆是否合适,当下也不多想,对大兄和另两位一一拜过,然后说道:“见过诸位兄长。”说完,先朝大兄看去。
大兄微微一笑,指了指空着的案几说道:“法生,还是先入席吧。”陈凡并未立马过去,而是顺势朝另二张案几看去,见他们都是颔首,并未多说什么,最后再看向父亲,见父亲也是点头,这才起身向案桌走去,刚坐定,就听父亲说道:“法生,你身体可还有什么不适”
“没有了,谢谢阿父关心。刚请时郎中来看过,他说孩儿目前神清智明,已无大碍,安神即可。”作为病人的父母其实最关心的是现在怎么样,能不能治好,至于之前受伤的原因,倒也并不是特别在意,陈凡虽已经想好说词,但陈父并未问,陈凡也就未答。
陈父点点头,转头对法师说道:“我儿法生不怎么成才,学业一般,颇爱下棋,本来打算日后让他去天水学院读书,看棋道有无可能发展,但之前昏迷了三天,今天刚醒来,据说是魂魄受伤,想能否有机缘拜入道门,学得壮大魂魄之法,也好延年益寿。”
贾法师微微颔首说道:“观令郎天庭饱满,福泽深厚,若与道有缘,则可入道求学。”
“如此有劳法师。这位萧庆公子,刚才已与法师见过,其自幼习武,目前已拜入乾道院求学,若有机缘,还望法师能够多加指点。”
“乾道院为白云观开办,其乾元御剑术和云水算术颇有可观之处,进去后要修习这两门术法,与人争斗倒是不弱,不过这两项术法的高深处,要到白云观才能修习,在坤道院只是一些入门功夫,比较肤浅,可先打好基础,徐徐图之。我观为真武大帝传承,设有真庆道院,入观即有机缘修得上乘典籍,有《道藏》261种,1299卷,为道经总集,《北方真武玄经》更是直指元神的无上大法,为道家玄妙真经之一,只是需要有大机缘者方可参悟,若想壮大魂魄,习得此经就可。”
“什么是‘有大机缘者方可参悟’?以前在地球上有隔山打牛的内劲,也需有大机缘者才能习会,最出名的《皇帝的新装》,那是只有‘圣贤’才能看到,怎么听着这话觉得套路深深?”陈凡听着听着,心里盼着这个法师能露一、两手瞧瞧,光说不练假把式呀。
好在这个贾法师也没有过度吹嘘自己道观了得,只是介绍了下道观藏经后,接着说道:“大家对道有何了解,可知何为道?”
说完,就住口不说,往陈凡这边望来。
陈凡这边也就两人,萧庆和他自己。刚才陈凡看得真切,父亲说“萧庆公子”时,指的正是阿庆,只不知为何用了公子称呼。另陈凡估摸,对面坐的除了大兄外,可能就是二兄,虽然暂时叫不出名,但应该不会错,主要原因是先前少女只说了有法师和萧郎君参加宴会,应该是隐去了府中家人参加宴会的名字。
此时法师向陈凡这边望来,陈凡装着不明所以的向萧庆看去,好在有个子高的人顶着,直接把其理解成了就是问萧庆,心中想,“谁叫我看不清法师的眼神落在谁身上呢?”
估计萧庆没有顶住压力,见大家的眼神都看向他,把问题接了过去,“法师,‘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虽然是可以言说的,但是道并不是常恒不变的,而是发展变化的。道是一个概念,给它取个名字,叫做‘道’,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名字,并不代表‘道’本身。道,不必拘泥于名字、形式,而在于自身感悟,比如达成一个目标,运用的方法,此方法可以变化万千,皆可称为道。所以,在我看来,道是方法、是规律。”
“甚好。”法师点点头说道:“法生有何理解?”
“该怎么回答呢?若依《道德经》说法,道在修心修德,修心及修德,一切善恶,皆由心生,既是罪从心生,还需从心灭。君子应上善若水,厚德载物,即君子的品德应如水一样惠及万物,却不争名利;应如大地般厚实,来容载世间的万物。这是老子追求的道,可这与阿庆说的相差甚大,阿庆说了那么多,等于什么都没说,道是方法、是规律,那岂非好的坏的方法都是道?”陈凡虽然没有读过《道德经》,但对老子写的《道德经》基本尊崇思想还是知道的,代表了道家的无为:消除自己内心的私欲,存天理,灭人欲,让自己的言行遵从自然规律、生理规律和社会规则。
想了想,陈凡神色淡定地回道:“不知。在我想来,道是博大精深的,包容万物万事的,在法师身上可以学道,在父亲身上也可以学道,与自然学,与师父学,与朋友学,在学院学,在市集学,在农田学,在仕途学,而我现在才疏学浅,还需要多多学习,细细体会,才能言‘何为道’,请法师见谅。”回答不好的时候就不答,吹捧别人,放低身段,是为人处世的不二法门,尤其是在带有理论学说问题上,何必拿个思想标杆出来让人攻击,低调点,放在各个学说上都符合答案的,才是标准答案,所以陈凡最后选择答了等于没有回答的答案。
“甚好,甚好。”法师点点头,侧头对陈父说道:“何为道这个问题,我问了很多人,还从未听过有人如令郎这般回答。”
“小儿不成器,让法师见笑了。” 虽然陈父嘴上在骂着陈凡,但眉宇间抑制不住的喜意,掩盖不住内心真实的想法。
“非也,我观令郎虽然年幼,但言语淡定,调理清晰,笃实好学,日后必能成器。”
“法师谬赞了,咱们边吃边聊吧。”陈父终于没有能忍住内心的笑意,面带笑容的说了起来。法师微微颔首。
“时间不早了,开席。”陈父对厅外喊道。
随着一声开席,早已准备在厅外的婢女,端着菜走进大厅。
陈凡陡然右眼不停地跳了起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