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尧带着束观,再次回到了山崖下的那片水波荡漾的湖泊旁。
下崖的时候,束观问了木尧一件事情。
目前为止,他已经见过四位师兄师姐了,除了那个桑立人之外,好像其他几位师兄师姐的年纪都比木尧大不少,所以束观就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师傅座下弟子的排行,是以入门先后来排的。
木尧看了束观一眼,大概猜到了束观的疑惑,于是笑了笑道:
“我的年纪,比师弟你看到的样子,要大上许多。”
“我们修行之人,一旦踏过第一步引气之境的门槛,衰老的速度就会变得缓慢,所以光看容貌,是很难分辨一个修行之人真正的年纪的。”
不过最后木尧也没说他到底多少岁了,束观自然也不好意思追问,只是想着原来修道还有这般好处。
然后两人走到了湖边,此时的湖边一片静谧的气氛。
刚才的那群白色鸬鸟,似乎已经觅食完毕,填饱了肚子,此时正在草地上懒洋洋地用红色长喙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有几只麋鹿正站在湖畔的草地间,探头在湖面中喝水。
还有一只半人高的金毛猿猴,坐在麋鹿们的不远处,晒着太阳,低头玩弄着手掌中的一条四脚蛇。
那条四脚蛇慌乱地似乎想要从金毛猿猴的手中挣脱出来,可惜它的所有努力看去都是徒劳无功的。
一切看去都是那么安静祥和。
然后,湖边并没有其他人,也没有木尧说的那位大师兄。
束观游目看了一下四周,接着朝那头金毛猿猴走去,因为金毛猿猴手中正在逗弄的四脚蛇,好像就是他带来的那一条,束观准备过去把这可怜的家伙解救出来。
就在他走近那金毛猿猴三尺之处时,那只金毛猿猴突然抬起了头,竟是主动将手中的四脚蛇递了过来,同时咧嘴朝束观笑了一下,露出了一对白森森的獠牙。
“你好,师弟。”
金毛猿猴对束观说了这么一句话。
它说的人话。
束观脚步猛然一顿,呆在了那里。
而身后的木尧已经越过了他,朝着那只金毛猿猴恭敬地行礼。
“木尧见过大师兄。”
所以这就是大师兄?善已观的大弟子,自己的大师兄……是一只猴?
这一刻,束观的脑袋乱糟糟的。
“带小师弟去见至霞真人吧,他应该已经等了很久了。”
然后只见那只金毛猿猴对木尧说了这么一句,接着将猴眼转向了碧波荡漾的湖面,开始发呆。
有些奇怪的是,这只金毛猿猴并没有称呼李至霞为师傅,而是直接叫了李至霞的道号。
木尧再次对金毛猿猴行了一礼,然后方才转身,他脸上的神情似乎比对着李至霞还要更恭敬一些。
束观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打招呼呢,连忙有些慌乱地朝那只金毛猿猴鞠了鞠躬,喊了一声。
“大师兄。”
金毛猿猴又回头朝他笑了一下,满面的褶皱挤在了一起。
“你的小朋友不错,以后让它多跟我玩玩。”
草地中,一条四脚蛇正在瑟瑟发抖。
“所以,那位……”
在远离了湖边之后,束观还是没有忍住,犹豫了一下正准备问什么,而木尧则是笑着直接接口道:
“没错,我们的大师兄,是一个妖。”
妖?妖怪?
束观本来想失声惊呼一下,但是再想想,这个世界既然有神仙了,那么再有妖怪很奇怪吗?
好像一点都不奇怪,而且很合理。
然后他耐心地等着木尧的解释。
木师兄是肯定会解释的。
果然,木尧继续开口说道:
“我们这方天地,不只是人可以修行,飞禽走兽甚至草木之属也同样有机会踏上修行之路,这些非人之属得道的,就是妖。”
……师兄,这些设定其实我懂,你不用说得这么详细的……
束观耐着性子听着,没办法,木尧说话就是这种风格。
“而在传说中,曾经的第三元会,就是属于妖的时代,那时候在天地间生存的妖的数量,比我们人族还多。不过到了现在,天地间却是很难再孕育新的妖族了。”
“至于我们的大师兄,在我们栖霞观已经很多年了,他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师兄……”
……木师兄真的好啰嗦啊,这一刻束观真的觉得自己的忍耐已经快要到极限了,也对当初桑立人的那种不耐,更加感同身受了一些。
“他时我们的大师兄,也是师傅的大师兄,同样还是师祖的大师兄……”
只是紧接着,束观就知道自己错怪木尧了,这一次木尧说的还真不是废话。
“大师兄的来历颇为神秘,我不清楚,师傅也不清楚,好像是我们善已观的初代祖师收留进观内的,然后他就成了善已观每一代弟子共同的大师兄。”
“善已观,有过很多位观主,但永远只有他这一位大师兄!”
束观的眼中闪过了恍然之色,难怪刚才木尧对那头金丝猿猴的尊敬,远远超过了正常师兄弟之间的程度。
“那么大师兄是不是很厉害?”
然后束观又好奇地问道。
这样一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妖族,实力很强大可怕吧!
“我不知道。”
木尧却是摇了摇头道:
“我们这一代的弟子,从来没见过大师兄出手,又或者展露什么道法神通,大师兄的状态也很一直很奇怪,平常的时候,他的智识和常人无异,但是每隔几十年,大师兄就会变得和普通猿猴一样浑浑噩噩,然后持续几年甚至十几年才会恢复过来。”
说话之间,两人再次来到了山崖之旁。
束观知道木尧这是带自己去见李至霞,于是迈步朝山崖的台阶上走去。
“束师弟,不用上去了。”
木尧微笑着对他说道。
“转过这片山崖,师傅在崖后等着你。”
束观啊了一声,接着朝木尧行礼道:
“谢过木师兄。”
礼罢,束观转身朝前方走去,转过了山崖。
在山崖之后,原来又有一片广阔的翠绿草地,草地之中,有一座茅舍。
茅舍之前,站立着一位紫袍中年道士,负手而立。
束观大步走到了那位紫袍道士身前。
“束观见过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