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长得歪眉斜眼,看去有些眼熟的汉子,见到束观朝他走过来,连忙将脑袋缩回了巷子中。
束观依然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当他走进巷口的时候,就看见那汉子正在巷子中等着他。
“你是……束爷?”
汉子有些犹疑地看着束观,不确定地问道。
“不错,我是束观。”
束观倒是还很清楚地记着他,当初就是这个家伙想要调戏张丫蛋,最终引来孟会保带人来围堵他,这才认识了孟会保。
此时这汉子见束观点头,顿时脸现激动之色,连声说道:
“果然是束爷,刚才小的见您在街上走,本来想过来打声招呼,没想到天虎帮那些家伙也过来了,只好先躲在这里。”
“怎么,刚才小的听束爷你跟天虎帮那几个小子说,是想找我们孟爷?”
“是的,我想见一下你们孟爷。”
束观点了点头道。
似乎在犹豫了那么两三秒之后,这个歪没斜眼的汉子,咬了咬牙道:
“束爷,您跟我来。”
那歪眉斜眼的汉子,领着束观和王大虎两人左拐右绕,在密如蛛网般的小巷中穿行。
束观终于看到了这个城市的另外一面。
在光鲜亮丽的大街之后,隐藏着的却是这样一条条污水横流,随处都扔满了垃圾,成群的苍蝇在粪便和腐烂的食物的混合物中飞翔,鼻尖传来让人闻之欲呕的复杂气味。
但是在这些小巷中行走的人,却似乎对这些气味毫无所觉,他们穿着破烂的衣物,眼神空洞而麻木,仿佛对一切对失去了兴趣,只是机械地活着。
这么一比较起来,桃源村民们现在所住的地方,还真像这个城市得世外桃源了。
在走了十几分钟之后,歪眉斜眼的汉子,领着束观和王大虎了来到一座藏在僻巷深处的房屋之前。
那是一栋看去年久失修的破房子,墙壁已经四处漏风,屋顶也是破破烂烂,勉强值能称为一个蔽身之所,一旦刮风下雨,恐怕屋里的人就要遭罪了。
而在这破屋的门外,守着两名大汉,一副无精打采,死气沉沉的模样,像是两只丧家之犬,见到那歪歪斜眼的汉子,领着束观和王大虎回来,也没有太多的反应。
束观跟在歪眉斜眼汉子走进了屋中,然后他就看见了孟会保。
孟会保躺在一张用桌子拼凑而成的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头顶上缠着一块白色纱布,纱布上隐透着血迹。
怎么说呢,原先和束观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孟会保,虽然说年纪不小了,但整个人很有精神,说话中气洪亮,身子骨看去比小伙子都要硬朗,一副江湖老大的霸道气派。
但是此刻躺在床上的孟会保,脸色苍白,看去像憔悴苍老了十几岁,双目无神,呆呆的看着屋顶发着呆,原先的精气神仿佛从身体中被抽空了一般。
“孟爷。”
歪眉斜眼的汉子低唤了一声,孟会保也是恍若未闻,依然盯着屋顶发呆。
“孟爷,您看我遇见了谁,这是束爷。”
直到歪眉斜眼的汉子再度提高声音唤了两声,孟会保才缓缓转过头来,接着看到了站在歪眉斜眼身后的束观。
一开始的时候,他的眼神是有些茫然的。
接着慢慢变得明亮起来,似乎终于认出了束观是谁。
然后孟会保“哇”地一下哭了出来,曾经的黑道老大,此时哭得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
“束兄弟,老哥我被人干了哇……”
孟会保哭得稀里哗啦。
束观有些无语,我们俩好像其实就见过一面,而且还是你带人来堵我的,交情好像没这么好吧?
不过束观在接下来的几十分钟内,还是耐心听完了孟会保的哭诉。
今天他来找孟会保,本来是准备请孟会保帮忙安排王大虎他们去码头上干活,但是看到孟会保现在这副模样之后,束观就知道这老头已经帮不了自己的忙了。
但他也不好意思就这么转身就走,既然来了,总要听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而在听完孟会保的哭诉之后,事情和束观原先预料的差不多,无非就是江湖上黑帮争地盘的那些事情,而这一次黑鹰帮成了失败的那一方,不但地盘被人抢了,对方还要赶尽杀绝,想要了孟会保的老命。
而按照孟会保所讲,那个抢了他地盘的天虎帮,本来事实码头上一个不入流的小帮派,势力和实力根本不能和黑鹰帮原先这码头周围这一带数一数二的大帮派相比。
但是前段时间那天虎帮,不知从哪里请来了一个高手,手底下功夫扎实的很,于是天虎帮的势力开始在码头上迅速扩张,最后连黑鹰帮这样的老牌强帮都被那天虎帮给掀翻了。
“仇虎不知道从哪里请来了那么一个小子,手底下的功夫确实厉害,老哥我是一招都没有挡下,就被那小子在胸口抓了一把,如果不是几个兄弟拼死相救,老哥我当场可能就被那小子开膛破肚了。”
孟会保此时犹自恨恨地说道:
“不过最狠的还是仇虎,以前老哥我还对他颇为照顾,没想到一朝翻脸,在道上扬言必要找到老哥我,这是要对我赶尽杀绝啊,害得我不得不躲在这种破烂地方。”
讲完之后,孟会保大大地喘了口粗气,然后看着束观,眼中射出希翼的光芒。
“束兄弟,老哥知道你的功夫也很厉害,不知能不能帮老哥我一个忙,帮我把地盘抢回来,到时候不管你老哥我怎么感谢你都没问题。”
束观顿时苦笑了一下。
先不说自己跟孟会保的交情有没有到这份上,光是自己现在的身份,又怎么可能会出手帮这老头去抢地盘呢。
修行者不得干预凡人间的争斗,不管大到朝堂之争,还是江湖中的这些打打杀杀,都是一样的。
就像当年那个大华天朝太后的姹女门圣女一样。
若是敢做,师傅恐怕就要来来清理门户了。
束观抱歉地对孟会保摇了摇头,然后从床边站了起来。
“恕我无能为力。不过我明天会帮你送点药过来,应该可以让你的伤势很快就恢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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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观如此说了一句。
帮孟会保去抢地盘自然不行,但治好孟会保的伤应该没什么问题。
仙归仙,凡归凡。
但总也没有严苛到那种程度。
自己这次本来是来求人家办事的,虽然人家落难,看来是帮不了自己的忙了,但就这么一走了之,却也有些于心不忍。
或许这老头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总归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而自己又看见了,那能帮一把就是一把,回去请五师兄调配点治疗伤口的药,想来以五师兄的手段,调出来的药对这种普通外伤,自然是药到伤愈。
束观如此想着,然后就准备离开了。
而孟会保看着他的目光中,有着无尽的失望,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什么,但也明白此刻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让人家帮忙。
“孟爷,我来给你换药吧。”
这时那歪眉斜眼的汉子掀开了盖在孟会保身上的被子,只见孟会保胸口之上同样包扎着一块纱布,那汉子从床下取出了一盒金创药,接着小心翼翼地取下了孟会保胸口的纱布,一股腥臭的味道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
此时束观本来已经走了门口,不经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看见了孟会保胸膛上的伤口。
只见那是几道深深的抓痕,若是再深一点,恐怕真如孟会保自己所说的那样,被人用手开膛破肚了。
而伤口的周围,此时已经变成了一片紫黑之色,从伤口中还不断渗出丝丝缕缕的浓黑的血液。
本来已经要踏出房门的束观,此时勐然顿住了脚步。
不是说孟会保那凄惨的模样让他改变乐主意。
而是因为从孟会保伤口渗出的鲜血中,束观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但特殊的气息。
那是属于灵力的气息。
于是束观立马转身,走到了孟会保的身前,面色肃然,沉声问了一句。
“打伤你的,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