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通宝钱庄讨字堂,堂厅,徐衍山、蒋威、亦天航、公孙自在分主次落座。
徐衍山眯着小眼瞅瞅亦天航、又看看公孙自在,脸色颇为凝重地说道:“前辈、亦兄弟,昨日我接到钱庄西南分号总管事的严令,通宝钱庄一众人等不得介入他人的江湖恩怨,讨字堂、杀字堂及各郡县分号分堂必须严守此令,不然便三刀六洞逐出钱庄,看来是唐依雪那小妮子背后使坏了。”
公孙自在不以为意地说道:“徐堂主莫要担心,我二人藏在此地,他唐门也不敢硬闯进来。”
亦天航一听便知徐衍山说的是什么事,通宝钱庄下逐客令了,也知其心中所虑,都庆城讨字堂不止他徐衍山一人,还有百十号弟兄,他是怕手下弟兄受牵连。
亦天航说道:“徐兄,小弟近日便要离开都庆城了,本来身有要事,路过都庆只是歇一歇脚,不想却结识了徐兄、蒋兄这等好汉,却是在此多待了些时日。”
徐衍山与蒋威此时极为愧疚,齐声叹气,只恨自身无能,护不了亦天航周全。
公孙自在一听亦天航要走,寻思了寻思,开口道:“老夫闲云野鹤惯了,若是在一个地方待得太久,也烦闷的很,不如老夫与亦小友结伴同行?只是老夫身无分文,还望徐堂主借我几百两银子使使,待我飞鸽传信吾兄,让吾兄通过钱庄还你。”
徐衍山一摆手,回道:“前辈这是说得哪的话,这等小事在下自会安排,只是对不住您与亦兄弟了,也不知那唐依雪使了什么招子,竟请动了总管事。”
徐衍山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做出如此不顾道义的事实属无奈,昨日接西南总管事飞鸽传书,除了严令他与众弟兄不得参与江湖纷争外,还必须即刻将亦天航与公孙自在逐出讨字堂,不然全堂口受断指之刑。
亦天航、公孙自在离开了徐衍山的讨字堂,分别之前四人曾合计,亦天航继续在都庆城逗留只会给唐依雪更多的机会,不如趁她诡计得逞正洋洋自得,迅速偷偷离开都庆,出了城池就如同鱼入大海,天高地阔任遨游。
都庆城西数十里,官道,亦天航与公孙自在纵马驰骋。
这公孙自在内心正在纠结,是独自离开还是继续和亦天航同行?虽说他掌掴了唐冠杰,但以兄长公孙不疑在江湖上的地位和唐万雄的行事作风,唐门八成不会找他寻仇,继续跟着亦天航只会殃及他这条池鱼。
若是就此分别,身上又无一点银两,徐衍山将许下的银票给了亦天航,这明摆着是拿这身外之物逼公孙自在给亦天航当保镖。
张口去要,这老脸挂不住,下手去抢,又未必能轻易得手,一年未见,这小子的武功大有长进,明明使剑用掌的人,如今却改使了刀,那绝世神兵流光剑裹着粗布背在身后,却从未见他拔过,这老头此刻心有戚戚焉。
“前辈自出城以来,少有言语,可是有心事?”亦天航早就看出公孙自在心不在焉,略一琢磨便知其中缘由,便故意问道。
公孙自在一听,好家伙,我这不好意思说,你既然问了,那老夫就不客气了,便说道:“唉~老夫确有一事,只是没好意思开口,老夫本想与小友同行,逛逛这蜀地大好河山,可是老夫突然想起还欠着宕渠城一酒楼的银子未还,我等行走江湖讲的就是一个‘信’字,因此老夫左右为难矣。”
亦天航心中暗笑,这老小子撒谎可真是长口就来,亦天航也不戳破,勒马说道:“既如此,那我二人就此分别,江湖路远,有缘再会。”
亦天航与公孙自在同行,心中也不踏实,这老者行事忒不着调,还是各走各路稳妥。
亦天航说罢便要纵马离去,这一下把公孙自在整懵了,心想:“这饭票要跑啊这是,那不成,这小子要是跑了,还不饿死老夫?”急忙大喊:“亦小友莫急,逛完蜀地这青山绿水,再去还账也不迟。”
亦天航根本没想到徐衍山只给了他银票,没给公孙自在,一听这老头还得跟着,也不好强撵,心中略为郁闷,二人只得继续同行。
这一老一少正要继续赶路,却见前方拐角处烟尘大起,十余骑策马奔来,为首那人正是唐依雪。
亦天航暗道倒霉,真是冤家路窄,她不在都庆城待着,怎么从青城山方向来了?亦天航急忙把头扭了,装着整理马鬃。
唐依雪见官道上二人止步不前、鬼鬼祟祟,本来也没当回事,毕竟那都庆城中的登徒子才是重中之重,连看也没看他二人,已是和亦天航擦身而过,可那公孙自在好奇心忒重,仰着头盯着唐依雪这帮人直看,老眼昏花,直到近前才看清来人是谁,吓了一哆嗦。
这一行人除了唐依雪及几名唐门弟子,其余人等皆是天剑门打扮,领头的竟是任秉平,天剑门时隔一年再次入蜀,还与唐依雪同行,这肯定是来夺流光剑的。
公孙自在看清了唐依雪等人,唐依雪也多看了这仰着头的老头一眼。
“公孙自在?亦天航!”唐依雪立刻反应了过来,急忙勒马,调转马头喊道:“亦天航!”
亦天航听到唐依雪这一声喊,头也没回纵马便跑。
天剑门任秉平一听亦天航在此,流光剑近在眼前,不掩脸上喜色,急忙率众追赶,边追边喊:“亦少侠留步,那流光剑乃我天剑门之物,早年不慎遗失,还望少侠归还,本门自有重谢!”
任秉平一行七人追着亦天航远去,唐依雪策马来到公孙自在身旁,行礼说道:“唐门唐依雪见过前辈,此前舍弟言语冒犯,还望前辈不要记恨,我唐门与亦天航的恩怨,希望前辈莫要插手,晚辈听闻前辈喜好游山玩水,特略备薄礼,以为路资。”
唐依雪说罢便从怀中摸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双手递给了公孙自在。
公孙自在看着手里的银票,再看看眼前这佳人,还真摆出了一副前辈长者的姿态,说道:“唐万雄倒是有心了,老夫谢过,告诉唐万雄,好好管教管教唐冠杰那小子,见到长辈要客气点。”
“谨遵前辈教诲,依雪告辞。”
唐依雪说完便策马去追亦天航,刚跑出了十余步距离,却听得身后公孙自在喊道:“哎,女娃子,老夫说句心里话,你与亦天航那小子的确是蛮般配的,莫要仇恨迷了眼,错过良缘~~~”
唐依雪懒得再理会他,在心底暗骂道:“哼,老不修,还操心起本姑娘的姻缘来了,我看你倒是与他绝配!”
亦天航一路奔逃,天剑门在后狂追,接着便是唐依雪及四个唐门弟子在后。
亦天航倒不是怕敌众我寡,丧命于此,而是那日酒醒后,听说了他对唐依雪做的那些荒唐事,因此有些没脸面对。
亦天航自从结识了邢宗良、刘卿元、余巳仁后,心性便有所转变,机缘巧合又与徐衍山、蒋威称兄道弟,相处了月余,性子已是大有改观,不再似一年前那等狠辣决绝。
这天剑门任秉平在后纵马狂追,见亦天航完全不理会他的好意,便已拿定了主意,若是追得上,亦天航归还流光剑倒还好说,若是不愿归还,便应了唐依雪之约,杀人取剑,天剑门的剑阵还未曾怕过谁。
本来天剑门此次入川,是想请上官律出面,通过刘卿元将流光剑索回,只是那上官律对此事不置可否,只说墓中之物,有缘者得之,言下之意已是颇为明显。
虽说事不成,但任秉平于古墓里阻止唐冠杰作恶,救了凌清霜,青城派欠他一个人情,青城派掌门凌毅君热情挽留,于是天剑门这一行人便在青城山小住了几日。
唐依雪得知天剑门入川寻剑,便偷上青城山,说服了任秉平一同截杀亦天航,唐依雪取命、任秉平得剑,但是这任秉平与亦天航无冤无仇,又不忍直接杀他,便有意示好,能不动手便拿到宝剑那自是最好不过。
亦天航、任秉平相距也不过二三十步距离,唐依雪马快,已是追上任秉平,说道:“任师兄可不要乱了主意,别忘了你已应允,要助我杀了此人。”
“唐师妹莫要担心,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任某必助你斩杀此人!”任秉平被唐依雪这一提醒,当即决定杀人取剑,唐门不可得罪。
唐依雪听后也未答话,便鞭笞胯下良驹,离亦天航是越来越近,只剩十余步距离,唐依雪挥手便掷暗器。
亦天航只听得身后嗖嗖的破空声,急忙俯身闪躲,那唐依雪根本就没瞄向他,而是直接打向亦天航胯下骏马,那马儿中镖吃痛难忍,竟是嘶鸣着直接将亦天航从马背上掀了下去。
亦天航翻身落地,急退到路边,顺手拔刀戒备。
唐依雪收缰勒马,只见其手按马背轻身跃起,双脚连点马鞍借力,空中一个转身便平稳落地,端的是飒爽英姿,飘飘然如天仙一般。
任秉平一行人纵马奔来,借着骏马冲刺直接挥剑砍向亦天航,却是被亦天航一一躲过,任秉平等人策马而回,跳下马来截住前路,唐门弟子也已赶到,一并将亦天航围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