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卿元这几人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几眼,又齐刷刷地细细打量起徐亦航来,虽然衣着破旧,但那身形却是八九分像,兜帽下的脸庞满是胡渣,但口鼻却是极似,说话的腔调仔细辨来,确是亦天航没错。
余巳仁方才便怀疑这徐亦航是熟人,此刻已是确信万分,回头看了眼邢宗良,却见邢宗良似是早就知晓了,便没好气地白了邢宗良一眼,责怪邢宗良瞒着,邢宗良懒得理他,只摆了摆手,示意不要暴露徐亦航的身份。
这几人确定眼前这落魄汉子便是亦天航,心中惊喜不已,数冉云瀚为最,便要奔过去相认,却被刘卿元一把抓住,廖玉衡心思缜密,只跟徐亦航使了使眼色,表明他已知晓,徐亦航也不做声,微笑回应。
上官律压根就不知道当年的亦天航并未死,此时只是感叹江湖英杰辈出,武林正道后继有人。
“孔头领,试药吧?”徐亦航说道。
“哼,你们想如何试便试,在下只要一个结果,不然无法跟众弟兄交待!”孔柏说道。
上官律一言不发,将手中那黑瓷瓶打了开来,里面果然盛的是药粉,略一看便向唐三意说道:“这位徐兄弟的提议,不知贵派可有意见?”
唐三意倒是痛快,直接回道:“既是从我门中弟子身上搜出来的东西,由其亲自试药倒也并无不妥,只是倘若这药粉并非毒药,那今日怀疑我唐门的江湖同道均要去雒城赔罪!”
唐三意性格大变,沉稳平和了不假,但可不代表任人欺负,方才他便一直配合上官律等人,实是审时度势随机应变而已。
“好,确应如此,今日无端猜忌贵派,若实是冤枉,在场众人确应赔罪。”上官律回道。
二人说罢,便要让那唐庚德试药,却又听徐亦航阻拦道:“前辈稍等,晚辈说的并不是这位唐门高徒,而是孔柏孔头领!”
“混账!这与在下有何干系?!别以为老子怕你!”孔柏大怒。
“方才这黑瓷瓶一直被上官前辈掌握,在场诸人均不知瓶中何物,为何孔头领便知晓里面装的是药粉?可别再提什么瓶子小巧的理由,你真当这江湖众豪杰任你哄骗!”徐亦航一改刚才柔和语气,严厉地说道。
“小子信口雌黄!真气煞我也!”孔柏大叫道。
“六年前你埋伏袭杀刘少侠,事后又怕被自家弟兄认出,便将那二十余条好汉灭口,是也不是?!近日你又听闻唐门欲与绝刀门和好,便又心生歹意,要挟张锅头服毒以为嫁祸,是也不是?!你到底为谁做事?可是北周镇武司?!”徐亦航连续发问,孔柏却是并未答话,只不屑的轻哼了一声,而这院中诸人却是对孔柏又起了疑心。
“徐兄弟无凭无据可不要冤枉好人,孔头领与我绝刀门相交十数年,老夫是信得过他的。”冉行舟突然说道。
“冉门主言之有理,但是众人可无端猜忌唐门下毒,那在下自然也可以怀疑孔头领,而且在下有理有据。”徐亦航哪有什么证据,只是因孔柏今日的表现,突然让他看明白了,这孔柏有问题,便想唬上一唬。
“当年刘少侠走马帮,知道其路线的只有绝刀门和马帮中的极少数人,而当夜去客栈引诱刘少侠的黑衣人身手不弱,纵观绝刀门和马帮,能在二十余条好汉围攻下,还能从刘少侠手里轻松逃脱的寥寥可数。而且与那黑衣人交过手的马帮汉子事后不到半年时间便陆续暴毙,这必是那黑衣人怕被人认出,杀人灭口!唯一的解释便是这黑衣人是你们中的熟人!”徐亦航娓娓道来,听得冉行舟面色阴晴不定,刘卿元却是信了八九成。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况且跟我又有何关系?!我怎会残害自家弟兄!”孔柏终于忍不住反驳道。
“六年前刘少侠走马帮时,你在何处?!”徐亦航质问道。
“老子自然是待在这德阳城内!”孔柏大喝道。
“六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对于旁人来说,自然是早就忘了当年的细节,但是对于死者亲近的人来说可未必,冉门主、刘副门主、冉少门主、马帮的弟兄们,你们仔细想想,当年刘少侠遇害前后,孔柏在哪?!”徐亦航在赌。
众人陷入了沉思,不多时冉云瀚首先开口说道:“当年义兄带队出发前,孔叔便已因病外出求医,但是义兄与我是孔叔看着长大的,孔叔绝不会下此狠手。”
“冉少门主倒是憨厚的很,外出求医?难道他不会假借求医之名却去了汉平郡做那杀人的勾当?!”徐亦航听冉云瀚所说,心中更有了底气,刘起峰出事前后,孔柏外出求医,哪会这么巧合?
“你满嘴胡言!”孔柏已是怒火中烧。
“孔头领稍安勿躁,在下还没说完,当年从汉平郡回来的那十余条马帮汉子,不到半年时间便陆续身亡,如此蹊跷的事,而你作为马帮首领却未有任何举措,你又作何解释?”徐亦航问道。
“这?生老病死各有天命,岂是我能管得了的?若是死一个人便要彻查死因,老子其不能成了那官府的仵作?!”孔柏已是满身冷汗。
“孔头领,那可是十余条健壮的汉子,半年内陆续死亡,这难道不该查?该查而不查,你还敢说你心中没鬼?!”徐亦航大声质问。
此言一出,冉行舟、刘卿元均暗自心想,当年马帮出现这么蹊跷的事,他二人竟然不知、被蒙在鼓里。
在场的几个马帮锅头与十几个马帮的汉子却是犯了嘀咕,当年十几位弟兄相继病死,众兄弟都猜测是被人所害,要求彻查,唯独头领一力隐瞒、佯装无事,此时想起却是反常的很。
“孔柏!徐兄弟所说,你作何解释?!”刘卿元听徐亦航说完,心中已是笃定这孔柏与六年前那事脱不开关系,想起爱子惨死,悲愤之余哪还顾得上说话的语气,直接喝问道。
“刘兄,连你也不信我?”孔柏被刘卿元一声喝吓了一跳,急忙回道。
唐门等人此时却是看上了热闹,唐冠杰乐滋滋地说道:“还想栽赃我唐门,没想他自己身上都不干净!”
徐亦航闻言看了看这小舅子,说道:“唐少门主可不要高兴太早,你唐门的这些人中有奸细,不然又怎会有今日这一出戏。”
“嗯?”唐冠杰也不傻,被徐亦航一点便透,确实,若是唐门无内奸,这张锅头又怎会死的如此恰到好处?
“唐少门主不要着急,先把孔柏这事弄清楚了,再找你唐门中的内鬼,你把人看好了便是。”徐亦航嘱咐道。
“嗯,小爷知道了。。。唉?小爷为何要听你的?”唐冠杰顺口答应,突然又反应了过来,心想:“自己为何要听这落魄汉子的,徐亦航,哼,这名竟然跟我姐夫同了俩字,唉?不对!这腔调?姐夫?!”
唐冠杰后知后觉,但总算猜出了徐亦航的身份,想起这一年来他陪唐依雪行走江湖吃的苦,心里瞬间又不爽了,嘴里叫嚷着“王八蛋、负心汉”,挽起袖子就要奔过去理论理论,却被徐亦航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
一年前亦天航处刑日时,唐冠杰并不知晓亦天航没死,后来他违逆唐万雄之意,与唐依雪私离雒城行走江湖,被唐万雄捉回去后好一顿家法伺候,差点没被打死,唐依雪于心不忍才跟他说了实情。
“哼,今日场合不对,小爷暂且放你一马。”唐冠杰自我安慰道,却全然忘了刚才被那凌冽的眼神吓了一哆嗦。
“贤弟,你倒是说句话,老夫也想听听你的解释。”冉行舟终于动摇了,盯着孔柏说道。
“门主,难道你也信了这个来历不明之人的一面之词?”孔柏一脸失望的神态。
“老夫对事不对人,这位徐兄弟所说句句在理,老夫自然要跟你核查清楚了。”冉行舟这等人物岂会被所谓的交情牵绊?在大是大非面前,他比谁都拎得清。
“这,在下当时并未多想,只以为那十几位弟兄是得病死的。”孔柏实在是找不理由搪塞,索性装傻充愣。
“头领,当年我等可是跟你提过的,那十几位弟兄死因蹊跷,是你力压此事,不让众弟兄外传的。”一马帮锅头说道。
“混账!”孔柏低头暗骂道,已是满头大汗。
徐亦航趁这机会唬道:“孔头领,当年你在汉平郡外伏杀刘少侠,想必是做贼心虚,走的急了,竟在那处落了东西,好巧不巧被我寻得。”
“什么?!”此时的孔柏心绪大乱,被质问的已是分不清虚实。
冉行舟对孔柏尚抱有一丝希望,正要开口再问,却见孔柏一拍木桌,竟借力跃起往人群外围掠去,这是要跑!
守在不远处的刘卿元早有戒备,飞身追赶拔刀便往空中斩去。
“卿元!留活口!”冉行舟急忙叮嘱。
刘卿元使的是绝刀九式中的击空式,肉眼可见一道刀气破空而去,正巧拦了孔柏的去路,孔柏于半空中无处躲避,只得拔出腰刀格挡,却是哀嚎一声摔到地上,竟是被擦身而过的刀气斩断了左臂。
这刘卿元精研绝刀九式数年,功力已是精进了不少,恐怕现在已与上官律并驾齐驱了。
在场一众豪杰见状惊讶无比,尽皆心想,孔柏好歹也是山字榜的高手,面对刘卿元这一刀竟然毫无招架之力,这便是天字榜一流高手的水准?这便是绝刀门的镇派绝学?自己与其相比简直是云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