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面相十五六七,白衣飘飘,宛若谪仙临尘,从浓雾当中走来。
超然气质让赵正立都为之暗淡。
四下空无,仅他跟远处的出尘白衣女子雾中对望。
赵正立很警惕,这地方太诡异,数百江湖人居然没一个到此,甚至连吵杂声都没听见,安静的离奇。
其次;这女子非凡超然,在她每迈一步,浓雾就淡一分,走出十步,白雾消散殆尽,视野清明。
赵正立下意识环顾四周,身处坳谷,两人之外再无第三者,让他诧异的是脚底下居然春意盎然,翠绿嫩草,百花绽放,如今才刚入早春,大地未完全复苏,这嫩草、百花从何而来?
此地处处透露着不真实,因为乌鹭圣殿周边是山地,绝壁。
此处却是坳谷。
赵正立警觉了又警觉,在思考何时不知不觉误入其中?
恍然间白衣女子已与他数步之遥,她头戴莲花冠,发配金银玉簪,翡翠琉璃珠帘步摇,肤如膏腴,双眸炯炯传神,玲珑俏鼻之下红唇微抿,白衣遮掩婀娜身姿隐现,她同样警惕着赵正立,吐气如兰;道:“阁下也是为圣殿而来?可知此地是何处?”
“你不是智灵?”
赵正立先是一愣,还以为对方是跟乌鹭圣殿有关的器灵,仙奴呢!搞半天他跟自己一样属于“外来者”,只是她为何能驱散连大宗师都无法驱散的迷雾呢?难不成是某位不出世的青春永驻老怪物?
两人在这春意似海的坳谷互相戒备。
最终;赵正立拗不过,率先自报家门:“在下庆国,青城山赵正立!敢问仙子何方人士?”
白衣女子慵懒理了理秀发,并未回答,自顾自打量眼前俊俏白脸道士:“你就是江湖上传的那个“疯子”、“人魔”?这白白净净的脸跟传闻凶神恶煞,青面獠牙也不吻合啊?”
“……”
赵正立第一从外人口中得知自己在江湖的模样,想过没什么好名声,却未料到如此另类,另外也从她语气判断年纪不大,道行不深,上年岁的老怪物沉浮极深,言谈举止哪儿能这般不加遮掩的轻飘?
他稳了稳心神接着追问:“这下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白衣女子古怪俏皮道:“长辈说江湖险恶,无可奉告!”
此话更确信同辈无疑,于是放开拘谨,认真打量对方。
这女子太完美了,尘世间的烟火气绝对养不出这等姿色,哪怕他见到美人榜第三的姬颜玉也不成如此感叹过,后者多少有丝俗尘气,而眼前这位居然完美到无可挑剔,甚至没滋生丝毫亵渎心思。
白衣女子被眼前俊俏道士盯的发毛,秀眉微皱,脸上泛起一抹不自然的红霞,张牙舞爪恐吓:“小毛贼,二流子,看够没有?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碾碎!”
赵正立不怒反笑,趣味道:“你大理国人?”
白衣女子下意识回答:“你囊个晓得勒……”随即反应过来赶忙纠正道:“你答错啰,我是庆国夔州嘀!”
赵正立忍不住笑了,川蜀南部跟大理接壤,语言多少有相似之处,这位“仙子”的口音明显属于滇南方向,没想到如此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居然还带口音!实属可爱的紧,于是不依不饶趣味追问:“我告诉了你名字,出于尊重礼貌,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名字?”
白衣女子顿了顿,好似在思考这个问题:“大方丈说了,在江湖上讲礼貌的都是骗子,所以你这二流子想诓骗我,对不对?”
纠正口音的大理女子远没刚刚可爱,不过赵正立觉察到这家伙脑子似乎也不灵光,果真应了那句“人无完人啊!”,如此绝世美人,居然脑子不好使……可惜,赵正立上下打量了白衣飘飘的倩影,又闪过一个拐卖念头;……似乎也很可行!
白衣女子漂亮眸子连翻白眼:“粗鄙,轻浮的斯文败类,妄想诓骗我!”
“……你怎么知道?”
赵正立大跌眼镜,被识破想法老脸一红,这女子该不会懂读心术吧?
她鄙夷了眼:“都写在脸上了,能看不出来?”
赵正立理亏,于是转移话题:“你进乌鹭圣殿了吗?”
如谪仙般出尘的女子白了他一眼,好似无语他会提出这种低智问题,不过还是软糯回应:“我能进圣殿,还用得着跟你在这儿废话?”
“……”
又被对方言语呛嘴,赵道长无语,似乎这家伙脑子不笨!
就在两人预要再次拌嘴时,整片山坳晃动。
“轰隆隆!”
山石崩塌,压倒成片花草林木,两人惶恐远遁,完全没搞清楚状况,只听见山坳脊梁深处传来疑似龙啸‘吼嗷!’,震耳欲聋,传遍八方,一条水桶粗的真气龙形巨物腾空,通身晶莹透亮,却又无比真实。
随着这条龙的腾空,山坳塌陷,土石崩塌,形成一面垂直绝壁,赵正立一愣,这绝壁怎如此熟悉?
“吼!”
透明气体化作的龙在山坳盘旋数圈,而后仰头咆哮一声,冲天而起,在九天之上化作一粒白色棋子,久久盘旋,被一股不可抗拒的神力吸纳离去。
整片山地的光泽莫名黯淡几分,草木也颓废打焉,好似抽走了七八分灵气。
“刚刚那是灵脉?”
赵正立吃惊的张大嘴巴,如果没错的话,刚刚那真气龙应该是此地龙脉!居然化作了白色棋子?还被人取走了?再次观望那垂直绝壁,他幡然醒悟,此绝崖不正是乌鹭圣殿出现的绝壁吗?只是两者一新一旧,眼前的绝壁远没经过岁月洗涤。
赵正立得出无法想象的结论: “难道说自己误打误撞进入另一时空,见证了绝崖的演变?”
一旁大理国的白衣女子早已看傻,软糯又不失可爱的嗓音感叹:“我的个娘野,这比大方丈摆的神话故事还要日白哟!”
赵正立没有笑,也来不及笑,因为此空间地动山摇,随时都有碎裂的风险,反过神的白衣女子惊叫道“哎呀,地震啰,地震啰!我还没结婚嘞,不想死啊!”,嘴上叫的凶,身体却能轻巧调整平衡,以最微妙晃动与四周契合,这灵巧身法让赵正立一惊,远远望去她如同狂风中静立树梢的山雀,任凭狂风卷席,树枝飞舞,她却能御风静立。
“高手,绝对是个高手!”
赵正立前后对比,自己虽然也能稳住身形,不过摆动幅度却像个风中葫芦,左摇右晃,实在缺了点高手风范。
“咯嘣!”
这片空间如同泡沫一般爆碎,两人只感觉眼前一花,随后映入眼帘是一排长长石阶,在白雾当中通向半空,看不清尽头,也看不见其他,除了石阶,便是茫茫白雾,犹如身处云端的天梯。
两人愣在原地犹豫片刻,根据记载,“云雾台阶达九天,圣殿邀客在此间。”
石阶是通往乌鹭圣殿的第一法门。
只是就这么幸运进了乌鹭圣殿?然后进殿方可一子改国运,一子定江湖?这似乎简单了些?
恍惚了片刻,两人相视一眼,迈上第一步石阶。
“波”
脚步落下;两人脚下泛起黑白之气的涟漪,扩散迷雾四方,两人身形一晃,心中莫名被无形之力冲撞了一下。
“咻!”
台阶尽头方向飞来两粒黑白棋子,直挺挺落在两人脚踝“申脉”,两人行动顿时严重受阻,湿凉之气由脚底直达心肺。
两人不得不暂缓登台阶,大理白衣女子绵细柔软的语调叹了口气:“就晓得不简单!黏我脚上干啥子?”
两人同站一根石阶,相隔一步之遥,赵正立隐隐能嗅到一股香风,他眼神习惯性的从胸脯扫过,不料被对方目光当场“抓获”,绝美面容虽有不悦,但香腮早已红晕,微怒的抬起玉臂伸出两指恐吓:“再看真把你眼珠挖了。”
赵正立干咳两声转移矛盾:“人体七百余个穴位,为十四经穴、奇穴,与不定穴,其中十四经穴跟任督二脉的腧穴共计常规三百六十一道,想必这一趟登台阶是要被黑白棋子贴满全身三百六十一个穴位了!”
白衣女子扑闪着漂亮大眼询问:“你怎么知道?”
她嘴上在说,脚却已经迈上第二块石阶,脚底黑白气浪再现,似水波一般涟漪扩散,她心中微颤,撞击心口的无形之力加重了几分,白雾尽头的台阶方向再飞一粒棋子,落在她膝盖下方“足三里穴”,那只腿不受控制的略微无力,她“哎呀”一声,调整力道站稳。
赵正立也紧随跟上,而后一口气接连踏上五六块台阶,黑白气浪涟漪似波,心口被撞击的无力之力愈加愈重,尽头飞来的棋子也像膏药一般牢固贴在五六个穴位之上。
此刻的白衣女子也却信了赵正立的推测,望着白衣飘飘的衣裙上五六粒黑白棋子喃喃道:“还真是,若三百六一个穴位被贴满,岂不成了“棋人桩”?密密麻麻的难看死了,若是能进圣殿也算值得。”
“……”
赵道长没搭话。
她主动寻问:“喂,二流子,贴完三百六一颗棋子,咱们就能进圣殿吗?”
赵正立逮准机会,不死心追问:“你告诉我你名字,自然告诉你其中曲折!”
她大眼转动想了想,觉得不亏,糯声细语道:“高美丽!”
说完,她嘴角不自觉的闪过一抹奸诈微笑。
赵正立自是没察觉,他在想这名字怎么耳熟的紧?反复思索才想起数月前看的“美人榜”,排行第七美人正是叫“高美丽”,好像是大理高相国孙女。
赵道长又细细打量近在咫尺的美人,如此绝艳居然排行第七,这长乐馆的美人榜是不是水平有问题?
屡次三番被肆无忌惮端详,白衣女子也从极度不悦慢慢转变轻微不适,当然也不排除这个赵二流子长的好看,很难让她升起厌恶感,毕竟谁都喜欢美好的事物,美男、美女也是如此。
若是俊俏的赵道长得知她心中想法,不知会不会更肆无忌惮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