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秦昭!”
秦烈抱着秦昭,一如长者,一如往昔。他那厚重而又满含急切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着。
秦昭呢。对这一切一无所知,一无所觉。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脑海中是一副副重叠画面,耳边是一段段飘渺嘈杂的音节。
他的眼睛一片浑浊! 他的四肢僵硬如铁!他的周身冷若冰霜!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身在何处,他近乎痴傻,无知无觉。
秦烈的手掌上升腾起一股热流,他一皱眉,向着徐胜的周身大穴拍去,同时面色凝重,口中念念有词。一股看不见,但是却真实存在,可以被感知到的力量,自他的身体向着秦昭“流去”。
少时,那股力量就秦昭包裹其中,静静“流动”着,轻轻“起伏”,引起空间的微小震荡。
“秦昭,我的孩子,快些醒来吧,大家都等着你呢。整个家族都在看着你,老祖需要你,秦家的振兴也需要你,你忘了你曾发过誓吗?”秦烈的声音一点点地改变,越来越魔性,到最后几乎辨不出是人音。
然而,在这一切的影响之下,秦昭的情况却更加恶化。他四肢由坚硬变得瘫软下垂,浑浊的眼神越发的失去神采。
“废了”
努力了许久,秦烈长长地收了一口气,敛去内劲,摇了摇头。
“主上,这可如何是好?”黑衣人在一侧恭敬地问道。
“无碍,傻子不是更好控制吗?他的气息还算平稳,生机也还算浓郁,一时半刻死不了的。”秦烈咧嘴一笑,低语:“我早就想让他变成白痴了,无奈他的精神力太过古怪,竟然让秦英都殒命了。我只得采用‘秘法’,从外部施加影响,赋予他秦昭的身份,掩盖了他过往的记忆。不过现在不需要了,那怕他不是秦昭,也毫不影响我汲取他那满含力量的血肉。”
秦烈舔了舔嘴唇,扫了一眼黑衣人,说道:“将秦昭不,将这个可怜虫带下去,就关在他原先的住所,严禁他人出入。以后每十天,不,每五天取一次血。”
“可是”黑衣人似有所顾虑,犹豫地说道:“那样的话,他的身体会不会承受不住?如果他死了,那股主上所渴望的力量也是否会一同消散?”
“所以,不要让他死。”秦烈望着黑衣人,笑着说:“多给他吃些补药,如果他不愿意吃,那就强行灌下去。在我没有到达大能之境前,他可一定不能死。”
“是”
黑衣人叩首退走。
秦烈望着空荡的屋子,自顾自地说道:“如果我到了大能之境,可以考虑直接将他炼成一炉丹药,物尽其用,决不能有半点浪费。”
他说着话,嘴角抽动,目光中满是贪婪,活像一只野兽!他坚信自己成为大能之后,可以禁得住秦昭体内庞大的力量,甚至能更进一步化为己用!
秦昭被带走之后,日子可以想象,已经远无法用“悲惨”之类的词语形容。
简直是,灭绝人性!
为了防止他乱动、不听话,黑衣人将他吊起,每天像喂牲口一样,强行将大补滋养之物塞入他的口中,用棍子捅入他的肠胃。然后,每五日一次,用尖锐的刀子在他身上任一处,重重地划下,放出一大碗鲜血。
有时候,伤口太小,血没流到一碗就止住了,黑衣人会像变态一样,把勉强愈合的伤口再度挑开,让血继续“滴滴答答”地落下;有时候,伤口过大,血流得止不住了,黑衣人会将带有强烈刺激性的金疮药,狠狠地按在伤口上。
那样剧烈地疼痛,纵然是已经丧失了神智,痴傻之际的秦昭也无法忍受。他时常会发出凄惨的叫声,如同被宰杀的小猪一般嘶吼。
秦昭现在的处境,和猪不能说不像,甚至更为可悲。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已经傻了,只有痛觉,没了屈辱感。
很久没见到秦昭,也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消息,秦灵儿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再加上贴身丫鬟的离奇消失,还有族长突然下达的禁令,她不免生发出些不好的猜想。
好几日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秦灵儿终于是下定了决心,来到了秦昭的住所。
大门紧闭,门口有些枯枝残叶,显然久未有人打理清扫。看到这般,秦灵儿的心不由得一紧,犹豫了片刻,还是用力推开了大门。
不知为何,就在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她就觉得一股恶寒直冲面门。她咬着牙,到了厅堂前,轻轻叩打着。
“秦昭”她小心喊道,却无人应答。
“秦昭”她的声音大了些,仍旧无人回应。
“秦昭!”秦灵儿急了,几乎是带这哭腔吼出的。不过,依然没有其他声音应和。
她用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打不开紧闭的房门,无奈之下,走近了偏房。
“这味道!”秦灵儿感觉有些不适,一股子腥气从窗户缝里散出,她连忙捂住鼻子,思量了少许时候,从头上拽下了簪子,“嚓”的一声,捅破了窗户纸。
她贴近了眼睛往里看。只一眼,心神俱裂,差点背过气!
秦昭被吊着,像死了一样,一动不动,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他的身上满是伤痕,衣服都破成片儿了,其上还有着斑斑血迹!
这一切,让秦灵儿无法接受,她的心神瞬间失守,大脑随之乱成一团。
“啊——!”
她发出惨叫,原本灵气十足、俊美异常的脸庞,突然就失去了光彩。她嚎叫着,奋力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发疯一样向外冲去。
疯了!
她真的疯了!
心理防线瞬间坍塌!
生于世家豪门,备受荣宠的娇嫩小姐,何曾见过这般景象?何曾受过这般惊吓?
秦灵儿渐渐地跑远了,幽闭的房间内无人看到,那半死不活的秦昭微微动了一下。然后,一滴眼泪落在了地板上,混入血液中,分毫不显。
秦家的小姐突然疯了!
这个消息纵然封锁的很好,还是在有限的范围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程家先是表达了惋惜,继而拍板:就算是傻子,也还是程家未过门的媳妇儿。
对程家而言,是不是疯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疯子可是秦家的嫡系。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借助联姻攀上秦家的大腿,娶一个疯子,反倒是能更好的表达忠心,何乐而不为?
于是,婚典照旧,如期举行。
按照常例,婚礼是在男方家操办的,但是秦家可不是一般家族。为了彰显威仪,秦烈霸道地将婚礼安排在了“赤霄郡”,宴请关东各路豪门。
秦家到底是千年世家,如今虽然颓废,却也依然把控着辽州八成地盘;至于程家,割取灵州三分,虽不能为诸侯,也算是一方豪强。
两家的婚宴,更像是一场关于权力的作秀,排场自是不用多说。
那一日,只见张灯结彩,钟鼓齐鸣,宾客云集,车水马龙。
两家高调地向世人宣布:自此,秦程两家就是战略上的盟友,共为进退。
新娘披着红盖头,一步步地走向正台。没有人看到,在那盖头之下,是一张灵气全无,痴傻呆滞的脸庞。
秦烈早已在暗中掌控住了秦灵儿的行动。现在人们眼中的新娘,只是一架木偶傀儡,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在这场婚礼中,还有一位特殊的宾客,被安置在一个角落里,罩着宽大的袍子,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是秦昭!
秦烈出于一种扭曲的心理,要让秦昭亲眼看到中意的女人嫁给别人。虽然,从理智上讲,这一切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但秦烈偏偏做了。如此这般,他觉得很爽。
不知为什么,虽然毫无根据,秦烈就是觉得秦灵儿的失常与秦昭脱不了关系。
“小杂种,等这次过后,我就烹杀了你。”秦烈在心里恶狠狠地道。
秦昭的血快被他放干了,他距离那大能无碍境也只差临门一脚。只要再进一步,他就要将秦昭整个炼化,尝试着去占据那浩瀚如海的全部力量。
虽然很危险,但他乐意去试。
不出意外,秦昭,命不久矣!
“一叩首,敬天地。”
司仪的声音高昂雄浑,响彻云外,恨不能揭开屋瓦,直上云霄。
秦灵儿木讷僵硬,与面前那个并不相识的男子同时低首。
“二叩首,拜高堂。”
秦灵儿扭转身子,对着秦烈深深叩拜。
“三叩首,夫妻同。”
秦灵儿与那个即将成为他丈夫的男人相对站立,缓缓弯下了腰
“不要!”
谁?
谁在反对?!
谁敢反对?!
所有人应声看去,只见从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慢慢地站起了一个罩着长袍消瘦的身影。
“他是谁?”众人皆万分疑惑,交头接耳。
“秦昭,你敢!”
秦烈一拍椅子,登时站起,怒目而视,威严自生。不知为何,就在一瞬间,他竟隐隐觉得有些胆颤!
“秦昭?不,我是徐胜。”那身影扯下袍子,一张阴沉至极的脸上,挂着瘆人的血光。
那血光,秦烈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