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锻打了多少下,这薛姓铁匠掌心缠绕的纱布已然渗出鲜血,两块合金逐渐被打成一块,刀胚逐渐成型。
林溪雪知道后续便是枯燥的精细调整和磨刀开刃了,她也没什么耐心继续观摩。
她决定先去书肆看看有没有记载草药相关的书籍。
只是这铁匠向造像求取那所谓的“天火”的手段,实在是让她有些心惊。
原以为只是市井中一个普通的铁匠,没想到暗地里,竟然也会使用这种诡异的手段。
她觉得自己如果沾到了那无物不焚的青色火焰,就算不死也得蜕层皮。
毕竟那是能在几个呼吸间将泥制的坩埚烧红的火焰,她无法想象这得有多高的温度。
看来往后即便是看似普通的凡人,也绝不能掉以轻心了,谁知道这些人都供奉了些什么怪东西。
一个不小心,只怕就要阴沟里翻船。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火焰原本的用途显然并非是对敌,毕竟又是沐浴更衣,又是烧香跪拜,实战中早被人一刀砍了。
只是,这铁匠那造像为老君爷前世神话故事中,倒也有个很让林溪雪熟悉的神仙,也叫太上老君。
两者之间,是否存在什么联系呢?
唉,信息量不足还真是愁人,她到现在还捉摸不透这个世界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不过,既然这铁匠也会用这种诡异的神通,那他能否看见我身上的黑色羽衣呢?
等会回去取刀之时,还是得问问他。
思考间,她便已来到了城内最大的一间书肆门前。
不过书肆中的顾客和掌柜见她一个女子前来,无不面露怪异神情,那是一种鄙夷中还带着些嘲弄的眼神。
毕竟,古代认字的人就不多,认字的女子就更是凤毛麟角。
但她全然不在意众人的反应,不卑不亢的走入书肆。身高虽然低了一众男子一头,但清冷的气质却可欺霜傲雪。
她扬起了头,神识扫过便找到了自己需要的草木志。
其实以她的记忆力,她完全可以直接用神识在几个呼吸间把这本书全部记下来,但现在也不差这点钱,就别做这么丢人的事了。
毕竟这草木志也是作者一点点搜集整理的资料,特别是古代信息交流不发达,这种工作就更难做了。
付了钱,买了草木志之后,她向掌柜的打探道:“掌柜可知城隍庙在何处?”
“城北,你沿着城中十字街一路往北走,就看到了。”
果然是在城北,看来昨夜那诡异的抬棺队伍,真的有可能是城隍老爷派来收灵的。
我这岂不是阳错阴差之下,闹出来一个大乌龙
“多谢。”林溪雪拱手,用有些冰冷的声音道谢后,便快步离开书肆。
身后书肆内,一名身着如意凌云暗花纱圆领袍服的年轻书生“唰”的一下展开了折扇,扇了扇风,感慨道:“我们信梁城竟何时出了如此风骨的女子!”
周围几名书生如众星拱月般将这他簇拥在中间,调笑道:“顾少爷这回又要动真情了?”
“荒唐,什么叫又,每一个姑娘我那都是投入了真情的!”他合起折扇,轻轻点了点脖子,惋惜道:“只可惜不知这姑娘家住何处。”
“只要顾少爷您想,难不成还有查不到的人?”
“你懂什么,我这是君子好逑,又不是缉拿要犯,要用真心换真情,懂吗?”
顾姓书生用折扇敲了敲说话者的脑袋,正色“教育”道。
“顾少爷,这姑娘方才打探城隍庙,显然是不日便要前去拜访,何不提前在城隍庙门口等着,想必一定能再次相逢。”另一名书生在一旁出谋划策。
“好主意!过些日子来我家领赏!”他又用折扇点了点赞同者的肩。
这群人哪里知道,他们这一番对话被林溪雪听了个清清楚楚。
林溪雪甚至都懒得冷笑,心想这群玩世不恭的公子哥最好别来沾边。否则,自己不介意让他们感受一下什么叫生死之间的大恐怖。
虽然她对这个世道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对一切事物都淡漠了,但这不代表她脾气很好。
离开书肆,她直接向药铺走去,在路上便用神识读完了草木志,知道了那大巫祝所用的各种草药究竟是什么。
在药铺抓了药,她便准备回铁匠铺看看进展。
刚准备出药铺门,便有几个高大的身影冲进来,林溪雪不得不向一旁避让。
定睛一看,原来是云州府的差人,和昨晚那些差人的服装一样。
为首的差人进门便四处张望,向药铺伙计喝道:“百里先生呢?”
“先生他还在里屋休息,几位官爷如果需要问诊,可以下午再来,先生年事已高,需要休息。”
“别下午了,我们现在务必要请到百里先生,今天一早,停灵司魏大人和几名兄弟不知道为什么,突发恶疾,现在人已经不行了,都等着百里先生救命呢!”
林溪雪看似乖巧地站在一旁,但心中想的却是,停灵司魏大人,莫不就是昨夜处理行尸的那位?
若真是处理行尸的那位,那会不会他这怪病和行尸之间有什么联系?
她决定继续在一旁看戏。
那年轻伙计面露为难之色,道:“先生这些日子免费为城外流民义诊,积劳成疾,眼下只怕”
“一玄咳咳咳还记得我收你的第一天咳咳是怎么教你的!”
伙计的话还没说完,便被药铺后堂传来有些虚弱的斥责声打断。
林溪雪猜想这声音的主人,大概便是这名为“一玄”的伙计口中的百里先生了。
“先生,可是你现在”一玄争辩道。
“咳咳我让你背,第一天你入门我教你了什么。”
“是凡大医治病,必当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誓愿普救含灵之苦”一玄的声音听上去很是委屈。
“还有呢!”
“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今晚将这些话抄写一千遍!”百里先生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透着一股无可置疑的威严。
百里先生合着里衣,扶着墙慢吞吞的走出来,向一众差人略施一礼,道:“老朽授徒无方,让各位见笑了,我这便打点一番,前去诊治。”
林溪雪望了望这百里先生,花白的头发枯槁且凌乱,两眼周围已经是乌黑一圈,也不知多久没有休息好了。
这种状况下,还坚持外出诊病,若他真的只是为了治病救人,没什么私心,的确是让人十分敬佩。
可是,这个世道是什么状态林溪雪早就亲身体验过了。
这世道还真能有这种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圣人不成?
林溪雪有些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