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宴游便要被四面八方倾泻而下的夺灵壤淋个正着,但其中一名太监所持的竹筒的推杆却偏偏在此时卡住,难以推动分毫。
原本密不透风的水幕,此刻突然破开一个口子。
宴游见状,当即挥舞着满是粘液的触手向这名太监抽打而去,只一个眨眼的功夫,便将这名太监打飞,狠狠地砸在红墙之上。
青灰瓦砾混合着红白碎屑飞溅,不少太监见状登时吓得魂飞天外,阵脚大乱,整个水幕顷刻间便被破开。
林溪雪望向皇帝,见他并不惊慌,心下微定,明白这是皇帝依她所言的围师必阙之计,故意露出破绽,放宴游逃离,好找出其真正的老巢所在。
但这宴游却如同失心疯了一般,也并不逃离,反倒是将数条钢鞭般的触手绞合做一股,化作锥状,直扑皇帝的面门而来。
林溪雪一步迈出,挡在皇帝身前,反手从虚空中抽出分光断夜,身形一旋,凌空斩落。
“铮!”
刀刃和触手交击的瞬间,竟是荡出金铁之音,强烈的反震之力更是让她手中横刀隐有脱手之势。
她连忙运转雷体,指尖闪过几道黑红色的雷弧后,这才握稳刀身。
宴游的脸已经看不出人形,但显然也是对林溪雪突然挡在皇帝身前的行为感到困惑,浑浊的眼球满是不解。
林溪雪不露声色,但心中也是大感棘手,这看似柔软的触手的坚韧程度,实在是远超自己想象。
况且这一击,还是宴游已然被夺灵壤暗伤后的威力,若宴游全盛状态之下出手,只怕自己也得全力施为才能接下。
便在她格开宴游一击的功夫,皇帝自然也并未闲在原地,怀中一枚刻有金龙的大印迎风便涨,眨眼间便已至庭院假山大小。
大印之上的五爪金龙如同活过来了一般,龙吟之声咆哮四野,闻声之人无不心声跪服之意。
狂暴龙威携着假山大小的金印,对着宴游当头砸将下去。
宴游数条触手都和林溪雪僵持,眼见这金印已是不可力敌,当即收回触手,朝宫外逃窜而去。
然而此刻宫内禁军已然集结,背上背着的竹筒水枪再一次向宴游泼洒而去。
宴游直接以触手破开宫墙,卷起数块巨大的瓦砾,如蛋壳般护住周身,挡住了四周水幕,飞也似的在宫中左冲右突。
林溪雪微微躬身蓄势,一手持刀鞘,一手握刀柄,黑红色雷弧的雷弧从周身逸散,便连她脚边的草木土石也呈现出衰退灾病之象,渐渐发白。
下一刻,她便如一道黑红色的雷弧掠过空间,环形的刀光斩过“蛋壳”,青色的火花飞溅,仿佛要将飞扬的尘埃一并点燃。
这一刀,不但斩开了宴游的“蛋壳”,更将其中的宴游也斩做两截。
青色的火焰在断面烧灼,沥青般的粘液哔哔啵啵地滴落在地面之上。
可宴游虽断做两截,生命力却不减分毫,有头的半边身子扭动了几下,便钻入了土层之下。
而另外半边无头的身子,却是反过来缠向林溪雪,她挽了个刀花,欲将这触手挑飞,但这触手却不可思议地凌空转向,如毒蛇般顺着刀身缠上了她的胳膊。
触手接触到她手腕的瞬间,其中一根触手却忽然如花苞般绽开,露出其中锋锐的毒针,这毒针便如同花苞中的花蕊一般。
这根绽开的触手如毒蛇一般,先是将“脖子”向后一引,再猛地向前一突,便欲将毒针刺入她的手臂。
林溪雪虽然早有防备,但却也未曾料到这触手可以凌空转向,眼见这毒针便要刺入手臂,也不知仅凭雷体运转能否扛得住,心下不由得一紧。
然而她随紧张了瞬间,但却也不曾慌乱,神念微动,无形之火于虚空中引燃,这触手瞬间蜷缩成一团,在地上扑腾了几下,便化为了飞灰。
她掸了掸袖口,微微皱眉,张开神识,再度锁定只剩半截身子的宴游,提刀追迹而去。
只是这宴游虽然少了半边身子,但速度竟是丝毫未减,即便她使出全力,却也难以缩短二人的距离。
二人这般一追一逃,眨眼间便已离开皇宫,进入闹市区。宴游以触手和附足在地下穿行,此刻速度还未曾受到什么影响。
但林溪雪本就需在房屋之间辗转腾挪,来回穿行,加之街道上人头攒动,她便更加不敢全力催动雷体,速度大减,眼见便要被宴游甩开。
“啧”林溪雪不由得有些烦闷,闭上眼睛,持刀的左手拇指一推,分光断夜出鞘半分,随即收回。
与此同时,宴游正如同在土壤中游泳一般,用残存的三根触手将土壤向两侧拨开。下一刻,其中的两根触手,悄无声息被截断。
他一时间顾不得惊恐,拼了命地用仅存的最后一根触手划开土层,继续逃窜。
但毕竟只剩最后一根触手,速度只剩下原本的三分之一还不到,原本拉开的距离开始快速缩短,林溪雪毫不费力的便追上了宴游。
不过,她倒也并未直接刺破土层,将宴游揪出来,毕竟她的目的便是要揪出宴游隐藏的老巢究竟在哪里。
很快,宴游便逃窜了一处,让林溪雪颇为熟悉的地方——诚王园林。
见到这熟悉的园林,林溪雪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心想莫非这宴游的老巢便在这园林之中?
可自己此前已然用神识探查过这园林内外,并未见到什么可疑所在。
莫非是这宴游的巢穴挖在地底极深之处,避开了自己神识地探查?
然而便在林溪雪猜测之际,宴游却突然从地底上浮,而后从荷花池中钻了出来,狠狠地摔在了荷花池上方的石桥桥面上。
他在石桥上扑腾了几下,极为勉强地扭了扭身体,幻化出人形。
然而他周身的触手已然被林溪雪切掉了大半,此刻即便强行恢复人身,躯体也是残缺不全。
腰部以下已然是彻底没了踪影,而腰部以上也只剩下了一边肩膀,一条胳膊。
林溪雪隐匿于暗处,默默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思急转,但一时间实在是不理解宴游此举究竟有什么目的。
毕竟全身上下被自己斩掉了大半,若是维持蛞蝓形态还可以活动,现在重新幻化为人形,根本就是只能爬着走。
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溪雪微微咬唇,将手中的分光断夜握得更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