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琼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褚彦自然有所感应,虽长琼与长慧并未开口交流,但他大致能猜测到两人在说什么。
对此他并未在意,只在长琼再度将惊讶的目光望过来时,微微颔首,喊了一句,“长琼师姐。”
褚彦神色坦然,长琼被他撞破自己正盯着他看,也不尴尬,咧开嘴角,说道:“没想到师弟还有这样的缘分。”
这谁又能想得到呢?
放在半年以前,褚彦做梦也想象不到,自己还会与魔道有这样的不解之缘。
可如今时间久了,他早已习惯这“缘分”,甚至旁人再提起,他心底也不会再出现一丝一毫抵触。
似乎就连他自己,也与魔道那些教主、门主一样,默认了他在虞曦身边的这一重身份。
想到这里,褚彦侧头往甲板上看去。
虞曦正站立在船头甲板,麻衣长老与墨蛟分别守候在她身后左右两侧。一片电闪雷鸣中,她的身影纤细,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指引着天上、海中的妖兽们,朝着正确方向前进。
就这么注视着虞曦的背影,褚彦心头涌现出几分骄傲与自豪。
他恍惚想起曾经在梦中所见的虞曦,那是使用梦魂香以后看到的画面。
那时被挖去筋骨,毫无生机的虞曦,与现在挺拔而立,号令上千妖兽的虞曦,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不敢再回想梦中的场景,望着不远处甲板上那抹鲜活的紫色,他长长舒了一口气。
还是如今这样好。
如今生气勃勃的样子,真好。
虞曦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她知道望着自己背影的人是褚彦,似乎他的目光和别人有所不同,带着股不一样的温度,她一下就能辨别出。
告知炎灼等各族族长接下来前行的路线后,虞曦回过身,目光与褚彦看过来的视线撞上,微微弯起嘴角。
褚彦就站在船舱大门旁。
雷光闪烁间,他看到他注视着的人回过身,朝他笑了一下。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船太颠簸,又或许是不断的电闪雷鸣晃花了眼,他竟觉得眼前开始朦胧。
虞曦的身影仿佛从一道变成了两道,接着又变成无数道……
方才还在前行的船,仿佛开始后退。
不,不是船在后退,而是他在后退……
原本仅有几步之遥的紫色身影,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分离挣扎着抬起手,想要向前够去,却终究什么也没有够到……
“褚彦?”
虞曦看见褚彦脚下打了个晃,身体向后仰了一下,正欲上前,就见他飞快地抬起手抓住身旁门框,站直了身。
动作之敏捷,一点也不像是刚刚差点摔倒的样子。
“我没事。”褚彦开口,又多解释了一句:“方才刚好灵舟打了个晃,我没站稳。”
虞曦无暇分出太多心神,听他这么说,便收回目光,回身继续望向前方,全神贯注地感知接下来要走的路线。
在她身后,望着她背影的人,目光闪烁。
很快收回视线,退回船舱。
此时麓霞峰师姐弟三人都位于船舱内。
他们正在商议等下进入雷光飓风的包围圈后,如何尽快锁定师父的位置,又如何保住师父神魂气血不散。
有弟子令的指引,找到师父不难,难的是如何保住师父的性命。
毕竟依照长易的说法,师父已经心存死志,使用了燃烧神魂与气血的秘法。
“我这还有几颗上品护心丹。”长慧眉头紧皱,“但师父境界高深,上品护心丹怕是对他也起不到太大作用,最多拖个两三日时光。”
长琼外出游历已久,身上的灵草丹药早就消耗一空,没剩下什么东西。
长易倒是从伏蛰传承中得到不少宝物,他在其中找了找,有不少作用于神魂的灵草、丹药。
“应当能稳住师父神魂不散,再不济这里还要一块定魂石,可以将师父溃散的神魂暂时封于其中。”但这也只能保住神魂,消散的气血却毫无办法。
伏蛰洞府中可没有这种东西,毕竟他老人家早就舍了肉身,专修神魂。
长易叹了一口气,感慨道:“要是有寒玉参就好了,据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效,只要师父还剩一口气在,就能救活。”
寒玉参……
长慧心思一动,“听闻宗内曾有一株悉心栽培多年的寒玉参。”
不过是栽种在宗主那一脉的药田里。
别说宗主不可能将参拿出来,就算能,他们此时也赶不及从那么远取来。
褚彦静静站在一旁,听着三人交流,并未开口。
只在他们提及寒玉参时,眼底划过一抹异样。
不像是惊讶,倒像是在说,“算是你们有点眼光。”
只是此时,船舱内的麓霞峰师姐弟三人正在为师父的事苦恼,并未留意他的神色。
避开雷击威力最重的地带,队伍行进的轻松了不少。
方才由离月水母族长带领的队伍,也多了些时间喘息。
若接下来的路程顺利,不出三个时辰,他们便能抵达外圈这层飓风惊雷的包围圈内。
“麻衣,本座交给你一项任务。”虞曦对麻衣长老说道。
麻衣长老立即挺直脊背,满面认真地应道:“属下定竭力完成,尊上请讲!”
“若遇到道明老贼,竭尽全力让他显露真身,无法遮掩身份。”这便是虞曦交给麻衣长老的任务。
麻衣长老闻言双眼骤亮。
这不就是去揭道明老贼的遮羞布吗?
真是个绝妙的任务!
光是想想,他就已经心血沸腾!
…
应是正午时分,雷光之外天色大亮。
队伍穿梭在雷光间,积厚的云层间偶有缝隙,阳光倾洒下来,正好照在灵舟船头。
虞曦眯起眼。
距离中心点越来越近,她的感知也随之越来越清晰。
现在她已经能够确定,那一直呼唤着她的东西,就是被飓风惊雷环绕在中心的圆珠。
也正是它,此刻在识海内不断指引自己,正确的方向。
离得越近,虞曦便越能感受到它传来的痛苦。
它仿若置身牢笼。
正在不停的呼唤她,快些将它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