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甄一声“晏姑娘”后,凌天放竟睁开眼来,死死瞪着许舒。
许舒也冷冷瞪着凌天放,“姓凌的,若不是我拼死相救,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你还瞪我?”
这次,他故意用了女声。
他并没训练很多次,但卓越的学习能力,让他很容易就掌握了变声技巧。
虽然,未必就和晏紫的声音很像,但突兀的女声,恰到好处地表达了他激动的情绪。
钟甄,花袍老者,背剑中年都没觉得异常。
唯独,凌天放一听,胸膛剧烈起伏,哇哇吐血。
钟甄赶忙运指,再封住凌天放数处要穴,“凌老,你伤势很重,即便已经服下秘药,也不是一两日就能康复的,千万不要动气。”
钟甄安抚完凌天放,便问许舒道,“晏姑娘,说说当时的情况。”
钟甄急需掌握情况,他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么大好的局面,怎么就突然崩盘。
许舒道,“进入石屋之前的事,我相信曹老和蒋大哥一定都说了,我就从进入石屋后开始说吧。”
钟甄点点头,许舒道,“进入石屋后,我就听见小公子和凌天放在谈什么几成,后来才知道是为了和园的利润分配。”
说话之际,许舒朝和园方向瞅了一眼。
钟甄摆手,“无妨,此地安静,那边我暂时叫停了,大家都在休整。”
许舒接着道,“然后我就报说知道隗明堂大仇家的下落,小公子很感兴趣,同意让利到五成。
凌天放也很满意,本来谈的很好。小公子那边忽然来人送了两张画过来,问我那张画上的人,属于他们仇家的团伙,我看了看说两张都是。”
说着,许舒掏出两张艳图,快速在钟甄面前过了一眼,尔后面露羞涩地收起画作。
他拿的两张画,正是当时挟持小公子时,抢夺来的。
彼时,他就已经想到要用这些画作搅浑水,只是没想到凌天放居然活着回来了。
此刻,他向钟甄展现的正是晏紫和秦冰的两幅画。
至于画他画像的那幅,早就被他毁掉了。
钟甄皱眉道,“这么说,隗明堂的仇家就是你一直在那个团队?领头的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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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舒道,“大家都不知道他姓名,只听他自称风流俏郎君。”
一听这名号,钟甄越发不悦,冷声道,“如此轻浮的名号,想来必不是良善之辈。好了,你接着说。”
晏紫道,“我回答两张都是后,小公子大笑,说我说对了,足以证明我的确知晓内情。
紧接着,他便说了画上的两个女子,艳丽无匹,气质天成,说一旦抓捕了,要将此二女金贤给大光明皇帝。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忽然进来一人,导致一切风云突变。
那人是东海海盗白眉团伙的成员,穿一条花裤子,便以花裤子为绰号。
我今次乘坐吉祥号出海,白眉团伙也在吉祥号上,我和那花裤子照过面。
期间,花裤子还因为我,和那个风流俏郎君起过冲突。
所以,他对我印象深刻。更麻烦的是,那个花裤子有闻香识人的本事,一下戳破了我的身份。
至此,平和的局面彻底被打破。
小公子以为我是他仇家,立时翻脸。
不得已,我开枪打伤花裤子,花裤子刺伤凌天放。
我趁乱用枪抵住小公子脑袋,再后来的事,蒋大哥和曹老就冲进来了。”
钟甄微微皱眉,“你是怎么逃出来的?靠挟持小公子?”
许舒道,“怎么可能,当时我也以为拿住小公子就好了,没想到小公子的护卫们根本不管,直接攻过来,我对天放了一枪,子弹被弹飞开去,我这才知道小公子有能护体的宝物。”
待许舒说出了小公子有护体宝物,钟甄心中的阴影随之散去。便听许舒接道,“我松开小公子,才要逃跑,他眼睛放出幽光,我觉得很难受。就胡乱开枪,并到处点火。
想着便是死,也不能让敌人好过。哪知道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乱了,接着就有人冲了进来,一通乱斗,我定睛看去,便瞧见了风流俏郎君。
却是他率人杀到了,我不想和他有过多牵扯,再加上我变换了样子,他也没认出来我,我趁着混乱,逃了出去,在一个山洞隐蔽半个小时,待外面没动静了,这才赶回来。”
钟甄点点头,“晏姑娘,辛苦了,你先去歇息一下。”
许舒快步退下。
“曹老,蒋兄,你们怎么看?”
钟甄低声道。
花袍老者道,“不就是这么回事么?怎的,王孙怀疑那丫头说谎?不可能的!
那丫头有几分本事,我一清二楚,她没这个能力制造如此乱局。”
背剑中年点头,“我赞成曹老的意见。”
他和花袍老者,皆有隐忧。
他们也以为,整件事的乱子,就是因为小公子的人,认出了晏紫。
而晏紫又是他们引进去的,自然被小公子当作兴周会的人。
偏偏晏紫又是小公子眼中的仇家团伙中的成员。
如此,小公子自然认为兴周会和晏紫背后的团伙勾结在了一起。
这才翻的脸。
按二人的思路,再往上推导,症结便在于他们玩忽职守,放晏紫进入石屋。
正因有这样一番担忧,两人都有些心神不属,哪有心情判断许舒的口供真假。
何况,他二人也找不到丁点怀疑晏紫的理由。
钟甄盘算一通后,也没找到破绽,他固然怨恨花袍老者和背剑中年放晏紫进石屋。
但当下是用人之际,凌天放已经倒下了,再发落花袍老者和背剑中年,他将陷入无人可用的局面。
“王孙,该尽快决断了。隗明堂的畜生,可不是好相与的,肯定会大举报复的。”
忽地,许舒从林子后面转出来。
霎时,钟甄、花袍老者,背剑中年眼睛都直了。
凌天放因为视线角度的原因,只能看到钟甄三人的表情,却看不到许舒,急得眼珠在眶里乱转。
许舒原地转一圈,“王孙,是我啊。现在换装也是不得已,隗明堂的人真杀过来,我这副面目,安全一些。”
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罩袍,只是已去掉脸上的矫饰,换成了本来面目。
而他的本来面目,在钟甄等人眼中,也毫不违和。
因为,当时海上初见,他就是这副面目,结果被凌天放带头,误会他就是晏紫。
终于,许舒走到了凌天放视线所及处。
才看清这张脸,联想到小公子交给的那幅画作,凌天放又开始剧烈喘息,嘴角溢血。
“我看我还是找个清净地方待着吧,姓凌的一看我就来气,我再在这待会儿,他非气死不可。”
说着,许舒冲钟甄行了一礼,便待离开,东南方向,忽然传来呼啸声。
便听一声高呼,“隗明堂的贱种们杀过来了,后路也被截了,不想死的,杀啊!”
只见白眉从不远处高高跃起,舌绽春雷,吼声响彻和园。
霎时,和园之内,正休憩众人如宿鸟惊飞,纷纷朝钟甄围来。
许舒趁势隐入人潮,在地上抓一把石灰,在脸上擦了。
他忽然意识到,换上本来面目,未必就一定保险。
虽然,那幅才出炉的自画像,被他抢了过来,焉知隗明堂的画师不会画第二幅。
他没急着去找白眉会合,而是隐在人群中,静待机会。
钟甄心潮万千,做梦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但众目睽睽,他再不甘愿,也只能说上几句鼓劲的话。
下一瞬,隗明堂近三百人马已出现在眼前,列阵朝这边冲来。
钟甄一咬牙,下达了退入园区的命令。
这是唯一符合客观实际的命令,没有人质疑。
毕竟,园区内,还有大量的海兽存在,一枚枚源果源叶是一个个堡垒,一尊尊海兽,就是一条条护城河。
几乎众人才退入园区,隗明堂大军前锋已经杀到了。
身材胖大的恶头陀面色铁青,手中令箭一挥,用禾语高喝道,“为了明皇陛下,杀无赦!
万众瞩目之下,钟甄一马当先,杀向恶头陀。
他长剑所过,宛若灵蛇,几乎无人能挡一合。
恶头陀冷哼一声,大手一挥,一柄丈许长的禅杖,从两人肩头飞入他手中。
一百二十斤的熟铜禅杖,在他掌中轻如灯草,舞动如风,朝钟甄狂卷而去。
钟甄竟一路向西,始终吊着和恶头陀的距离。
两人追追逃逃,眼见已到和园门边,恶头陀怒喝道,“无胆鼠辈,便凭你也敢和隗明堂为敌。”
这回骂的却是周语,竟也字正腔圆。
他不再追进,生恐钟甄玩诱敌深入的把戏。
钟甄低声道,“尊者容禀,我有一言要说与小公子听。”
他终究还是不想舍弃和隗明堂的合作。
在他看来,今日的困局,完全是误会造成的。
只要解释开了,一切便能恢复如初。
即便小公子的条件苛刻些,即便小公子想要晏紫,他都能答应。
“鼠辈,还敢弄嘴,想和小公子面谈,先打赢本座再说。”
恶头陀恨毒了钟甄。
小公子被钟甄的人一掌击中胸口,五脏俱伤,服下数枚秘药,才勉强止住伤势,处于昏睡状态。
恶头陀深知,以小公子地位之尊贵,一旦苏醒,他罪责难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