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惊世的道韵冲霄而起,诸修寻常尽皆看去时,洞入他们眼帘之中的,便是一道清瘦的身形,手捏着剑诀蹈空步虚而起,漫天的雾霭雨幕在这一刹那间被生生割裂开来。
紧接着,层云翻卷着辟开了一条道路,一条由那清瘦的身形,直至通往那鬼面玄蛇立身所在之处。
一剑截云!
又或者说,这一刻,并非是那冲霄的剑气将层云割裂开来。
而是伴随着宋清溪斩出的这一剑,是随着道韵的洞照,先是层云的洞开,进而才是宋清溪脚踏着剑气天河而至。
而且在这一过程之中,伴随着宋清溪的身形走过了那条层云翻卷的路,伴随着层云所辟开的道路,每一步踏出的过程之中,都伴随着漫天层云的翻卷,有着罡风复返而至,灌涌入宋清溪身周所裹挟着的剑气长河之中。
乍一显照出来的时候,宋清溪的身周尤还是只有那一道微茫的剑光,但是只闪瞬间,当宋清溪一路抵至,漫天云罡之气尽皆灌涌而来的闪瞬间,忽地,宋清溪的剑气便从那极近微茫,倏忽抵至了某种磅礴如渊的惊世沛然!
唰——!
一切的变化被宋清溪在闪瞬间演化至了绝巅,这是宋清溪在失去了道果与本命法宝的如今,所能够动用的真正极限绝巅的剑道!
宋清溪与截云一脉的剑道法门的修持,毕生的义理与气韵,尽皆融会贯通在了这一剑之中。
尤其是当宋清溪自知着自己已经抵至了某种“绝境”里面。
连带着长久以来所饱受的接连不断的生死轮转,尤其是那死亡临近的切实感触对于神魂与心境的贯穿。
更是教宋清溪这融会贯通的一剑,真正饱含着杀念而几若蜕变升华一般,稍稍更上层楼。
于是,那凌厉的气机在一闪瞬间抵至绝巅之后,稳稳地跃出一线去,复又教那惊世的剑鸣声归于寂静,连带着那翻卷的云海似是凝固,那明光混同于风雨云雾。
大音希声,大象无形。
而这样的融入着宋清溪毕生义理与气韵的一剑,便这样在某种向死而生的决然之中,由寂静无声抵至剑鸣惊世复又抵至寂静无声,由气机孱弱变化成如渊磅礴复又变成含混莫测。
举重若轻与举轻若重的意蕴同一时间在她的身上流转。
电光石火之间,这满蕴着高道妙法之精气神的一剑,不知吸引去了多少人欣赏赞叹的目光。
只是诸修顾着欣赏赞叹。
但是对于鬼面玄蛇而言,这是真正死亡迎面抵至的一剑!
换做寻常时候,她都未必见得会是这样一剑的对手。
而此刻,鬼面玄蛇本就被白骨观主重伤,煞炁洪流的反复销蚀之下,一身的蛇鳞尽皆化作枯骨渣滓一般沙化与皲裂开来,此时间面对着这惊世的一剑,鬼面玄蛇进无可进,退无可退!
与此同时,侧旁处远远地煞炁与风雨纠缠而成的风暴之中,有着极尽于愤怒兼且凄厉的嘶吼声音传出。
“不——!”
那是玄龟大妖怒吼的声音,可是不等那同样愤怒兼且凄厉的震动传递到宋清溪这里来的时候,远远地再看去时,那风暴漩涡之中,一十二道金丹炼尸悬照,手中煞白幡旗摇晃,森森白骨鬼蜮交织与共鸣,将一切震动尽皆遮掩了去。
而也正此时,白骨观主那肆意的笑声方才紧随其后传递出来。
“妙哉!妙哉!既已生死相,今日便合该是有取死之道!”
说话间,饶是自觉得时间紧迫的白骨观主,都不由地用一种颇奇怪的目光看向宋清溪。
要知道,宋清溪这一剑,不仅仅是在道与法的层面上妙至毫厘之间,教人无法指摘,除却不知为何非带要从微末中显照酝酿这样惊世的一剑,但事实上也正是这等微末中的演绎,才更显得剑道曼妙。
除此之外,这一剑更是在人七情变幻之中妙至毫厘!
倘若是宋清溪出剑快一分,白骨观主纵然被玄龟拦下,却仍旧自觉得那鬼面玄蛇的性命犹在左近之处,触手可及,多多少少要因为宋清溪这一剑而恼怒。
倘若是宋清溪出剑再慢上一分,这鬼面玄蛇不论是遁逃还是重新回返厮杀而至,局面都远远没有这一刻这样的明朗,相互间的纠缠与攻伐,会让局面导向不可预知的复杂。
这是同样在时局选择上妙至毫厘的一剑!
而也偏偏,用出这一剑来的,是乾元剑宗的金丹大修士,更是这一宗里最是假痴不癫的截云一脉的大修士。
而今看来,大抵是传言有误,原来这一宗这一脉的修士,也有如此通晓时局而洞彻心神的时候。
这甚至比那精妙的一剑更能够引起白骨观主的注意力。
而当天时地利人和尽皆汇聚在这一剑之中的闪瞬间。
漫空中,那面容刻薄的女人身形消隐了去,原地里,鬼面玄蛇的身形重新显照出来,狭长的蛇身上而今见不得分毫的滑腻,原本墨玉质地的厚重鳞甲,早已经被白骨煞气销蚀成了满是粗粝渣滓的皲裂枯骨模样。
甚至只伴随着遒劲妖躯的显照,登时间,便已经镇落掉骨渣,殷红的血色从枯骨的裂缝之中渗出。
入目所见,尽皆是凄惨景象。
愈发映衬得,这鬼面玄蛇的挣扎是那样的徒劳无果。
于是,只电光石火之间,伴随着某一刹纠缠在剑气天河之外的狂风呜咽声愈甚,陡然间的血雾在宋清溪的面前弥散开来,渐渐地,瓢泼的血雨之中,遂教宋清溪清楚的洞见了一抹鎏金颜色。
闪瞬间,宋清溪的手扬起复又落下,道果妖丹被她捏在掌心的闪瞬间,云罡法焰悬照,只顷刻间,浑似是琼浆玉露一般的纯粹道果之力,便被宋清溪一仰头服下。
几乎只顷刻间,浑似是早先时萧郁罗的举措复刻在了宋清溪的身上。
道果妖丹的力量被在云罡法焰之中彻底的熔炼,进而浑似是完整的化作了薪柴,彻彻底底的点燃了一般,在宋清溪吞服而下的闪瞬间,便猛然间填补着宋清溪的底蕴,教她的修为气机猛然间跃升,进而疯狂高涨。
但说来也奇,不似是萧郁罗一般,其人的修为气机的狂涨几乎磅礴如渊而见不得尽头。
而在宋清溪这里,那高涨的气焰只闪瞬间便戛然而止。
紧接着,宋清溪的修为气机便稳固在了某种中正平和的态势之中,未必见得变化。
仔细看去时,她清澈的眼波之中尤还有着鎏金色的神华流淌,这证明着薪柴仍旧在炼化,仍旧在熔炼之后朝着宋清溪的修为底蕴填补而去。
但是同样的,因为道果的缺失,因为本命法宝的缺损,因为自己此刻便立身在外海。
某种已经被隔断了大部分的牵系在时空的距离上复又紧密的贴合起来。
那些原本填补入底蕴之中的薪柴,在自然而然朝着金丹修士的道果之力灌涌而去的时候,依循着这样紧密的牵系,远远地渺冥遁去。
如是,一增一减之间,遂教那高涨的气焰戛然而止。
甚至再仔细观瞧去时,宋清溪的修为气机,甚至还有着纤毫间的微末变化,在引导着回落。
但这样的举措,终究还是有着效用在的。
至少,伴随着这样繁浩至极的金丹道果之力朝着那“无底深渊”的灌涌,肉眼可见的,宋清溪脸上的血色还有略显得疲惫的神情,都略有些许的好转。
于是,提振起精气神来之后,宋清溪终是以锐利的眼眸望向了这外海的深处,望向了那渺茫的烟波之中。
她需得为自己挣命!
——
几乎同一时间,试炼一界,形而上的领域之中。
远远地,那极尽前三炼而成的道童子法相悬照在这一玄虚领域之中,以最为极限的程度运转着《法相天地》妙法,沛然的天地之力疯狂的朝着其身形之中灌涌而去,每一息间,其中内蕴的道果之力便会更为浑厚雄壮一分,更进一步的滋养着真形图本身。
而同样的,楚维阳亦在这形而上的领域之中悬照出身形来,端看去时,其身形悬照成的符箓篆纹相互交错之间,已经有一道真形图录完美而圆融,另有一道几乎晕染着极相近之五色,但灵光显得更为妖异邪诡的真形图,而今也已经见得了大略。
此时间,在楚维阳身形的面前,太一真水、天一元木、南明离火、混元灵土、太白精金,昔日楚维阳修持演灵咒的时候,曾经五道咒法所能修持出来的至高成就,这一刻以灵物道种的方式,存在于楚维阳的面前。
道与法的灵光在相互间流淌、晕染、交织、融化。
涉及到了盘王宗的根本传承之后,不仅仅映照的星河更为繁盛,连带着先贤所给予的馈赠也不可避免的浑厚起来。
而楚维阳也已经切实的意识到了这样遁入玄虚形而上领域之中炼法的好处,显照成符箓篆纹,从纯粹道法的领域熔炼唯一,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无视身形的极限。
此时间,楚维阳正全神贯注的沉浸在了对于这五种灵物道种的熔炼之中。
忽地,那徜徉在人与物之间的沛然灵光戛然而止,紧接着,楚维阳“偏头看向”自己的法相悬照的地方。
“咦?这是甚么——”
这一刻,无端的,有鎏金色的神华,自法相之中显照,旋即便愈演愈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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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