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子休没有马上演奏,而是先焚上清香一炉。
古人云,乐能通神明之德,合天地之和。岂可草草从事。
他静心息虑,片刻之后,轻抚琴弦。
清音一发,在场的所有人忽然感觉如处母胎,温暖、安全、无思无虑。
旋即听到亲切的呼唤,好似身处亲朋好友之中,友爱、包容的气息洋溢四周。
接着是互帮互助、善意流淌的画面,暮春结伴、游乐歌舞的场景,金秋收获、硕果累累的喜悦。
大地上的人们,歌颂丰收,赞美天地。这些歌颂和赞美,传向十方,感动乾坤。
四方天空,祥云在缓缓驶来,灵鸟在徘回飞舞,和风惠畅,天地清宁,灵气化成白雾,缥缈氤氲,在严子休的上空慢慢聚成一个千丈高的凤凰虚像。
那凤凰甫一成型,立即双翅一展,引吭长鸣一声,嘹亮清畅的声音让方圆百里的万物微微颤动。
四面青山之上的树木一齐向万鸟之王弯腰,江河湖泊的水流在向其踊跃,数不清种类的灵鸟围着凤凰展翅绕飞,清鸣致意。
神圣、庄严、爱戴、崇敬的感觉,从听众们的内心涌起。坐着的人不由自主地想站起来。但很多人勉强抑制了这种冲动,内心剧烈挣扎:是起立还是不起立?
……
琴声消歇良久,异象慢慢消散,人们才返过神来。
东雪脸色沮丧,知道自己输了。她的武曲弹得再好,也是将军之音,见到王者,还是要臣服。
严子休还是那样平和,似乎胜负得失与他无关。
双琴和丽丹她们率先欢呼起来,这下子提醒了丹草峰的大小修士们,几万人都开始欢呼起来,那真是山呼海啸。
就连刚才给东雪喝彩的修士们,大多数人也随着本心开始欢呼。
副峰主正青尊者阴郁的面庞露出了喜色,感觉这第一场的赢面很大。
孟长老再次黑脸泛红,赞道:“好小子!不愧是我发现的人才!”
妙乐峰的峰主和他身后的修士脸色难看,从高峰掉到低谷的滋味不好受。刚才还信心满满,这下子有点像皮球泄气。
仲裁团的成员们可就为了难。
刚才还以为很简单,都觉得东雪赢定了。现在这场面咋办呢?
他们把目光投向浩瀚尊者。
浩瀚尊者也是纠结矛盾,从观众反应和实际效果来看,明显是丹草峰的严子陵赢了。
可是,后面牵涉的人和事太多太多。
大家都在神霄门混了那么久,谁不沾亲带故?送礼的说项的,威逼的利诱的,无一不有。
“投票吧。”浩瀚尊者有些无奈地说。
他用水镜术打出一个巨大的银屏,上面显示三列:妙乐峰东雪赞成票,丹草峰严子陵赞成票,弃权票。
七名仲裁团成员用手一指,七道灵光飞向银屏。
令人无比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妙乐峰东雪和丹草峰严子陵的名字下面都显示了零票。弃权票下面显示了七票。
七名仲裁团成员,全部弃权!
全场顿时哗然。
饶是仲裁团成员均是元婴大老,也都禁不住老脸微微一红。
从乐曲境界来说,“严子陵”弹奏的曲子尽显王者风范,更胜一筹是母庸置疑的。
但神霄门又主张强大奖励征战,所以东雪的武曲更符合宗门精神。
加上牵涉方方面面的利益和人情,仲裁团的成员都有了小心思。既然投谁都不行,那我就弃权好了。让其他人去为难吧。
结果七个弃权票把所有人的心思都暴露无遗。
浩瀚尊者有些尴尬,只好宣布:“第一局,平。”
丹草峰这边自然是不乐意,一片抗议之声。
妙乐峰那边眼看第一局要丢分,没想到七个弃权票救了他们一把,不由得精神大振。那峰主传音给东雪道:“徒儿,不要气馁。下一局你可以先出题,要发挥优势,用最拿手的击败那小子!”
东雪第一局虽然实质上输了,但还不完全服气。她觉得是自己选错了曲子,所以境界上被压制。她心想,下面和你比琴技,不信你的技术也能比我好。
浩瀚尊者宣布:“第二局,由妙乐峰东雪出题,并提出附加要求。”
“且慢!”妙乐峰峰主忽然出声。
浩瀚尊者有些意外:“建业尊者有何话说?”原来妙乐峰峰主名叫建业。
“为了防止作弊,我建议让两位参赛者交换乐器。”
众人都很意外,这是什么奇葩建议?!
“反对!”丹草峰副峰主正青尊者提出抗议。万一“严子陵”对东雪的瑶琴不熟悉,输了怎么办?
浩瀚尊者和仲裁团成员商量了一下,做出一个决定:如果两位参赛者都同意的话,可以调换乐器。
这是他们第二次不愿承担责任了。
观众一片议论,虽然当着大老们不敢喧哗,但小声说也要说。
“比不过人家还赖上乐器了?”
“呸!睡不好觉怪床不平?”
“就是。写不好字就找笔的问题?”
“仲裁团是不是应该直接拒绝这个提议?”
“嘘……”
……
对这些议论,妙乐峰峰主建业尊者自然听得一清二楚,但为了赢,他厚着脸皮忍了。
此时,严子休知道为何高盈盈峰主看不上建业尊者了。
东雪性格高傲,并不想交换乐器,但禁不住是师父的命令,只好说道:“喂,你要不要换?”
好家伙,这还成了让对方央求她来换。
严子休有个原则,顺人而不失己。他可以对人好,但不会去讨好谁。讨好的话就失了己:“我没有什么想法。你要换,我没意见。我本人无可无不可。”
东雪气得七窍生烟,没想到被千娇百宠集于一身的自己,也有求人的一天。
“那我要求换!”
双方用御物术轻轻地把瑶琴托了过去,进行了交换。东雪生气归生气,却不会拿自己的瑶琴撒气。
浩瀚尊者再次宣布:“第二局,由妙乐峰东雪出题,并提出附加要求。”
东雪暗自咬了咬牙:“我要和他比‘增’字诀!”
隔行如隔山,就算是仲裁团的成员都是元婴期修士,对音乐之道也不是全通。浩瀚尊者说:“请解释什么是‘增’字诀。”
东雪只好加以说明:“‘增’字诀,就是尽可能在一根琴弦上多弹几种音调,每种音调多弹出几种变化。如果琴弦数相同,以音调和变化最多者为优胜。”
“那附件条件呢?”浩瀚尊者问。
“我要是赢了,让严子陵给我当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