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清潭不动声色的看了看他。
哦?
以为是豫丰年,所以这少年方才的视线才那么有侵略性吗?
卓清潭微顿,她没有说话,只是不动声色的再次仔细打量了下这古怪的少年。
这少年本来中午时还奄奄一息,吃了安罗浮给的灵药,又有安罗浮渡他一缕灵力,加上休息了一个下午,此时看起来已恢复了大半,全无中午时的狼狈。
不过年纪看起来确实不大,瞧着倒像是跟安罗浮、安羽浓兄妹相差不多。
他脸上虽然还有些许擦伤,并非白玉无瑕,但他的鼻梁高挺且秀气,兼之又生了一双十分多情的凤眼,端是唇红齿白,俊秀非常。
尤其是他此时微微歪头,侧着脸用眼睛瞟人的时候,居然有股这个年纪的少年郎身上不该有的风情。
卓清潭略一点头,淡淡道:“方才敲门没有听到里面回应,便擅自进了公子的房间,是在下失礼了。”
那少年“咦”了一声,他疑惑的问道:“女仙长没有听到我的回应吗?可是方才我确有出声请你进来。”
卓清潭微微一顿,许是声音太小,她六识微弱所以没有听到。于是轻轻摇头:“抱歉,我耳目不明,所以不曾听到。”
这下少年却实打实惊异了,他神色怪异的上下打量了卓清潭片刻,惊讶的问:“女仙长是仙门弟子,怎么会?”
少年咋舌,脸上还带着一丝憾色:“白玉微瑕,如此这般,可太过可惜了。”
卓清潭轻轻笑笑,却没答他这话,只是道:“公子既然已醒了,想来身体已没有大碍,过两日便可痊愈。起来用些饭吧。”
那少年见卓清潭没有回答他的话,也不甚在意。只是顺着她的话看向饭桌,然后咧开唇角,带起脸颊一侧的梨涡,笑的十分好看:“那可真是太好了!正好我也饿了!”
他起身走到桌边,撩起下摆坐下。
明明他穿着一身十分落魄,甚至衣摆都破损了的寻常衣物,做着一个十分寻常的动作,但居然有种风度不凡、世家子弟般的风流韵味。
他坐下后,许是也看出桌上的餐食是两个人的分量。于是含笑看向卓清潭,道:“女仙长,请一起用吧。”
卓清潭没有扭捏的转身走向桌边,从容的落座在少年对面。
少年定定的看着她,嘴角带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戏谑:“女仙长之姿当真举世无双,恍若天人,想必将来必定仙术大成,得道成仙,位列仙班。”
卓清潭却目光平静的看向他。
“借公子吉言。至于能否仙道大成,位列仙班,在下其实并不在意。只要此生内不欺己,外不欺人,不愧平生,便足以。”
那少年却不知听到这句想起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好个‘内不欺己,外不欺人,不愧平生’!”
卓清潭泰然若素的淡淡看着他,也不曾追问他因何发笑,亦没有丝毫恼怒或尴尬。
那少年笑了好一会,才揉着笑出眼泪的眼睛停了下来,然后笑眯眯道:“女仙长勿怪,只是我突然想起一件很久之前的事,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失态了,没有吓到你吧?”
卓清潭缓缓摇摇头。
他拿起桌上拖盘中其中一双筷子,笑意盈盈递向对面的人:“对了,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叫谢予辞,还不曾请教女仙长姓名。”
卓清潭素来讲究,不喜欢别人如此触碰她的用具。但是她沉默一瞬,还是抬手接过少年手中的筷子:“在下卓清潭。”
谢予辞闻言点了点头,赞道:“寒潭千尺寻龙啸,岂惧清风天下驰——这名字真是好,清冷绝尘,气势如虹,确实洒脱不俗,倒是与女仙长啊不,还是叫你卓姑娘吧,这名字与卓姑娘的气质极为般配。”
卓清潭接过了筷子,却并没有下箸,只是轻轻将竹筷放置在筷枕上面,然后看向面前少年:“谢公子好文采,倒不似是寻常百姓人家教养出来的孩子。”
“嗐!”
谢予辞摆了摆手,笑着说:“家道中落,如今不过苟活于世,只是家事不足为外人道,倒也不必提当年勇。”
卓清潭点头,十分守礼的没再追问:“这是自然,每个人际遇过往各不相同,萍水相逢,公子确实不必告知于我。只是——”
她看向谢予辞,目光澄澈:“若谢公子当真觉得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有一事还请公子能如实告知。”
谢予辞正挑着桌上一道小炒黄牛肉下箸,似乎吃的还算满意,嘴角始终带笑。他不甚在意的边吃边问:“哦?何事?卓姑娘但说无妨。”
卓清潭与他对话,观其气度,便知其性,与这样的人说话其实无须拐弯抹角,于是她开门见山道:“公子日前曾误入几十里外的一处山谷外,不知你在那里,可曾还见过什么其他的人?”
“嗯”谢予辞住筷思索。
“公子但说无妨。”卓清潭唇角微抿,以为他顾忌凭津阁,承诺道:“谢公子,实不相瞒,我此行只为寻师门和附近仙门失踪的弟子们下落。所以不论之前你在山谷附近看到或听到了什么,从你口出,除我与三位同门师弟,再不会有旁人知晓,也必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倒不是怕这个。”
谢予辞轻笑:“只是我见到的人,你们怕是已经没机会再见,所以我说与不说,意义不大罢了。”
卓清潭蹙眉:“谢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我确实不知怎么回事,被吸到那个什么山谷去了,在那里我还遇见了那几个衣着打扮跟你们相似的人。但我并非是在山谷外见到他们,而是在山谷内。”
谢予辞歪头面带疑惑:“听他们说,我们是被误吸入什么秘境结界里了,后来不知过了多久,那个结界不知怎么的居然突然开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小缝隙,他们说我是凡人,便先将我先推了出来。不成想”
谢予辞微微摇头,神色遗憾:“我才刚刚出来,那缝隙居然‘咻’的一下消失了,他们也不见了。”
卓清潭微微色变,她神色郑重的一字一句问道:“谢公子,此事事关人命,不可半分玩笑,我只问你,你今日此言,可当真?”
“千真万确。”
谢予辞耸了耸肩,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就是听他们说过那个什劳子的鬼秘境结界,一旦进去就凶多吉少。所以方才我说,现在说与不说,已经没有意义。”
他叹道:“他们想必,再也出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