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黑衣僧被公孙绿萼脱口而出的这两个字给喊懵了,大脑犹如被闪电噼中,脑海一片空白,只不断回绕‘舅舅’这两个字眼。
盯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少女,黑衣僧想到了很多,有争执吵闹一生且已死去的大哥裘千丈,还有那当初在铁掌峰与自己大闹一场愤而离家二十多年未归的小妹裘千尺。
她,为什么叫我舅舅?大哥已经死了,是小妹么?是了,她的眉眼与小妹有七分相似,怪不得我瞧她觉得如此熟悉。
念及此处,黑衣僧凶狠的目光顷刻转柔,道:“你,是我小妹的孩儿?”
见他认出自己,公孙绿萼扑通一下跪倒在黑衣僧脚边,眼泪如喷涌的泉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往下掉落,少女双手撑在膝盖上,目光悲戚的抬头望向黑衣僧,哽咽道:“舅舅!萼儿萼儿”
竟激动得一时说不明白话来,身子一抽一抽似要背过气去。
见这名少女亲口承认,黑衣僧内心剧震,她果然是小妹的孩儿!
见她哭得悲戚,黑衣僧内心一软,逐弯下腰来双手把住公孙绿萼的手臂将人扶起:“好孩子,莫哭莫哭,你娘呢?怎么不见她来找我?”
忽然碰到这世上仅剩的亲人,凶神恶煞的黑衣僧竟一改往日的凶狠,语气都变柔了不少。
小心将少女扶到边上小木凳坐好,黑衣僧不断拿眼去打量面前这个哭得梨花带雨的侄女,越看就越觉得她与那二十多年未见的小妹真就如出一辙,越看越像。
缓缓平复心情,公孙绿萼一手抓住了黑衣僧的衣袖,道:“舅舅,你快去救救娘亲罢,她她”
少女说到动情之处话又说不下去了,那伤心的模样也直接感染到身前的黑衣僧,只见他目露凶光,喝问道:“你娘怎么了?!她怎么了?!”
因激动,手掌不自觉的就反握住少女的柔荑,直把少女捏得生疼,微微皱起眉头,痛呼道:“舅舅,您,捏疼萼儿了。”
黑衣僧闻言赶忙松手,但目光仍炯炯的盯着少女。
公孙绿萼道:“娘现在在绝情谷,被恶人囚禁折磨,萼儿侥幸出逃,娘说这世上能救咱娘两的就只有舅舅了”
公孙绿萼一边说着还看了眼黑衣僧身后的一灯大师一眼,但见他神色不为所动后,又从怀中掏出了一枚铁指环递到了黑衣僧面前,道:“娘说,见到这枚铁指环,舅舅就知道了。”
见到这枚熟悉的指环,黑衣僧一时陷入了追忆当中,对公孙绿萼的话再无半分怀疑,只见他眼神瞬间变得凶狠,双手双脚往外一挣,“哐当”一声,黑脚镣与黑手铐随即被他大力崩断。
而后一手抓起公孙绿萼身子化为一道残影快速夺门而出。
“好孩儿,你给舅舅指路,谁要欺辱你的娘亲,舅舅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狂暴的声音响彻山巅。
见两人消失在了木屋后,一直闭目沉默的一灯大师终于睁开了双目,只见他缓慢抬起头来,望着空荡荡的门外,长长叹了口气,低声道:“杀机既起,业障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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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在猎户惊诧的目光中,身影也闪现追出门外。
身子已然消失,但山中却一直在回荡着一灯大师那平和的静心咒,并不住呼唤着黑衣僧:“慈恩慈恩莫要再造杀戮”
这黑衣僧正是昔日铁掌帮帮主裘千仞,当年在华山绝顶顿悟前非,皈依一灯大师座下为僧,裘千仞受剃度后法名慈恩,诚心皈佛,努力修为,只是往日作孽太多,心中恶根难以尽除,遇到外诱极强之际,不免出手伤人,因此打造了两付铁铐,每当心中烦躁,便自铐手足,以制恶行。
这一日一灯大师在湖广南路隐居之地接到弟子朱子柳求救的书信,于是便带同慈恩前往绝情谷去。
却是八面玲珑的黄蓉知道杨过约自己两夫妇前往绝情谷定会凶险异常,因洪七公要代替郭靖坐镇襄阳城不能走脱,而她又生怕丈夫郭靖不敌欧阳锋,所以便请求一灯大师一同前往,却是给自己的丈夫上了一道保险。
这些杨过一行全然不知,哪知在路上,慈恩却又无意间杀了一人。
可见经过一灯大师十多年的点化,仍没有化解开裘千仞内心的戾气。
其实从一灯处理瑛姑、裘千仞等人的事情即可得知,一灯慈悲有余,但智慧稍逊,瑛姑丧子之事,平心而言,其罪恶并无大到要让自己去给瑛姑挨一刀,就算结束了他的性命,难道就能抚平瑛姑心中的伤痕么?
瑛姑心中所需要的是你的舍生取死?因此,牺牲自己根本就是毫无意义的行为,如果真想要弥补些什么,应该马上去寻访周伯通,用爱来化解瑛姑心中的仇怨才是。
后在渡化慈恩的时候,又犯了更为严重的错误,竟然认为自己打不还手就能遏止慈恩的心魔,到后来还是得杨过出手,事情才得以平息。
渡化不能只一味地菩萨低眉,偶尔也该随机教化,甚至不惜以怒目金刚的形象示现,好比后世一味地施行“爱的教育”,即是‘溺爱’,却让子女日后丧失了在现实社会中生存下去的本领,出了什么问题都只会找父母。
但不说教育方式,一灯大师这人的品行仍是伟岸的。
大雪山中,一手提着公孙绿萼快速奔袭的裘千仞自然是听到了身后一灯大师那悠长平和的静心咒,但,见到了世上仅剩的至亲,他已不再冷静。
那以往‘管制’住他的静心咒也失去了作用,一灯大师那一叶渡江的轻功绝技很强不假,但也要跟什么人比,铁掌水上漂的功夫一经使出,便是一灯大师也不能轻易追上。
即便裘千仞的手中还提着一个人,但公孙绿萼那不到百斤的重量在他手中根本不值一提,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且全速运转轻身绝技的裘千仞还能渐渐甩开一灯,很快,一灯的声音便传不到裘千仞那头,没了声音的干扰,裘千仞越行越快,身子竟化作一道残影拖曳在这大山之上。
没了一灯的‘束缚’,裘千仞低头看向怀中的公孙绿萼,道:“好孩子,绝情谷在什么方向,你娘现在可好?”
骇然于这个亲舅舅的绝世轻功,公孙绿萼望着不断倒退的树影,内心对救出娘亲也充满了希望,闻言神情又变得落寞,低声道:“舅舅,娘很不好”
裘千仞听了内心咯噔一下,当即喝道:“小妹她怎么了?”
公孙绿萼看了看脸色阴晴不定的裘千仞有些害怕的缩了缩头,当即小声将裘千尺的经历一一道来,事无巨细的陈述。
话一说完,公孙绿萼却没感应到裘千仞的动静,好奇之下抬头望去,只见此刻的裘千仞已是泪流满面,但见他深吸一口气,悲戚低吼道:“我苦命的妹妹啊!
这该死的公孙止!
你该千刀万剐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
我,一定会亲手毙了你!
”
随着裘千仞的不断吐字,他身上的戾气也越来越重,那犹如实质的煞气直将怀中的公孙绿萼吓得犹如一只鹌鹑不敢吱声。
两日后。
绝情谷终于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但见裘千仞在公孙绿萼的指引下一马当先闯入了大殿之中,路途中已有几名白驼山护卫被他一掌毙于掌下,横尸当场。
可见他在一灯身边的这十几年功力已是愈发的精深,不至五绝也绝对到了准五绝的地步,只差那临门一脚罢了。
黑影迅速掠过殿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似在假寐的高大老者。
见到此人,裘千仞虎目微缩,惊叫道:“欧阳锋!
”
而主位上的老者也适时睁开了双目,轻哼道:“裘千仞”